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不是少数人的专利,它包括所有普通人的审美追求。不同的审美追求、审美感受、审美定位,出现了不同的艺术门类。我偏爱诗书画,在这个领域里探索、追求了二十余年,所以我也有自己的艺术人生。
军事舞台也是艺术天堂
这两年,常有人对我说:“你要是不当兵,可能成为一个艺术家。”我说:也可能,但多半不可能。因为如果不进军营,就根本不会有我今天这样一些作品。
还是回到历史的记忆吧:我16岁当兵,17岁上抗美援朝战场。半个世纪以后,我曾写了几首诗词来纪念这一段经历。其中一首《满江红·闯封锁线》是这样写的:“奔涌江边,封锁线、夜空残月。沉寂处、蛰雷惊起,暗云撕裂。呼啸敌机迎面吼,长空倾泻千吨铁。烟火漫、英烈舞忠魂,江声咽。异国土,情意切;飞热血,鲜花结。看林山原野,土焦灰沸。抗美战场初洗礼,援朝征途争攀越。中华魂、浩气贯云天,勋名烈。” 这是对当时突破大同江封锁线战争场面的真实写照,是我刻骨铭心的一段记忆。那是1952年春夏之交,五次战役已经结束,战线推到了三八线附近。整个北朝鲜一片废墟。城市里已经很难看到一座完整的房舍,偏僻的山村还残存一些破旧的茅草屋。青壮年男人都已经上战场,留下了顽强生活的妇女、儿童、老人。敌机活动非常猖狂,交通线附近和敌机封锁区,仍然是烟火迷漫,爆炸声不断。我所在的是坦克部队,要赶到前线去,必须突破一道道封锁线,面临一次又一次的生死考验。白天行动目标太明显,所以只能在夜间行动,与敌人玩“捉迷藏”游戏。每到夜晚行军时,我们这些坐在车上的年轻人总是嘻嘻哈哈,谈笑不止。突然,防空枪声响起,大批“黑老鸦”(指敌B—26夜航轰炸机)成群结队而来,轮翻在我们头顶上盘旋、俯冲、扫射,扔下携带的所有炸弹。我们地面上的防空火器,也在向空中喷射烈火。轰鸣震撼着大地,夜幕被火光撕裂,山林一片烟云火海。只有在通过封锁线后,才能最后清理队伍的伤亡情况,掩埋好烈士的遗体,而大队人马则带着满腔怒火,继续前进。大家知道,诗是抒发内心世界的载体,无情即无诗。唐代诗人白居易说:“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正是这种对战争场面的情感冲动,形成为我人生走向的新思考、新起点,也使我的情感世界进入了新的领域。
艺术是靠形象思维说话的。军人的特殊职业,可以激活一个人潜在的艺术细胞。特殊环境,特殊使命,可以让我们看到特殊的景象,进入特殊的艺术境界。还是说说那令人难忘的“九八”抗洪吧!那场突如其来的洪灾,牵动了全国军民的亿万颗心。1998年8月7日13时许,九江城防大堤突然溃决,汹涌的江水以7米高的落差涌入九江城。九江及周边百万群众面临灭顶之灾,京九铁路面临严重威胁,长江面临改道可能。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领导心急如焚,迅即下达调动部队奔救的命令。我数万官兵和广大人民群众一起,奋战5昼夜,于12日下午彻底封堵了震惊全国的决口,情景异常壮烈。时任总书记的江泽民同志赞扬:“创造了人间奇迹”。我作为南京战区抗洪抢险指挥员之一,曾四去九江,目睹广大指战员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激情难抑,曾赋《满江红·九江狂澜》以记实:浊浪淘淘,蟠蛟处、九江口泄。惊四海、五洲关注,八方情切。京邑不眠传令紧,神兵奔救关山越。战洪魔、拼搏看中华,声威烈。赤日烤,狂浪袭;黎庶急,军心热。聚群情众志,壮心如铁。血肉长城歌永固,军民胜利惊奇捷。沸腾欢、倾泻满江情,心潮叠。这次抗洪抢险,有多少作家、书画家、歌唱家、舞蹈家等艺术界人士走到第一线,创作出多少流传后世的作品,可能是无法统计了。我想,其中军人的作品会占很大比重。当然,并非只有重大活动才出艺术作品。可以说,军营中的艺术作品随处可见。我曾去过不少边防连队、边远海岛,看到官兵们就地取材,创作的各种雕塑、绘画、盆景等艺术作品,确实让人惊叹,让人喜爱。
艺术的源泉是生活。搞艺术的人要有生活,懂生活,提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是要感悟古人,感悟历史;行万里路是要感悟大自然,感悟世界。我们这些人“读万卷书”是难做到了,但“行万里路”是有优势的。我曾就职于四个大军区,东北、华南、华北、华东都工作过,退下来后又去了西南、西北一些地方,全国除了台湾和港澳以外,我已经跑遍了,国外也去过20多个国家。地方走多了,见识多了,感悟也就多了。可以说,只要是我去过的地方,说到哪里,脑海中就会立时浮现出那里的画面。我的诗书画作品,题材遍及全国各省、市、自治区,其中的山、河、湖、海、高原、森林、瀑布、冰川、大漠、边关、城市、海岛,我都曾有直接的感观。这样形成身临其境的感悟,可以更好地“以心击物而得审美境界”(见唐代诗人王昌龄论“三境”条目,即物境、情境、意境)。所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就是这样得来的意境。例如:前些年我想写一首反映中国和平崛起的诗词。从哪里写起呢?好长时间没有找到感觉。直到2002年春节期间,我在福建厦门海边面对汹涌澎湃的海潮,想到改革开放以来出现的商潮、人潮、信息潮……,以及国际国内风云变幻的各种社会潮流,这不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交响曲吗?有了这种“以心击物”的感觉,一首《沁园春·潮》也就出来了:“千里江山,万水龙飞,远震九皋。赏急流冲涌,奔腾入海;风云骤起,浪鼓频敲。依岸礁岩,随波作画,鸥燕穿飞竞比娇。登高处,叹苍天造化,古往今朝。东方独领风骚,汇四海蛟鲸弄巨涛。望高楼矗日,晨光偏早;水天共映,浩海桅飘。飞渡流云,迎风送客,多少滩头又架桥。长吟啸,有心潮荡激,欲上重霄。”再如,我没有去过台湾,但也有间接的对台湾的感悟。多少年来,我寄情台湾,做梦也想去台湾。所以我画了一幅《宝岛台湾梦境》,梦境中的近景是阿里山、日月潭的美景,远景是云山中的现代化城市。画上题有一首诗:“宝岛风姿海上缘,时来梦境水云间。笑谈终有团圆日,重绘家园两岸欢。”这是一个两岸情深的意境,寄希望台湾有更美好的未来。
在艺术领域里,其实文武也是相通的。既讲文,又讲武,文武相辅相成,促成了我们中华民族绵延五千年而不衰,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不败。我们军队指挥员指挥打仗,排兵布阵,所讲的技术、战术、战役、战法,同书画里的笔法、墨法、章法、布局,其实也是相通的,或者说手法不同,意境相通。近两年,我创作了一幅百米《黄山图》,一年四季、一日四时都有展现。黄山四绝:奇松、怪石、云海、瀑布皆在其中。画中的开合、聚散、动静、虚实、疏密、浓淡、远近、轻重等画法处理,其实与用兵之道十分相似。著名画家薛亮(江苏省国画院副院长)在为我《黄山图》题跋中称:“文武之道,要旨相合,一张一弛而已。谋篇布局,笔墨如用兵,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置阵布势,兵法画理何异乎!祖岐将军精于兵法,画理自通,所谓大道归一矣!”此图有二十余位著名书画家为之题跋,赞誉颇多。我想,如果没有从军的经历,这个百米《黄山图》在我手上是画不出来的。
如果把艺术这个概念的外延再扩展一点,那么领导艺术、指挥艺术都可以涵盖其中了。我们军队非常强调提高领导艺术、指挥艺术。现代战争比古代要复杂得多了,指挥员既要精武,也要学文,要通晓政治、经济、科学、历史、地理、天文、气象等多方面的知识。当年,毛泽东等老一辈军事家,不仅能够指挥自己的千军万马,还能指挥敌人听从我们的调遣,在军事舞台上导演了一幕幕惊天地、泣鬼神的活剧。其知识的渊博、指挥艺术的巧妙简直可以说达到了“通神”的境界。所以我想,军人、尤其是指挥员,也要懂点艺术,进入艺术境界,这有利于在军事舞台上更好地表演。
自古以来,我们中国人推崇文韬武略。许多历史名人、文艺名篇,都是和从军、打仗分不开的。试想,如果不是这样,哪有刘邦的《大风歌》,曹操的《龟虽寿》,王昌龄的《从军行》、《出塞》,颜真卿的《祭侄稿》,岳飞的《满江红》,文天祥的《过零丁洋》,毛泽东的《沁园春·雪》,陈毅的《梅岭三章》等等。可喜的是,现在军旅艺术家遍布诗词、书画、音乐、舞蹈、曲艺、戏剧等各个领域。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以来,许多共和国将军纷纷挥毫泼墨,从事艺术创作,歌颂我们伟大的祖国、伟大的时代,出现了所谓“将军文化现象”,被许多专家学者赞誉为“一道靓丽的风景”。说到这里,我想说:军事舞台也是艺术天堂!
万世不变的“遗传基因”
人总得有点爱好。特别是我们中国人,老祖宗给我们留下了丰富的文化艺术遗产,其中诗书画“三绝”的魅力,几千年来,吸引着千千万万华夏儿女。它已经成为埋在我们一代又一代人心底里的追求,是我们中华民族万世不变的“遗传基因”。至于练方块字,画儿童画,许多人幼时都有这个经历。长大了,有时会忘记儿时的记忆。但不知什么时候,受到某种心理活动和外界因素的影响,这部分基因又会被激活,幼时的那点朦胧的艺术感觉,就会穿过心灵的通道与今天的审美感知进行奇妙的对接。诗词的韵律,书画的情趣,就有这股神奇的力量。
我不是军队专业艺术创作人员,而是一个从士兵到将军的政治工作者,是指挥员,从艺当然只能是“业余活动”。我曾写过这样一首诗:“兵戎岁月空闲时,文武相通偏爱诗。探索人生无止境,古稀学画不言迟。”这是我对诗书画从有所爱好到有所追求的写照,也是许多中国人难以割舍的艺术情趣。当然,利用业余时间写诗练字,不但要毅力,还要有窍门。大家知道,我们领军的人每到一个地方,首先要看望部队,勘察地形,有些别人不能去的地方我们也要去。一些历史遗迹、风景名胜就在营区附近,当然也会去看看。作为领导干部,参加国家一些重大活动的机会也多一些。所有这些,很容易在现场产生艺术灵感,出现书写诗词的愿望。而灵感出现的一刹那,须及时捕捉,不然转瞬却逝。所以,我随身带有一些填词的词牌,随时可供选用。我的大量诗词,就是在外出转换地点的途中,在车上写出来的。过去有“马背诗人”,现在没有人在马上吟诗了,但又出现了“车上诗人”。我的诗词手稿用纸信手拈来,信纸、便笺、记事本,中国的外国的都有,纸片大大小小,字体歪歪扭扭,可以说既“不堪入目”又“玲琅满目”。白天在这些纸片上写出的诗词初稿,晚上再对这些原始稿进行加工整理,有机会再反复修改定稿。
我的诗词都有写作背景,有的展开就是一串故事,而这些故事既是我人生的经历,同时也从一个侧面反映着共和国的时代历程。十年前我写了一首《国颂》:“华夏复兴机遇逢,风云变幻亦从容。无双伟业辉青史,十亿英雄竞险峰。”这是我登天安门看国庆阅兵预演时创作的。当威武雄壮的陆海空方队,迈着整齐矫健的步伐从眼前通过,当军乐声和礼炮声齐鸣的时候,作为半个多世纪中华复兴伟大事业的参与者和见证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我怎么能不激情冲涌呢?一首七绝《国颂》随即意到句成。类似这样激动人心的场面,我经历的太多了。再如:1997年2月25日,我进京参加邓小平同志逝世追悼大会,现场聆听江泽民总书记所作的悼词,那种悲痛的场面,是无法形容的。我多次近距离接触过小平同志。包括1985年军委扩大会议期间,现场聆听他谈裁军百万的问题;1992年春老人家南巡期间,在广州车站我与驻穗党政军领导同志一起被接见;1994年2月19日,他在南京火车站接见军地主要领导同志时,又聆听了他精辟的谈话和教诲。这些难忘的往事,在追悼会的气氛中像过电影般地在脑海中浮现。追悼会当天晚上,我难以入眠,含泪填写了《满江红·悼小平》:“痛坠长星,惊天地、小平永别。寰宇内、痛肠牵断,泪波悲咽。世纪伟人今已去,流芳高矗冲天碣。自无悔、沥胆献人民,千秋业。长征路,艰难越。多少事,人间绝。历沉浮三度,世传人杰。力挽狂澜惊海内,创开论说书新页。喜神州、来者正从容,前程阔。”我想,不是在当时当地,这首词是不可能有如此深刻感悟的。
有时候,一件含义深刻的事情用一般语言表达,可能要千言万语,而诗,可用寥寥数语凝练概括。比如:1998年6月18日,我率中国人民解放军友好代表团出访西非途经英国伦敦时,瞻仰了马克思墓。他那里设有留言簿。我想,到这里不留言怎么行呢?留什么?我写了一首诗:“万花簇拥敬贤师,瞻仰徘徊久念思;不灭光芒辉照处,笑迎远景到来时”。当时,正是西方一些人为共产主义唱挽歌的时候,我们共产党人在这里回应几句还是有必要的。曾几何时,现在重提马克思的人又多起来了。我注意到,中央有几位领导人接见外宾的时候,也经常引用一些古诗词,这应该是中华传统诗词为什么“一万年也打不倒”(毛泽东同志语)的魅力所在吧!
我对书法和山水画的学习和创作,一直以传统为基石。书法从柳楷入门。前些年坚持反复研习“二王”字帖,近几年重点研习米芾行书,孙过庭、王铎等人的草书。我画山水画才四年多时间,从临习《芥子园画谱》入手。因为它被誉为“不可磨灭之奇书”,提供了从用笔到写形到构图等多方面的详尽指导,向初学者展示了入门之道。其中有关山水画部分四百余页(幅),我花了近一年时间认真临习,力求掌握基本功。后来,我又临摹了不少古代名画,如南宋夏圭的《溪山清远图》,元代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以及明清一些名家作品,从中寻找艺术规律,拓宽视野。进入我自己的诗意画创作,也才两三年时间,没有想到“进展神速”。人们说:“才四年时间,就搞出几十幅大画,不可思议”。我想了想,也没抄啥近路,因为四年作画实际上是我一辈子的感悟,半个多世纪的军旅生涯几乎走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还有十多年的诗词创作体验,20余年的书法基础。且“书画同源”,“诗画本一律”(见苏轼《书鄢陵王主薄所画折枝》),诗书画都是互通的。我这四年如果计算绝对时间,可以抵上院校课堂教育时间的三四倍,如此说来,少说也够十年时间了,可以读完“博士”了。我觉得繁荣发展中华先进文化是每个中华儿女的共同责任,在诗书画艺术领域里,专业队伍、“学院派”是“正规军”,可以也应该走在前面,而我们这些非专业的“游击队”,只要真正下功夫,也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传统是根基,创新是生命。如何处理好这两者的关系,是当前诗书画界面临的共同课题。应当看到,当今中国与世界的飞速发展,国内外交往的增多,以及中西文化的互通互融,为中华传统诗书画的创新,提供了许多新的理念、视界与追求;但同时,也对如何保持和发扬中华诗书画的优良传统,提出了严峻的挑战。我认为,中华传统诗词的韵律,中华传统书画的笔法、墨法、水法、章法等法则,决定了它们的本质特征和特有的美。这些传承千年而不衰的优良传统,既不能因时代的变迁而被否定或丢弃,也不能因怕丢失而一成不变、不求发展。即所谓“笔墨当随时代”。一个书画家要在理法上获得创作自由,必须经过严肃而艰苦的艺术劳动,扎扎实实地在传统的广阔天地中惨淡经营,以图创新。
如何在继承中创新?当然离不开创作理念、题材、内涵、表现方式、艺术门类相互渗透等方面。这几年,围绕这一课题,我搞了三次活动,作了些探索、尝试:
第一次是2000年,以宣扬爱国主义为主题,与书画家合作,在南京博物院举办诗书画展。我出诗词,书画家写书作画。我的诗词内容涉及火线、丛林、哨所、营地、抗洪、演习、军事外交等军事题材,还有对祖国大好河山和改革开放成果的赞颂。书法家的作品真草隶篆齐备,绘画作品山水、人物、花鸟都有,还有水彩、版画、油画等艺术形式。有一百四十余名著名书画家参与,可谓题材广阔,内涵丰富,形式新颖,吸引了大批观众。
第二次是2004年,以“畅吟神州”为主题,与音乐家合作,在南京举办了一次小型吟唱会。还是我出诗词,傅庚辰、田光、铁源、陶思耀、臧云飞、臧东升、刘钢宝、王路明、张胜等十余位著名作曲家谱曲,驻宁一些著名诗人、演员参与了演出,吟、诵、唱、舞,多姿多彩,还有昆曲、评弹等表演,可以说,令人耳目一新。
第三次是2009年3月和6月,以“爱我中华”为主题,先后在北京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和南京博物院举办诗书画展,全是我的作品。书法作品写自作诗词,着力反映近百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复兴中华的一些重要历程和业绩。凸显中华复兴伟大事业的艰难曲折,以及中华民族勇往直前、自强不息的精神。绘画作品与诗词相融,以诗情画意着力表现祖国大地美好的人文、自然景观,丰富的历史沉淀,以及建国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凸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构建和谐社会的不懈努力和取得的辉煌成就。二百余幅作品,题材涵盖全国各省、市、自治区,港、澳特别行政区和台湾地区。这个展览,两地各展了5天,吸引万余人前来参观。可以说热评如潮。几位军委领导看后讲“今天又认识了一个方祖岐”;“这是我军软实力的表现”;“给大家上了一堂政治课、一堂历史课、一堂艺术课”。中国美协主席刘大为说:“这个展览使我很惊叹”;“有些作品的境界甚至是我们专业画家都难以达到的”。中国书协副主席赵长青说:“他把兵法娴熟巧妙运用于书法之中,善于布局,善于变化,善于出奇。”中国书协副主席言恭达说:“与时代同行,为人民呼吁,是这个展览的主旋律,它的时代价值、审美价值,将永远引领着我们进行深深的文化思考和文化实践。”我深知,在诗书画界,我“半路出家”,只是个“草根”。我的上述三次活动,能有这样的社会影响,并非我有多大本事创新,也不是我的作品有多高的艺术水平,而是当今中国正处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社会大变革时期,广大人民群众对艺术的追求空前高涨,形成了一种时代对艺术的呼喊:传统!继承传统!寓传统于不断创新之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一定要走向世界!这是我们民族万世不变的“遗传基因”。
走出一条诗书画相通相融之路
自古以来,诗书画是相通相融的。这是中华文化艺术的一大特色。诗书画既有本身的艺术规律,又有共同的艺术规律。诗书画都是人们思想、意志、情感的艺术表现;诗词讲究“格律”,书画讲究“法”,统一于相通的艺术规范之中;它们都强调诗外、书外、画外功夫,把更高的“意境”(即“境界”、“境”),作为共同的追求;它们都提倡互通互融,赞赏“诗情画意”,“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书画同源”,“诗画本一律”。从古至今,兼诗书画于一身者不乏其人。今天,交通运输四通八达,知识扩展日新月异,学习手段丰富多彩,这些求知条件是前人无法与我们比拟的。但也正因为现代人需要学习的东西多,又使诗书画作者越来越“专”,没有时间学习更多的东西。加上文艺作品进入市场,作者越来越职业化。有些书画家的作品一旦形成“特色”,就不敢轻易改变,担心市场不认可,被说成“膺品”。这样,追求诗外、书外、画外功夫,追求艺术门类之间的互通互融,自然会受到一定影响。这几年,我追求诗书画相通相融,就是基于弘扬传统优秀文化的思考。
诗书画珠联璧合、相通相融,不应单纯追求形式,而更应重视内容。要追求在更高意境上的统一。在艺术创作中,营造意境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难的。诗如果说得太“白”就不成为诗,书画如果不能给人以更多的想象就失去了功力。晋代王羲之的《兰亭序》,让书法界顶礼膜拜至今;唐代陆游的一首《钗头凤》,让文人们感叹千年;宋代张择端的一幅《清明上河图》,三次进皇宫,留下了太多的故事。这些作品所以有如此魅力,概因其营造的意境,让人遐思无限,回味无穷。那么,意境何来?如何“以心击物”?我的体会是:师造化而得意境,问天地而得意境,追古人而得意境,敞心怀而得意境。如:我的一幅《银川沙湖》,近景是湖,远景是沙山。沙山上有几位游客,把远古和当代联系在一起。配有一首《三奠子》词:“过银川塞上,荒甸沙滩。秋日照,贺兰山。沙湖多妙景,瀚海托银盘。芦丛密,清水漾,鸟翩跹。乘舟荡碧,平波吹澜。鱼逐浪,竞飞翻。攀登沙岭上,环顾尽斑斓。历千古,无人问,待今天。”我营造的是一个银川沙湖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意境,是歌颂改革开放的,但这样的话全在“以心击物”的意境中。这个意境是师造化得来的。再如,我的一幅《东坡赤壁》,近景是苏东坡在岸滩持酒杯远望,中景是对岸赤壁,远景是长江万里涛。配有《卜算子》词:“赤壁涌秋潮,倾泻东坡笔。千古文雄谪远州,留得风流迹。挥洒纵豪情,和水奔流急。望尽长江万里涛,谁解乾坤窄?”营造的是一个与古人、与大自然对话的意境,想说的是个人的前途命运是与国家、民族的前途命运息息相关、密不可分的。这个意境是追古人、问天地才有的。
诗书画珠联璧合、相通相融不是简单地仿效古人,而要更多地赋予时代精神,力求在创作理念上有新的突破。经过多年摸索,我确定自己的创作理念是:以继承传统为基石,以感悟时代为灵魂,以造化自然为风骨,以天人合一为情境,追寻诗书画相通相融之路,展示当代中华之精神与风貌。以我作《长征图》为例,采用的是传统的高远画法,画面近景是遵义城楼,中景是万水千山,远景是雪山草地,走向光明。画上题《水调歌头·遵义城楼》词:“界首渡湘水,遵义谒城楼。漫沿旧路,驰行千里越山丘。革命征路曲折,真理追求难得,成败在关头。圣地拨航向,功业载千秋。千百战,山河变,历沉浮。艰难建国,开创新业又宏谋。笑对当今世界,天下英雄竞起,勇者自先酬。会展凌云志,重彩画神州。”这幅作品的创作过程是先有词后有画,是在遵义城楼形成的感悟。主题是长征伟大。诗书画的意境相通相融,起到了相得益彰的作用,也较好地体现了我的创作理念。再如:我有一首《梅关怀古》(七律),写的是位于广东南雄市与江西大余县之间的梅岭。其隘口和古道由唐代名相张九龄主持开凿。宋代广州转运使蔡抗在岭上建关隘,命名梅关。古人被贬南去,这里是必经之地。陈毅元帅在南方领导游击战争时多次攀越梅岭,并在此写了不朽诗篇《梅岭三章》。2006年初我涉足此处,感慨中赋诗:“险隘话梅关,云岩翠郁盘。驿程通岭外,贬客到天边。怀古幽情远,思贤浩气环。低吟肝胆句,热血荡波澜。”随后又画了一幅《梅关怀古》图,并题诗于画中。诗、画的意境是怀古,但宣扬的是陈毅在艰难奋战中,百折不挠的革命精神。
我的诗书画之路,经历了漫长的感悟和探索过程,现在得到各方面的肯定和鼓励,有人说:“走出了诗与书暗合、诗与画交融,具有方氏风范的艺术之路。”我只能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其路漫漫,壮心不已。
责任编辑:冯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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