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胡兴尚

昙华寺的酸木瓜

它们集体拒绝甜和苦

　　选择折中的酸

　　略微冷硬，带刺

　　双重的自我防备

　　勾人味蕾，像寄居的穷书生

　　不愿交出内心的酸腐

　　剖面青黄，酸涩

　　是打开雨后下午的最佳方式

　　不会拖泥带水

　　不会给灰云留下淤青和惊悸

　　隔墙的香灰炙烤着

　　粉面的犹疑，不安

　　许愿池中，铜铸的神龟

　　惯于躲过金币的刀锋

　　有人要避出，有人要坐拥

星辰

我们幼时躺着做梦的地方

　　黄昏后就被星辰点亮

　　披着夜色，野花绽放

　　蚊蚋出窝，月光流淌到山下

　　老宅中，曾祖老如爆壳的蚕豆

　　星辰会填满内心的虚空

　　大人们常说，尚未得到的愿想

　　遥望星辰，各得所需

　　历尽春华秋实，登山及顶

　　双手握不住落寞和忧伤

　　只有山脚一字排开的草垛

　　山腰添到崖边的新坟

　　空出来的烟囱和院落

　　是人世寥落的星辰，点缀着

　　一天天灰暗阴冷下去的故乡

金汁河边

阳光浓烈，天空高远

　　树影和流水彼此相安无事

　　不心心相印，不撕破脸皮

　　河面上铺满破碎的银子

　　每一朵浪花心中

　　都包藏着不安的波涛

　　河水流到中游

　　就见证了一个城市的天翻地覆

　　以足够的平静

　　接纳空中的云雨

　　低处的退却和坍塌

　　逝者如斯呀

　　我们守不住的年岁

　　大抵如此，河水暗涌

　　我宁愿就此抱残守缺

　　沉默如水底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