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有天堂
◎ 吴晓丹
年前,父母要求我代他们拜访深圳周边的亲戚,尤其是近十年没见的远房姨妈。这个姨妈我记得,外婆每次提起她都是四个字:命运多舛。她高考时意外落榜,订婚后遭人悔婚,直到三十岁才相亲结婚。
20 年前,这些事任何一件都了不得。好在姨父很争气,姨妈生活很给力,亲戚们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谁知再度天有不测风云,表弟一出生便是兔唇、脑瘫。为了给孩子最好的照顾,姨妈辞了职,满世界求医问药。姨父决定举家迁移到医疗水平更先进的广州。她公公作为化学教授,用卖专利的钱全力供应孩子的医药费。她婆婆倒是多次提过生二胎,但无人响应。被逼急了,姨父跑去结扎,说上天已经对孩子不公平,作为爸爸妈妈,他们能做的就是给他完整的爱。
这些年尽管走动不多,我也从亲戚的只字片语中得知姨妈家的情况——她带一岁半的孩子去佛山治疗,中医用针扎满孩子全身;她陪孩子去特殊学校准备就读,早熟的孩子望着各有不同的同学一一打招呼;孩子喜欢下棋,她给他找名师,自己也努力学……
一路上,我疑心会看到一个满脸愁苦的家庭妇女,却意外地看到一个温柔精致的母亲。
进门的时候,姨妈在收拾象棋,笑吟吟地说刚刚姨父下棋输给了表弟。
被医生判断为小腿肌肉萎缩的表弟摇晃着走过来。12岁的孩子,教养良好,沉稳老成地在我的错愕中向我打招呼,叫我姐姐。我还看到他们桌角缝上以防孩子撞到的小布包,和墙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的攀附扶手。
那个下午过得很快,因为阳光很好,因为功夫茶很香,也因为谈笑风生很快乐。只要有两个人愿意一起往同一个方向走,至少可以到达春暖花开的人间;如果有三个人一起,说不定可以到达天堂。当然我们通常都叫这个地方——家。(摘自《女报》2014 年第 3 期 图 /陈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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