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 客
◎ 一 冰
我上街办一件事,回家时抄了近路,这要穿过我以前很少走的一条老街。我正低着头专心地走路,一个人从我对面走过去,又转回来追上我,说:“你不是小亮吗?”
我吃了一惊,“小亮”是我的乳名,除了我的父母,很少有人叫。我抬头看,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我打了个招呼:“你好哇。”
“走走走,到家里坐一会。”他抓住我,根本不容我分说,就把我拉到了他家里。
“娃他妈,你看谁来了?”他一进院门就吆喝起来。
屋里闻声迎出来一个妇女,只看了我一眼,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小亮!”她也这样叫我,“你可真是稀客!”
可我不认识她。我喝了会茶,客套了几句,就站起身,说:“我还有点事,我要回去了。”
“那咋行?”他叫了起来,“你看,都准备好了。”
那妇女也进来,唬着脸说:“咋了,嫌我们家寒酸是不是?吃了饭再走!”
我的脸红了,我真的难以想象,一个近乎陌生的人,会请我吃饭,而且这份恭敬和热情是我所没有体会过的。
我不得不留下来。我开始用心地捕捉我有印象的东西。从他们之间的称呼中我听出他好像叫“老祥”。老祥对我家的事了如指掌,知道我父母的身体状况,知道我叔叔的儿子最近去南方打工了,甚至还知道我那刚一岁多的儿子的生日!
中午,他们的孩子们回来了,他们竟然也对我和我的家很熟悉——也就是说,这个奇怪的、陌生的人家一直在暗中注视着我们!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为什么我从没听包括我父母在内的人提起过他?
这些问题的答案直到我吃过饭仍没找到。这个和我父母同辈的老人毕恭毕敬地邀请我坐上座,给我斟酒劝菜,依依不舍地送我走出好远……
我迫不及待地赶回家,向父亲问起这个“老祥”,父亲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老祥的母亲和我奶奶是一个村的姐妹,老祥的母亲生老祥时大出血,我奶奶就把家里的两斤红糖送给了老祥的母亲。为此他们很感激我奶奶,奶奶没去世时,他们每年都要来我家。
“就为两斤红糖?”我想不明白了,“没有别的?”
“没有。”父亲肯定地说。
我放松语气,问:“他们没找我们家里人为他们办过事?”父亲退休前是个副局长,叔叔的战友众多,也很有些能力。
“没有!他们除了送东西外,从没找我们办过任何事!”父亲的声音大了起来,“你为什么总把人往坏处想?”(摘自《感恩:前世的五百次回眸》 河南文艺出版社 图/乐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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