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少数
别这样。别用一个病句央求我。完美的心不许睡进更多醉人,
只一个,他已觉得受够了剥削。
他比经济更深的学问愤然
扭动着,像急于报废的蛇的语法。
咳!你不会不清楚
你倚赖反而报复你的惯性
恰是你偷偷撬走的那个。
对这般闪失,我不准你自称你,interior intimo meo①;
被解除的玉肩悄悄分泌玉,
我要你善始善终紧张到发酸。
发酸不单是凝视着蜂腰;
我用逼视为你装上一副新的眼睛。
我变法,虽然……是个吝商。
最暴虐的时候,我不管交换律
对你显示出云梯(哪怕转述)还是绕颈的彩带。
直到视线触及下限和警报,
才瞧见伏地低泣的是个抱头者。
直到我心软纵容耳形的勺
舀住声浪中最弱的那个,它为他奋而讲解死。
我分不清耳与耳形,浪声和浪。
你,我,两种变凉的动物走散,喷泉般羞赧。
你手中调低的玉像迢递的一个例子。
从来不假的雨——赠玛丽和劳伦
……不仅老套。甚至是假的。——加缪
一些声音咬着翅膀。
电继续
追它肥胖的爆炸声。
一切慢镜头下,鸽子与人的慢很相似。
否则,他将闻见炸药味儿
正微微顶着被他压抑的掏枪的手。
快与慢在天空的灰伤口上
分娩同一个婴儿。
被俄国姓氏勒紧的私生子用眼挖煤;
流亡在巴黎的父去煤堆
洗不忠的脸。
他不能再回去。那座监狱。
灰度被调亮的幕布下
一条不慎露出的黑线挂着他急于吞食的
诱饵。他愿意它
钩着他的喉结,
把磨得发白的问题拽回到电流中:
他此刻面对着扩音器
比喉结大很多倍……
“但革命不等于……
在快与慢之间不做选择。”
他发不好那个词。
唯一想炫耀最后又跳过的德语词
是霉斑
从珍珠上剜去。
但不算个好比喻。谁都知道。
他被无线电接通的嗓音
已塞进接通着苦寒地的火车。
像声音的历史
绕过耳朵,回荡在灰蒙蒙的子宫里。
他出现在哪里,就在一切地方
用清洗过战争的鞭子
驱赶他阁楼上不洁的影子。
可见的与不可见的——赠萧盈盈
向窗外眺望,寒鸦层叠的叫声干扰着你,说它“延迟”不如说“堆积”。
它的持续性让你担心着可靠性:
橘红的鸦嘴最先出现在窗台,随后呢?
你说它绝对安全,但不至于是一把锁。
你手边能调动的区域只有这些,
除非你执意把窗子关闭。墙上的开关
将提供光,这取决于你愿不愿意
徒手扭断它敏感的神经——
并且要快。并且允许记忆的降落伞
在收缩前,提最后一个问题。
它的消失等同于化繁为简。
注视灯光太久了,你终于感受到
声音的颗粒在挖掘什么。假如你赠予它
一个譬喻(比如“滚筒”),只能说明:
你为你的眩晕找到了洗涤的理由。
但缺乏清洁工具。透过光的滚筒
你看到多少次声音偏离的心愿,
意味着多少个虔诚的盲人围坐着你,
耐心听你抽出闪电——哦,金黄的草稿。
他们耐心,因为笔尖勾出的铁线
在阵雨中归零。像恢复某种额度。
在这个意义上,即便你把钢笔藏回口袋
也不能算数。他们会说:都是临时的。
熟悉感总能阻止你把一些换算
抽象化。失焦的感觉大概是甜的,
你猜你知道,但不总是知道。
论鱼鳍如何透明——赠颖川
迟到不代表逍遥,你我之间优雅远多于礼貌。你脚步轻得
不夹杂一丝焦躁的深圳性。
别怪我有言在先,你的不耐寒
源于食用了南国的椰子鸡!
更直白:你用一只鸡衡量友谊甚于你自己。
此刻我们借酸梅汁勾兑油腻,
半小时前,厨师拍胸脯保证
三又十分之三斤只含三两的油脂——他太自信
导致我不信。仅限对物种的怀疑:
它挣扎时,怒气贯彻到触须,
就像你递来一只手,我误以为
掌心里攥着弄皱的雪白纸巾。
谈谈“孤绝”吧,你发明了妙词儿!
犹如我的心没被冰镇过似的。
至少我曾亲身设想:鱼鳍被湖水洗白,
直至透明,尽管它现在漆黑如炭,
配得上炉底火苗的努力。
它像一座圆锥形的孤岛,搬动
我们命运的湖底,只想证明:
同情心类似同心圆,
你我终究没做好潜水的准备。
譬如能不能猜到,鱼挣扎在秤盘时
想扭头咬断自己透明的鳍?
知足吧,至少你明亮的独语
藏匿着我的耳蜗,火苗也恰当于中庸。
虽然这不等于你对妥协
很热衷。最终你信仰于好奇心
就像信仰两个假逻辑:
要么掀开厨房的冰箱,湖水涌出;
要么频频说着“抱歉”,
就算你不觉得你的神色很迷离。
一种沉醉——给砂丁
你怎样戒除一件事,我问你。怎样避免在交叉的领口
标记脖颈,啊背光的天鹅?
你影子里的床单吃掉暮色,
窗边,书桌戏仿着淡蓝。
如果程度上的区别对称于颜色,
我宁愿看你擦干手,在墨水瓶中
愤怒地捣毁我的睡眠。
那是你为现实的气氛塑造着
一种形状,愤怒是因为
你着急:沉醉的果香如何变成词,
在诗篇里挽留可爱的近邻?
那植物的姓名是什么?
昏睡替我的身体拒绝了回答。
我依稀记得,你昨夜天真地
边踱步边演讲,为我们共享的果肉
安排着情境:它弄酸你的牙
确实可恶;将它放回暖春的枝头,
变成气候那不必要的背景
更合适吗?我不会拒绝暝雾
为我铺上舒服的凉纱,
近似于此刻枕着你的衬衣,
在半梦状态中遥想一个固执的傍晚
把你笔下的字慢慢冲淡。
但休想摇醒我。我不允许。
就像你不慎咬伤的果核
不心疼你的牙齿,诗在书写中
不惋惜你急躁的右手。
就像考验:天鹅垂下脖颈时
能否用微弱的窸窣声
让我安静却永远不睡去?
论自动流亡——寄鲁高杰
真的吗,你随信封一起流亡?我以为你的脚陷进了邮戳
雪白的期限里。算了,不妨承认吧,
空气为赤脚做过一次推拿。
疗效其实不关键,但你为流亡
买昂贵的门票,像是算准了母亲在幕后
操纵买一送一的生意,走过场
就能赚回个优惠的母国。
你的神经元被施加过量的刺激,不亚于
围捕布里塔尼的浪反过来
被警戒线缠住了三叉戟,你与其跟自然
不如跟警察的账本先亲密一番。
但顶多是绯闻级的干扰,
本地人藏海的习俗丝毫受不到影响。
封城前冰箱预存的几公升大海
让每家每户有底气说“俺们”来自“祖母绿
的另一端”。消息就算掺了假,
但真的不算炫富,不然,
你问隔代色盲的海鸟:一抹抹短浪
是不是骑着绿色的延长线
为视网膜上漆。你压根不想听答案。
类似的场景被你故意删掉了,
你刚重新拥有脚,就打算拆辅助的弹簧,
难道流亡的机械性都统统
抛到了脑后?事到如今
只能一口咬定:将你发射进宝石的机器
的确是苏联货,Г.Р.缩写着
舱内装了不止一副弹簧,否则无从解释
若干流亡的姿势都被你熨平了
又潜入比警戒线还薄的信封里。
透个底牌:既然早料到你不是信(Lizher②)
也跟字母(Lizherenn③)无缘,怎么连小小的位移
都容不得你狡辩一下呢?
注释
①:interior intimo meo 意为“比我的内在更内在”,见奥古斯丁《忏悔录》卷三。
②③:Lizher 和Lizherenn 在布列塔尼语中分别意味着“信”和“字母”,而在法语中它们对应着同一个词lett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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