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梅

　　待她如孩子

　　◎李雪梅

　　

　　在我的眼里母亲绝对是一个强势的人，是不折不扣的一家之主。多年来，家中事无巨细都归她管，甚至晚餐时谁吃哪一块排骨、谁吃鱼的哪一部位，这些都由她说了算。

　　每当我和弟弟稍有反抗，她就大声斥责：“我是你们的妈，我能害你们么？必须服从我的决定！”有时候我们向老爸抱怨，老爸回答得很干脆：“我拿你妈没办法，你还是听她的安排吧。”于是我们只能把一颗反抗的心藏起来，等到成年时便“逃离”故乡。那时候，我们尽想着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没想到这一逃就是几千里路，从东北到了闽南。虽然父母常来厦门，但总是小住一段时间后就坚决要求回北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故土难离吧。我们都在生活与生计之间忙碌着，很少回故乡，父母就成了空巢老人。

　　母亲只接我们的电话，却从不主动打电话找我们，每当我们打电话回去，通常都是被她责骂。渐渐地，我们打电话前都会思量好一会儿，犹豫该选什么话题说才适合。纠结久了，给母亲打电话就成了一项任务，周到有加，亲切不足。母亲花甲之年后突然改变作风，开始打电话给我们了，但每次打电话都说身体某处不舒服。后来我摸出了门道，只要我们的通话次数一减少，母亲的身体就会不舒服。母亲一说不舒服，我和弟弟自然就对她特别重视。

　　我有时会哑然失笑，母亲这情形跟儿子不想上学时的装病有些类似吧？真是老小孩啊！

　　是的，母亲越来越像小孩了，而且是个会争宠的小孩。父母来厦门生活后，母亲特别爱吃父亲的醋。有一次我在外面拍了几张照片，回家后先给父亲看，母亲就生气了，怪我待父亲更好。有时候她也吃我儿子的醋，比如我带儿子出去玩，给儿子的笑容特别灿烂，而没有对她笑，她就会伤心老半天。

　　前几天我买了件吊带裙，母亲觉得肩膀裸露太多，便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剪短了裙子的细吊带，再一针一线缝好，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问她，她居然一问三不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跟淘气的孩子有什么不同呢？为什么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地要求我的衣着必须保守呢？

　　我清楚地认识到母亲从强势走向无助是因为她老了，我和弟弟就是她现在全部的依靠。待她如孩子，这就是我对孝顺的诠释，也是我唯一的选择。

　　（摘自《厦门日报》 图/全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