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陶艺是受现代文化、艺术、哲学影响而出现的一种区别于传统陶瓷艺术的新的陶瓷艺术形式,它打破了后者以功能至上的思维习惯,更多表现的是一种人文关怀,是艺术家内心情感的表达,作品中不仅渗透着感性的力量,更具有感性规约范围内的实实在在的数的计算,此类计算虽比不上逻辑思维中的数学运算和力学推理,但在思考的初级阶段和高级阶段他们都存在着一定的相似性,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是个体行为,而后者是集体行为。
一、直感思维激发并诱引现代陶艺创作活动与情感的发生
与其他艺术创作一样,直感思维是建立在视觉经验基础之上而诱发现代陶艺创作活动的产生,但不同的是前者更多的是通过对事物情感体验的积累而进行的创作,表现的形式是文字、乐符、或绘画等,都是手必须借助工具(如笔、乐器)才能进行的情感表达;而后者创作的情感来自两个方面,一是与前者一样;二是创作的物质材料带来的泥土与手亲密接触时所产生的心理愉悦,表现的形式是手与泥巴的直接对话,是真实的触感。所以,现代陶艺的创作不同于一般的绘画和雕塑艺术,它是手与眼、眼与心、心与手互相作用和影响而产生的作品,它不仅需要有三维的空间意识和二维的点线面即平面意识,还需要有四维建构的想象意识,无论是哪种意识都离不开思维的内在作用。陶艺创作的介质是自然的物质材料——泥土,它不同于任何其他艺术材料,使作品产生的间接工具不是物质的工具,而是人身体的重要组成部分——手。手是有知觉的,能够感知泥土的软、硬、韧、粗、细;手是灵活的,可以弯、伸、转、切、掏、抠、挖、填、补,手可以通过它各个关节姿势的变换,来指引思维塑造作品的造型。”泥土的物质性带给创作者的是手接触泥土而产生的触感的愉悦,这种特殊的感知是只在陶艺创作中才有的一种特殊的思维形式,这种思维是知觉与直觉在心中的内化,是与积淀在记忆中的事物形象相结合而产生的一种艺术冲动。
二、直感思维在现代陶艺设计中的内在逻辑性
思维活动结合具体的或记忆中的形象进行创作是直感思维的基本特点,而陶艺创作活动还伴随着触觉、视觉、视触觉与思维相互的作用与协调的过程,这个过程是对事物原初形象记忆模糊的表达,在表达的过程中通过作品结构的高与低、内与外、上与下、前与后、左与右的泥土语言节奏的变化和比较,进行形象思维对新事物的再创作和再调整,结合原初形象记忆的模糊性,运用抽象、夸张、对比、联想、想象、隐喻等方式诞生作品,这个思与做、做与思的循环过程就是直感思维的逻辑演变过程,是创作者艺术修养和文化素养的综合表现。(一)内在逻辑的抽象性表现
直感思维是外在事物之所以呈现的不可或缺的思维活动,它活生生地将人的感知过程形象地表现出来,脱离了形象的载体,思维就无法表达,它具有自身的逻辑性,现代陶艺代表人物八木一夫先生的《萨母萨先生的散步》,其作品的形态来源于当时的流行小说《虫虫变形计》中主人公的形象,先生对小说人物再认识的过程,是内化了的卡夫卡,是对卡夫卡形象的认识由感性上升到理性,从表象探入到本质,不断思考并逐渐确定作品雏形的过程。作品雏形在脑中和心中形成的过程,也是他对小说人物反复分析、仔细琢磨、认真考量,结合创作经验,将这种特殊的感觉植入更广阔的生活中进行验证、比对、反馈、修正,即直感思维中的逻辑性分析。这种逻辑性的分析是指人脑将逻辑的涵义融为一体,通过概念、判断、推理的抽象思维活动而产生的一种符号形式,但此符号形式并非只是一种经验的形式,而是经过判断、推敲得出的合规律的形式,具有抽象特征的思维形式。正如在现代陶艺创作中,尽管用泥土材料作为创作介质的表达是自由的,但作品无论是二维的还是三维的,以及创作者的观念有多么前卫,单单从造型的力学角度来讲,它就必须符合力学中的力的均衡分布的规律,这种力的均衡,一方面是理性的,另一方面是超验的。(二)理性力量对陶艺创作的规谏
在以直感思维为思维基础的现代陶艺创作中,逻辑性思维不仅仅起到辅助作用,它还具有规谏的性质。在陶艺创作之初,直感思维将艺术家对生活的感受与体验,对尘世事物模糊记忆的概括与抽象,进行直截了当的筛选和重组,从而促使其创作活动的产生,即直感思维促动情感的有感而发,这种抽象思维中的逻辑不同于建立在创作经验之上的逻辑性思维。后者在创作的过程中承担着对力的推断与判断、计算与分析,这种理性的力量始终伴随着陶艺设计活动的全过程。如我们都熟知天然的泥土中含有一定的水分,随着手温与泥土的触碰、环境温度与泥土的接触、作品自身内、外空间与温度接触的差别、作品各部位运用泥土的厚薄程度等都会使泥土产生物理性的变化,都迫使创作者不会像雕塑家或油画家一样的从容、自由、随性,这就是陶艺创作的介质所生发出的泥土“物性”的魅力。因此,从塑形开始,创作者就时刻要用理性的力学常识来使作品各部位之间的力感均衡,这个力感的均衡是在创作过程中和创作完成后创作者对作品的再审视,是对形式的再琢磨与深加工,它是理性的、严肃的,是需要预先做好数的计算的,这种数的计算还要将泥土的自然干燥率和在窑炉中的收缩率都计算在内,否则在非肉眼能监控的情况下很难保证作品的成功率。一件优秀的艺术作品之所以有耐人寻味的地方,原因就在于作品的形式内容吸引了他,这一点恰好证明了陶艺作品的创作并非只是因感性因素构成的,显然,逻辑性的思维在现代陶艺作品设计中是以一种理性而又无形的内在力量对创作者进行意识的引导和规范。陶艺作品无论是二维的还是三维的,都需要用逻辑思维中的理性意识来规谏形式意志的物性表现,如对称、比例、和谐、对比、均衡等。(三)理性力量中“数”的辩证性
逻辑性的思维方法在现代陶艺创作中有着理性的指引作用,这一指引始终伴随着创作的全过程,它是作品与人、人与环境、环境与作品三者建立和谐的关系的重要因素,足见逻辑性思维对直感思维规谏的重要性,但是这种规谏性中对数和力的计算不同于数学中的“数学性”,也不同于力学中的“力学原理”。数学中的数学性是对数字的解析和原理公式的推导,在解析与推导中发生量的变化,而陶艺创作中的“数学性”指的只是用泥量的多或少,多一点泥或少一点泥,最后出来的仍然是泥做的作品,只是改变了泥最初的形式,用泥构筑了新的造型语言,泥仍然是泥。力学原理中力的平衡也是在公式的推导过程中,通过分析数字而进行的力的均衡分析,而在陶艺中力的平衡,是通过泥土塑造造型的复杂与简单,依靠触感来把握平衡的法则,它不需要进行关于“数”的复杂公式的推导,只需利用杠杆原理中的平衡法则,使作品结构各部位在力量上保持均衡。正是基于这点,尽管陶艺作品中的内在理性规谏作品成型,但是对于泥土收缩率的计算不单纯是数学中加减法的运算和逻辑推理,更没有力学中的杠杆原理,而是理性中的一种超验,是手握泥土的触感对物质材料真理性的探究、思索和认知,是对泥土材料每个分子的把握。在陶艺创作中,“数”的计量不是纯粹的数学行为,“力”的均衡运算也不是力学公式所推导出来的平衡与对称,而是理性的计算与设计的规划加上超验的内在力量而同时并行的一种具有逻辑性的思维,它区别于直感思维中的感性,是触感给予大脑信息的投射,这种投射是理性的,理性告诫创作者不断地审视作品,做出“数”与“力”的分析,它是特殊的,它操控的是泥土和手,是实实在在的自然物,而不是一种独立的由人设计出来的数理符号。所以,在陶艺创作中力量的设计和数学的计算是建立在情感之上的理性设计,它是超验的,是人已有知识和文化修养的积累与反馈,也是作品是否具有一种有意味形式的衡量标准,而非简单的经验总结。总之,尽管直感思维是创作的前提,但仅仅只是跟着感觉走的作品一定会缺乏内涵和深度。感觉是瞬间的,它激发了现代陶艺创作者的灵感,但作品最终的完美呈现却需要运用科学的理性思维,将形式美的法则如合理的结构、比例的对称、大小的均衡包括数学的计算、技术的运用等都贯彻其中,否则人们会把陶艺创作看作是简单的直觉的加工,当作某些事物在艺术家意识中夸张地反映或随意地捏塑,这就大大贬低了艺术家对陶艺材料物性语言诠释的意义,因而,在现代陶艺创作中直感思维所包含的感性与理性的内在逻辑关系不容忽视!
注释:
[1]﹝德﹞约翰·哥特弗里特.赫尔德美学文选[M]. 张玉能译,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7:41-58.
参考文献:
1.刘奎林.灵感思维学[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10:173.
2.冯国瑞.思维科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刍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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