棉花白花花
◎ 张丽钧
坐在去石家庄的汽车上,我透过车窗看到外面有一大片棉花地,白花花的棉花从“棉花碗儿”里钻出来。我不由地想:这是谁家的棉花,怎么还不摘,再不摘就开“大”了啊!
长这么大,我只摘过一回棉花,却独自回味过一万回。那一年,我刚上初中。在一个叫南旺的村子里,我哭着喊着要表姐带我去摘棉花,表姐拗不过便带我去了。秋阳之下,好一片望不到边的棉海!在棉花地里,表姐在我的腰间系了个蓝白格子的包袱皮儿,贴腰的那面勒得紧,外面则松松地张了口,以便往里面装棉花。
表姐的腰间也系了个同样的包袱皮儿,她边摘棉花边为我讲解要领——下手要准,抠得要干净,“棉花碗儿”里不能丢棉花根儿。我一一记在心里,手却笨笨的,一摘就把棉絮抻得老长。不一会儿,表姐的包袱就鼓了起来,像怀孕一般。我只顾叫唤“这朵棉花大”“那朵棉花美”了,收工时竟没有摘满一整个包袱,手却被扎得稀烂。
一位母亲带着她的儿子去乡下,回来后笑着告诉我:“我儿子摘了一朵棉花,举到我面前说:‘妈妈,我敢肯定它是纯棉的!’”我跟着一声笑,又蹙了一下眉。想起的确良刚面市时,我多么钟爱这跟棉无关的神奇织物啊!我穿了一件豆绿色的确良绣花上衣,美得不行。学校让我们搬砖,我把一摞红砖远远地端离了新衣,吃力地跩着走。班主任看穿我惜衣心切,她的刀子嘴便派上了用场,在班会上对我百般奚落。
后来,的确良被丢在了岁月里。现在,我多么迷恋纯棉啊!一想到身上的丝丝缕缕原是田间一朵朵被阳光喂得饱饱的花,我的心里就充满暖意。
(摘自《蝴蝶的一个吻触》作家出版社)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