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命守护清华
◎ 刘超
梅贻琦在清华极受器重,他是少壮派教授的核心,而其他成员,比如叶企孙、陈岱孙、金岳霖、陈达都是他的弟子。后来罗家伦当校长,梅贻琦便离开了清华。再后来,一任任校长走马灯似的都走了,而梅贻琦又回来了。这次,他是被无数清华人衷心请回来做校长。
在名流云集的清华,要出任校长绝非易事。那时政局动荡、学潮频发,校长与教授、学生的关系比较复杂,学生驱赶校长或校长解聘教授的现象时有发生。清华是教授治校的典范,梅贻琦继承了这个传统,他一上任就宣称:“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
梅贻琦敏于行而慎于言。他说话非常少,而且非常慢。有人把他的口头禅整理成了顺口溜“大概或者也许是,不过我们不敢说”云云。当然,这是笑话,调侃而已。
1948年,面临新的历史抉择,北方的一个个大人物皆南下,梅贻琦的去留为众人所瞩目。他的夫人韩咏华时常看到丈夫为清华的校务东奔西跑,可是看不出来他去留的迹象。舍不得他的人实在太多,清华学生在民主墙上专门出了极为恳切地挽留校长的壁报,同学们甚至组织队伍到校长住处齐呼口号以挽留校长。地下党组织也向梅贻琦捎话:“你不要走,我们了解你,希望你留下来。”他的南开校友周恩来更是公开说:“像梅先生这样的人可以留下来,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人民的事。”
1948年12月,噼里啪啦的枪声传到海甸(现为海淀),清华停课了。梅贻琦正进城弄钱,想让师生撑过这段艰难的岁月。他拿了钱坐车到西直门时,那里门已关了。清华有个特别通行证,平时只要有这个证任何时候都可以过西直门,但那一天通行证失效了,梅贻琦只好留在城里。胡适也在城里,他跟梅贻琦说:“你还是别回去了,一起走吧!”几日后,诸事安排妥当,梅贻琦才预备南飞。飞机停在南苑机场,他还在犹豫。终于,只剩最后一班飞机了,他提着一架打字机,拿着两本书登了机。
寓居海外时,梅贻琦非常关注祖国的动态。他先在欧洲,后又到法国,手握巨额清华基金,自己却过得极其清贫。他一如既往地为清华订了许多学术刊物,但收到这些刊物后,他拆了装,装了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把它们送到那些真正需要它们的清华师生手中。他一直在异邦遥望京城,犹豫着是否要再回来。最终没有等到召唤,他就在祖国的宝岛台湾建了一所大学,也叫清华。
晚年的梅贻琦身体不佳,住他对门病房的胡适劝他要记得写遗嘱,公事、私事都应该写。可是梅贻琦不爱听,也不愿写。
梅贻琦长眠后,他的秘书立即把他的皮包封存。不久,各方人士开会纪念梅校长,把他的皮包放在桌子上准备打开。大家都很紧张,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东西。他的夫人尤其担心,他们相守几十年,他到哪儿都带着这皮包,但从来没有让她看过。校长夫人最担心的是皮包里或许有非常重要的文件,在这样的场合示众也许很危险。皮包打开了,大家都呆住了:这皮包里全是清华基金的账目,一笔笔算得规规矩矩,分毫不差。
所有的人都震撼了。这皮包是梅贻琦用生命守护着的东西,他把所有的钱都用于清华,就是为了把清华建成杰出的大学。
(摘自《环球人物》2015年第18期 图/辛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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