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萨 苏

　　送奶粉的大灰狼

　　◎ 萨 苏

　　

　　小女儿出生在日本一家公立产科医院。在日本，大多数婴儿一出生就要配婴儿奶粉喝。日本的婴儿奶粉都要标明所含的主要成分以及与人奶的对比。从介绍来看，其配方要比人奶更能全面地满足婴儿的需要。

　　护士热心地表示，医院目前可以提供七八种婴儿奶粉，都是国际上极有信誉的品牌，肯定不会吃出问题，而且口味也经过严格的测试，小宝宝一定爱吃。“对了，”护士小姐又补充道：“无论哪一种，住院期间医院都无偿提供。”

　　听到这里，我那根爱占小便宜的神经敏感地动了一下：“拿到市场出售，价钱肯定不一样吧？那么，是不是价钱越高的越好？”

　　“一般来说是这样吧。”护士愣了一下，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就选最贵的！”

　　护士没什么心眼，高高兴兴地答应一声，配奶去了。

　　我踱着四方步回病房，和老婆说起这件事。她看着我选中的奶粉，苦笑一声：“你上当了啊。”

　　“怎么会？”我一愣，“这医院不是免费提供奶粉的吗？难道价格贵的反而不好？”

　　“当然不是，”老婆说，“你选中的这一种奶粉里面有模仿母乳的免疫成分，贵有贵的道理，但这奶粉可不是医院免费提供的。”

　　“嗯？人家说了是免费的啊！”

　　“这是由奶粉厂商免费提供的，并不是医院。唉，以后你就知道了。”作为在医院工作多年的日本女人，老婆对行当里的潜规则比我清楚得多。

　　“免费给婴儿送奶粉？有这样高尚的厂商吗？”

　　在日本，医和药是分开的，医院想通过卖药牟利的可能性极小。所以，“药老虎”在日本不大吃得开。不过，人人都有贪婪之心，利用医院搞点儿以权谋私的事情还是可以的。只要不违法，日本大夫、护士一样有这个心思，送婴儿奶粉就是这种擦边球之一。

　　问题就出在这个送上。

　　俺小女儿出院后，俺爸、俺妈欢天喜地地抱回家，却发现一个古怪的问题：这小东西对他们买好的奶粉不屑一顾。老婆耸耸肩膀：“哼，早告诉你们不用乱准备吧？”

　　没办法，我们只好又到商场出高价买了人家“送”的奶粉。果不其然，小女儿立马嘬着大奶瓶子喝得咕咚咕咚的。

　　刚出生的婴儿对最初吃到的奶粉的味道会产生深刻记忆。基本上，在医院喝的什么奶，以后这一两年就只会喝什么奶。

　　“送”的奶粉比普通奶粉贵一千多日元，俺丫头能吃，一个星期两罐下肚，一个月厂商就能多赚我四五千日元，两年下来，就是十万大洋。

　　至此，我才恍然大悟：敢情人家送的不是奶粉，是钓鱼的鱼饵，小女儿就是人家要钓的鱼。

　　在日本，医药方面的法律非常严格，如果厂商和医院合伙将奶粉卖给产妇，估计双方都难逃上法庭的命运。日本医院的福利很好，这种傻事没人会干。可是，法律再严也不能阻止人家“送”奶粉，人家不要钱，你总不能反对吧？

　　不过，吃了这“大灰狼”送的奶粉，俺丫头至今能吃，体格好，很少感冒发烧，两岁就能揪狗毛，在朋友圈里小有名气。老婆说，这和吃了那种奶粉增强了免疫力不无关系。

　　（摘自《在日本，我忍不住又笑了》湖南文艺出版社 图/张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