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湖南省湘西自治州民族中学
“山沟两岔穷疙瘩,每天红薯苞谷粑,要想吃顿大米饭,除非生病有娃娃。”这一首流传在湘西州花垣县十八洞村的民谣,也曾经是十八洞村的真实写照。
五年前,我跟随爸爸妈妈第一次来到十八洞。时值湘西雨季,山高林密,沿途是望不到边的绿色,烟云缭绕中似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车到十八洞村的梨子寨时,眼前就是湘西地区典型的一个苗寨,黑瓦木屋顺山势连成一片,一条狭窄的青石板路在村间迂回曲折,走过一栋房子可以看到泥巴掺和牛粪糊成的竹子墙壁,走过一个院坝可以望见倾斜欲倒的猪圈,走完整个苗寨可以遇见戴苗帕的阿婆与穿对襟衣服的阿公引着三两个小孩,却遇不到几个能讲汉话的年轻人。
十八洞村这个偏僻、贫困、冷寂的苗寨引起外界关注,是因为一个人的到来——2013年11月3日,习近平总书记来到十八洞村。
习总书记考察十八洞村,是“巧合”中的“必然”,因为他要求看到保存完好的民族村落,更要看到真正贫穷的村寨状况。
十八洞确实是原始的民族村落,也是真正贫穷的一个苗寨。十八洞村那时没有一条像样的公路,村民用水用电都成问题。全村225户,939人,人均才0.8亩耕地,种点玉米仅够自给自足,种点烟叶也不成气候。200多人外出打工,寄回村的钱几乎是唯一的收入来源。山高路远,交通闭塞,留守在村里的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儿童,他们对于“贫穷”的理解中带着宿命感:“就是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呢?”要不是早先修了一条毛坯路,习总书记来视察都进不了十八洞村。
习总书记考察十八洞村时,看了路,看了房子,看了山上的树,看了地里的菜,看了猪圈里的猪,看了粮仓的谷子,最后走到寨子最上面的施成富家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圈,并在他家门口的平坝上与乡民们开了一个多小时的座谈会,提出了“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分类指导、精准扶贫”十六字方针。
外人去十八洞,走进的第一家必是村口石拔专家里。
石拔专家里堂屋也挂着一张她和老伴施齐文一起与习近平总书记坐在火塘边的合影,因为她是习总书记到十八洞村走访的第一家第一人——
习近平3日沿着狭窄山路辗转来到花垣县十八洞村特困户施齐文家。木屋四壁黝黑,一盏节能灯是唯一“电器”。老人老伴石拔专问:“怎么称呼您?”村主任说:“这是总书记。”习近平握住老人的手询问年纪,听说老人64岁了,他说:“你是大姐。”“吃得饱吗?”“有果树吗?”“养猪了吗?”在施齐文家,习近平向两位老人仔细了解生产生活情况。听说养了猪,他问道:“自己吃还是卖了?”他走进两位老人睡觉的小木房,揭开米仓盖子察看,还走进猪圈看老人家里养的两头猪。
这是当年的新华社报道。石拔专也因此成为“网红”,大家来十八洞都想看看这位被总书记称为“大姐”的苗族大妈。
我到十八洞也见到了石拔专,我叫她阿婆,快七十岁了,头裹黑帕头、穿一件绿色绣花苗装,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显得利落得很。据说石阿婆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只是美丽并没有给出身贫穷的石阿婆带来一生的幸福生活,她没有进过一天学堂,没有读过一天书,不认识一个字,不会说一句汉语,除了赶乡场,连县城也没有去过。她十几岁嫁给同样贫穷的施齐文,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女儿都嫁到外面,都生了几个孩子,都穷得只能勉强顾及自己一家子,石阿婆老两口年近八十岁还在靠自己种的田过日子。村里来了扶贫工作队,对石大妈家进行了精准扶贫,帮助两个老人种上一亩多黄桃和冬桃。
去年冬天的一个周末,我再次跟随妈妈来到十八洞村,突然看到石阿婆一脸悲凄,来了游客合影也没有笑脸。后来,得知施齐文老人前不久因病去世,如今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了。再回头看,顿时感觉她是多么孤独又多么悲苦。冬去春来,妈妈说石阿婆家里已经成了十八洞的一个小书店,堂屋两边各有一个玻璃书柜,专卖沈从文的《边城》和彭学明的《娘》,被围在人群中的石大妈也终是露出久违的笑容。原来,扶贫工作队担心石阿婆一个人孤苦无依,特地给石阿婆的小女儿做思想工作,请她把一家的户口从保靖迁回十八洞,以照顾石阿婆。又考虑到游客都要去石阿婆家看看,就帮助她在家开了一个经销店,卖糖果饮料、花生板栗等,同时代销湘西文学经典作品,两本书已经对外销售一万多册。加上石阿婆享受的国家低保、民政救助、养老金及耕地补贴、退耕还林等补贴,石阿婆也脱贫了!
后来,有企业家资助石阿婆乘坐高铁,游历了长沙和北京,参观了天安门和中央民族大学,又去了中南海,石阿婆将自己做的腊肉交给了警卫,希望能将腊肉送到习总书记手里。石阿婆从骨子里把习总书记当作自己家人、当作自己最亲的人了。
短短几年时间,十八洞的苗寨变美了,十八洞的青年脱单了,十八洞的老人幸福了,十八洞的村民富裕了。
国庆假期,我第三次去十八洞,那里已经成为旅游休闲胜地。正是秋天,依然是满眼绿色和青翠,满眼的山花在一片碧绿和苍翠中摇曳起伏,灿烂绽放。一丘丘稻田,成熟的稻谷铺开一片金黄,一框一框的,一幅一幅的,一层一层的,像画家笔下的写意。山风吹过,稻浪翻滚。板栗、猕猴桃也一坡坡、一山山地挂着,像秋天的诗句,吊着,肩靠肩,头挨头,脸贴脸,有的是字,有的是词,有的是标点符号,韵脚和旋律,都迤逦柔美,诗中有画。
我这次没有见到石阿婆。妈妈却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张《湖南日报》,上面竟然专版刊发了《十八洞的十九张笑脸》,十九张笑脸都是幸福的,就像甜蜜的春风,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和心里,变成花朵,次第盛开。妈妈指着第一张笑脸说:“看,这是石拔专大娘,她身体仍然很硬朗,在家养猪、卖点自己种的花生、接待游客,家里还成了村里的小书店,一年销售一万多册《边城》和《娘》,看她笑得多开心啊!”我却注意到第十九笑脸,那是一个与我同龄的中学生,坐在木房子前,圆圆脸,长发齐肩,细看文字她原来是石拔专阿婆的外孙女龙明环,在吉首一中读高中,一到周末就放学回来帮外婆做家务,她孝顺、懂事、有志气。她从来没有与同学们说自己的外婆,要“凭自己的努力获得大家认可”,她的理想也实在:“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以后为村里的发展做贡献”。
妈妈笑了,我也笑了,因为我也懂得17岁龙明环的笑脸是十八洞村更远的未来和希望。
点评:“十八洞村”是一个必将载入历史的地名,我国以精准扶贫为特征的脱贫攻坚新阶段从这里出发。作者以自己个人的三次游历见闻串联十八洞村的发展变化历程,中间穿插新华社的报道、母亲的解说,使得文章内容更丰满,叙述更流畅。最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对人民生活、民族命运的关注,有理想、有本领、有担当的青少年是我们国家未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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