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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却童话的时代》节选三

时间:2011/6/15 作者: 风舜 热度: 318057

  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
  
  ——引自莎士比亚《辛白林》的台词
  
  《失却童话的时代》节选三
  
  近来,在嘈杂纷扰的城区,一天到晚随汽车地穿流和霓虹灯地闪烁,再不就是一个人窝在家的小书房里迷惑发呆,思忖公司政治的权力格局,绞尽脑汁在不利的情况下保持权力和尊严。儿子也在挑战,正处于所谓的心理逆反期。文鸿真是一心焦虑,一身疲惫。
  
  文鸿的妻子兰湘竹见状,不敢问其故,也跟着急。
  
  这时,兰湘竹的好友王萍打电话来,说她在蓝溪水库旁建了一栋房子,想邀他们夫妇去看看,兰湘竹一想正好拉文鸿去散心。所以很爽快就答应下来。
  
  本来没有心情的文鸿也只好听从妻子的安排。
  
  车是兰湘竹开的。文鸿坐在后面闭目养神,这要是平时,他是万万不同意的。眼下也懒得管了。车出了城,就撒腿似地跑,两排的树木山岭飞也似地朝后倒。湘竹将乐声放得不大又恰好听得清楚。萨克斯《回家》那轻柔,舒缓的节律,让文鸿丝毫感不到车的速度。
  
  中途,文鸿接了几个电话,每次小声但语气十分生硬地说“开会”就掐断了。可脑子再也静不下来,尽是些杂七杂八的丢不开的事,就象此时,汽车跑到乡间小路上,一颠一簸在眼前晃荡。
  
  文鸿只得睁开眼,没想已到了水库旁。湘竹正要喊他,见他头伸到车窗外,便说“醒了”“冒睡”说着就开车门竟直向渡口走去。这地方他熟悉。七年前他在这里做过下派付县长,这里是他的联系点。后来调到省房地产公司做老总,为了几个开发项目也来过几次。
  
  “哦,不是文县长嘛?!”有人还认得,也一直照原来的叫法。
  
  “来走走”见有人喊,文鸿既随意又不失尊严,更得打起精神。
  
  “文总,湘竹,快上呀!”王萍站在船上,使劲招手。白胖的园脸总是笑眯眯的可爱。“文鸿喊你呢”性急的湘竹提醒他。
  
  “哦”文鸿已经上船了,同王萍颇有礼貌的嗯了一声“你好,黄局长呢”他在问王萍的丈夫,县建设局长黄来生。“他在县里开会,中饭来陪领导,嘱咐我打前站”
  
  “哦,他忙他的。”湘竹对他此时的口气,对王萍的低眉看不惯。“好啦,好啦”
  
  七八个人上了船,船才开。两个女人王萍和湘竹见面就叽叽喳喳去了。
  
  此时,已近中午。
  
  天上是铺得匀匀称称的云絮,湖面是黛绿的流波。那冒出水面的山头,和白白的细沙,以及明黄般的碎土组成的波浪式的条纹,十分抢眼。曲折多弯的水似一面镜片,一个又一个的山丘,形状各异,有的像是老龟悠悠前行,有的宛若河马潜入水吹喷汽泡撒落在水中。有的仿佛是西非大沙漠一堆堆光滑的沙丘,婉延的线条一任旷空而富有柔美的音韵。站在船头吹风的文鸿,仿佛久违了这样的景致,新奇得一下让心情也豁然了。在这苍天湖水中,他感到自然的宏美和心灵的震撼,车上的那些事一下就冲激开,变得无影无踪似的,心胸从来未有过的空荡和清新!
  
  “吉儿,你要好好读书啦”一个村姑在教育她的女儿,那小姑娘好奇地望着文鸿,又不解地听着妈妈的话,“他们都是读了书,才出去当干部的”小姑娘黑扑扑的脸上两块高原红,一脸羡慕“看好享福哟”村姑一身短衫,有几个地方还补着色彩大不相同的补疤,只故喃喃自语。卑下的笑纹自然皱在脸上。文鸿想,当干部好什么,去了城里有又什么好?突然,那寓言似的城内城外的故事突然冒出来。“城外的人千方百计地想进城,而城里人却一个劲地想出城”那些同我文鸿明争暗斗的高管层,大多不是二十年前想进城想疯了的人,现在他们身处华丽地带,也附属风雅地到乡下去踏青。他记起一个管销售的付总借到乡下休假之期去密谋推翻董事会决议的事。
  
  半个小时,船靠岸了。岸边又有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汉子站在那里迎候。文鸿认得他是这个村的支部书记。当了十几年了,早就说不当了,不知为何还没有人顶替。还在当。这个村不大,其实就只是个小岛,只有几户人家住得靠湖边,其余都十来户都隐在山坳里。
  
  沿湖一个巨大的弧线,像把弓,恰好在中央部位有一丛小扬树,犹如箭标。山边上有些桃李的果树,虽已仲春,但花开得不茂盛。原来小岛的春来得早,花大多谢了,开始挂果了。
  
  到王萍的房子,哦不简单,一栋别墅,白墙、蓝瓦加上点罗马式的柱子和西式的拦栅,配上那蓝天绿水一线银灰的沙滩,还真有点地中海的风韵。
  
  支书知道文县长现在是个大老扳,曾几次托人说情想弄点修路的赞助,文鸿实在难得缠,就要办公室给了个几万,让他从后山修路。听说到现在都没修好。这不文鸿一到,他就十分殷勤地跑上跑下。好不容易轻松下,文鸿刚听到“文县长,我汇报下修路……”就打断他。
  
  “我是来黄局长家玩的”话语硬得象铁。王萍风状打圆场
  
  “县长事多,今天难得休息下,你就只管把饭搞好!”
  
  “老文,我们到后山走走?”湘竹起身离坐。
  
  “不啦,你同王萍叽叽喳喳还冒完,我一个人转转”说完径直先走了。
  
  后山坳是个盆地。呈方形的山将盆地围着,只留一个出口对着湖水。依山脚散落几座民房
  
  油菜花灿黄灿黄的开满了一盆,山坡上桃花粉红大红,走近时,花瓣片片如飘絮,簇簇若蜡滴。白白的梨花房前房后的围着,泥土小径的两旁都是,给略为阴暗的天空带来清新暖意的开朗。远处耕作的吆喝和林中小鸟飞鸣,交响着欢畅的音乐。这是黄来生的老家屋场,他做房子前就说看中的是这片世外桃源的幽静。对文辞十分爱好的他上高中时曾一字不差的背诵过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其中开篇一段“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不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到现在还可以朗朗上口。
  
  此时的文鸿心境似乎更领会当年陶公的心情,陶公俱往矣有“不为斗米而折腰”的激慨,有对逃避世俗,隐居山间“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怡然自得,更有对世外桃园理想向往的满怀激情。而此时的文鸿,仿佛和三千多年前的陶公进行心灵的对话。沉浸于世外的幽清与恬淡之中,领略人之真谛。好象一下就茅塞顿开。那些世俗的纷纷扬扬的事务和争斗,其实都是一种虚荣,如影子般的不真实,如幻觉般的不可靠。只有清幽与简单的随心过日子,享受自然的恩惠,才是真正的生活,才是人应当追求的本原所在。
  
  文鸿边走边想,一时还知何时下起了星星细雨。这时手机响了,是湘竹催他回来吃饭。
  
  走进客厅,一大桌都坐了人,只有对门的最上席空着,显然是给文鸿留着的。
  
  “哎呀,文哥,实在对不起,书记主持的会,请不得假”一脸堆笑,满脸肥肉的黄局长把椅子一推就立马走到门前迎接。
  
  “好好,政府官员当然不比企业员工哟,事多会多”文鸿一边同黄来生握手,一边自嘲又挖苦道。
  
  “文哥,不,文县长,你这不是笑煞我呀”
  
  “你们哥俩到一起就不要贫了”湘竹很优雅的站起来,招呼着文鸿。黄来生这才反应过来。
  
  “哦,我来介绍介绍。”黄来生立刻转身走到文鸿的前面。
  
  “这位是人事局方局长”戴着金丝眼镜的瘦高个站起来,伸出两只手轻缓地握着文鸿的手。
  
  “文县长好,您在县里时,我还在黄沙区”“哦”文鸿随意吱了一声,
  
  “这位是大段乡黄书记”黑脸,胖敦身材的人早已站立着,好象是等着介绍。
  
  “您啦咯好,您啦咯好,我叫黄胜才,同黄局长一个屋场的”
  
  “哦,父母官”文鸿自己脸白,也不喜欢脸黑的人,潜意识中脸黑代表没文化教养。所以赶快将脸朝向白净长脸的人。
  
  “你好”那人没着防,不晓得文鸿会主动伸过手来,急忙伸出手,黄来生也打了个愣,立马笑着说。“方所长是公安局拘留所的。原来在县委办工作”一提醒,文鸿还真觉得有点面熟。因为那时文鸿还是常委,也与县委这一摊挂点边。
  
  接着一个劲的介绍,一一握手,什么陶总呀,刘乡长之类的,最不起眼的也是那个刚才迎候他的村书记。刚才看景的好心情又被一扫而光,但没办法只得应付,好在文鸿当官的惯性还在,所有的神态也就自然而然。
  
  桌上按照文鸿的喜好,都是些当地的土菜。豆渣汤、乡里腊肉炒大蒜、黄闷土鸡、酸菜炒竹笋、春椿尖炒蛋、清煮兰溪卿鱼、土匪粉丝等十七八个菜,满满一大桌。喝的是当地兑的谷酒。
  
  “来,首先敬文县长一杯,难得县长得空,到我这里走一趟”黄局长端着酒,与文鸿碰杯
  
  “喊莫里县长,就叫文哥,顺耳”
  
  “还是叫文总吧,你一来,这里穷乡增光,壁舍生辉”
  
  “谢谢,谢谢,老黄和大家的盛情款待”
  
  “好,我一口干,文总随意”黄来生一仰头,杯子陷进了半把。嘴巴还发出了几声吧叽,然后将杯子在手中旋一个圈,杯口朝下,说明点酒不剩。文鸿知道老黄的酒量,也知道他的土匪豪气,随口说了声“痛快”也一口干尽,边将杯口朝下边说“这是第一杯,按规矩喝完,再就不这么喝了”
  
  “好,要得,要得,听县长的,”一桌的人齐口附和。于是轮流敬酒,频频举杯,酒话也一萝筐一萝筐地往外抛。
  
  酒过三巡后,麻脸的陶总,黄来生介绍是做大生意的,身价千万以上。他国字脸,红黑色,头发短粗白桩多,蓝色的西装象退了色般发灰,土啦巴叽的,丝毫看不出富豪的样子。
  
  “文总,我是特意从长沙赶来,就是想同您啦咯吃一餐饭。”
  
  “哦——”文鸿感觉到他有事相求,“不会吧,这么夸张!把我当明星?”
  
  “那里,那里,明星算什么,您啦咯才是我的偶像”话一出口,文鸿还真觉得这土里巴叽的人不土,有点富翁的见识。
  
  “好,难得你诚心,我就一口干了吧”说完,文鸿仰起脖子将酒喝完。
  
  “爽快,爽快,”一阵叫好,还响起了拍掌声。文鸿身上的酒细胞被他们调动起来了,酒文化也启幕上演了,几个生络的人一下就熟活起来,这就是酒的神奇作用。
  
  文鸿想起十多年前在组织部工作考查干部时私下戏言说过,用干部除了德、能、勤、绩四条外,还应加上付三条,首先就是能喝酒,能打牌,能唱歌。还振振有词提出了一套理论。喝酒就能搞好关系,中国社会是关系社会,关系经济。能打牌,说明智商高,有驾驭全局的本事,有战略有谋术。能唱歌说明情商高,有文化品位。能创立地区或企业文化。后来不知怎传到部长那里,受到严厉批评,并调离了干部科。但他还是坚守这三条,也受益不少,进步明显超过其它同僚之人。
  
  趁着酒热,饭后黄来生一脸通红,象京戏中的张飞唱喏着办砣子。这是新近流行的一种赌博方式。文鸿知道,但从来没有玩过。素有牌性,悟性极高的他,细仔看一盘就知道其中名堂了。所谓“办砣子”就是将麻将上的鸡和砣子拿来,一对鸡为最大,其次就是砣子。一对为大,不是一对,就按两个砣子的数目相加,以尾数的大小区分,一个人为庄家,其它三个人都与庄家比大小,旁边的人除了庄家之外都可以参加押钱,大小不限额。一会儿功夫,黄就赢了二千多,文鸿更是赢了五千多。王萍和湘竹也参与进来押钱,也小赢上千。押钱一百二百叫声喊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那个陶总此时输了上万,还满脸兴奋,那劲头好象赢了几万似的,赌性十足。
  
  这场面,文鸿有几年没见过,也没参与过了,虽然也赌赌玩玩,但限于极少的几个人,数目远没有这么大。看来人没有什么事不能干,只看环境和心情如何,忙于事务和心有所求时,才会去选择,才会用功利去选择。所以人不论高贵好坏,骨子里都是一样,就如赌博是人之天性,趋利的天性一样。
  
  闲和忙,对于文鸿来说,时间都过得飞快。
  
  妻子湘竹和王萍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晚上她们同睡。文鸿在另一套间,静静的躺在床上和衣而睡。
  
  这一天让他的心情大为放松,因为清新单纯,放下了利益的心结,脱下虚假的外衣,舍弃烦恼的干扰,无忧无虑的生活了一天。这一天也大为激发,因为有这些人的奉承,即是有所求,也是真情,不象在公司那些所谓的同事们,表面恭敬,实则咬牙切齿,狠不得一早下来你就中风瘫痪才好。所以文鸿想只有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让他们清楚自己的实力,树立绝对权威,才会打退他们的妄想,才能俯首帖耳地听命于自己。这样才能让公司发展,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与价值。
  
  窗外,没有月光更看不到游离的浮云,只有那细细的风声和小虫般的啁啾,缭绕在房子的周遭,象是一首轻柔而执着的摇蓝曲,将文鸿摇得昏昏入睡。
  
  梦幻里,文鸿提笔用山溪之水写下:
  
  “春眠不觉晓,
  
  灌耳是嘀鸟。
  
  枕风吹梦乡,
  
  夜来知花妖。”
  
  作得诗来,文鸿倒被惊醒,不知是诗还是那晨雾之光透过窗帘在轻唤着文鸿。
  
  草创于二零一一年五月十九日至二十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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