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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江河之名——峡江移民工程小记

时间:2023/11/9 作者: 青年文学 热度: 15350
⊙ 文 / 陈蔚文

  关于水利,我知道些什么呢?大禹治水,《山海经》和《尚书》中的黄河,北魏晚期的郦道元所著《水经注》,秦蜀郡太守李冰创建的都江堰,吐鲁番的坎儿井,以及世界上规模最大的三峡水电站。

  除此外,我对水利似乎一无所知。

  2018年5月,我来到江西省吉安市下辖的峡江县,来参观峡江水利枢纽工程。这是中国规模最大的水电站之一,也是江西省迄今投资规模最大的水利工程。

  这座鄱阳湖生态经济区建设的重点水利工程位于赣江中游峡江老县城巴邱镇上游4公里处,它的主要功能是保障鄱阳湖生态经济区以及省会中心城市南昌的电力供应。

  短短几日时间,“峡江工程”在炽热的阳光与雨水的交替中,向我们充分展示了现代水利技术的缜密、先进与雄奇。

  峡江古称玉峡,地处赣中腹地,因千里赣江最狭处位于境内而得名。地理位置特殊,境内河湖密布、沟渠纵横,水情环境复杂,水利工作意义重大。建成的峡江水库正常蓄水位46.0米,总库容14.53亿立方米,可调控赣江70%的流域面积。在防洪方面,工程建成后,防洪库容量达9亿立方米,能提高赣江中下游两岸尤其是南昌市和赣东大堤保护区的防洪标准,南昌市的防洪标准将由100年一遇提高到200年一遇,赣东大堤保护区防洪标准将由50年一遇提高到100年一遇,年均将减少洪水带来的损失达7.5亿元。

  发电方面将安装9台总装机容量36万千瓦的机组,年发电量达11.42亿度,将缓解江西电力系统用电的紧张状况,年均发电效益4亿元。

  此外在航运及灌溉方面,峡江水利工程也大有作为,其社会、经济效益非常显著。

  5月耀眼的阳光下,我们跟随水利工程师参观一座座电站机房,一台台仪器设备。它们以现代化的精确控制和调配着水,如一位魔法师般展现、激发着水之魔力。

  坝、堤、溢洪道、水闸、进水口、渠道、渡漕、筏道、鱼道,这些不同类型的水工建筑物协助工程完成着规定动作与自选花式,使水的功能抵达极限。

  发电厂房位于赣江右岸,由一期围堰保护。若干台发电机组正有条不紊地工作,围堰的外面,滔滔赣江水在阳光下水波粼粼。

  一期围堰是工程防汛的重中之重。防汛设计标准是防御10年一遇的洪水,即防御每秒1.74万立方米以内的洪水。当遇到超标准洪水时,围堰紧急加高70厘米,可防御20年一遇的洪水。一期围堰长约1000米,已经历过几次汛期的考验。

  空旷的厂房里,没有多少人,只有机器在运转,电源开关与一些按钮在操控着水的流量、速度与趋势。你能想象吗,这些开关与按钮改变了一条江,一方地域的向度。

  要承认,长久以来,“工业”对我是一个生硬、没有温度且沉闷的词,但这一刻,我意识到,正是“工业”以近乎冰冷的精确(由繁复的数据库、公式、图像等同构)维护着事物的温度与秩序,使关系国计民生的运转得以持续。

  在看似枯燥的“工业”与技术中,有格物致知的浩荡。

  有江河处必有山,从一座座流域状如脊背的分水岭到陡峭山坡,从宛如游蛇的河流到汹涌的大海,是水利人都要涉足的地方。每一个不同地貌单元、每一段不同特性的河流,都需要水利人弄清其特性、机理与规律,才能驾驭其建设过程。

  不同的岗位,不同的技术,有一点是共同的。这些水利人,无论男女,肤色几乎一样黧黑;从这肤色中,能窥见那日晒雨淋中的一次次深壑取样,一次次江河测量,一次次河岸勘探,一次次组装调试……

  除了这些看得见的工程,另一项隐在可见工程后的是重要的“移民搬迁”工程。

  “库区移民工程”,这个词于水利发达的时代并不陌生,事实上,就世界范畴而言,已建与在建水库的总库容超过60000亿立方米,库区移民达到数千万人。

  2017年秋天,我去浙江淳安千岛湖采访。此前也来过,却是以标准的“到此一游”者的身份,鱼鲜美,水荡漾,锁岛上的十几万把心形锁,蛇岛上交缠、绚诡与幻化的蛇,如是而已。我记得的风景是被所谓人工的诗情赋予的,像一张散发油墨味的明信片。

  十几年后的秋天,再来千岛湖,面前的风景这次不是简单的以美之名,更以创造与奉献之名。——1959年,为建设新安江水力发电站,淳安人民集体迁移,整个古城沉入湖底,百千山头升起为岛。那一年,29万淳安人背井离乡,拜别故土;那一年,他们恪守“少带旧家具,多带新思想”的号召,一路迁移,走过浙江、安徽、江西,甚至足迹远至青海、新疆、宁夏、黑龙江、内蒙古,寻找新家园。

  在贺城、狮城两座城池沉入湖底时,“新安江水电站”诞生。

  若不知道一座城的历史,真正意义的抵达将不存在。如果只看到露出水面的千岛湖部分,那么“千岛湖”也只完成了“能指”而未通向所指:那个完整的,由1078座升起的岛同构的沧海桑田。

  新中国成立初期至改革开放前一段时间,我国开始大规模修建水利水电工程,也随即产生了水利水电工程移民。如黄河小浪底工程移民人数达20万人,三峡工程的移民达100多万人。南水北调工程中仅中线工程已搬迁33万移民,大型水利水电工程如此,一些中小型的水利水电工程移民也不在少数;例如陕西省内李家河水库搬迁移民1982人,云南省内小湾水电站搬迁移民11582人等。

  但是在当时的环境条件下,对于工程建设更多关注的是工程所带来的直接效益,譬如防洪、发电、灌溉等,移民的安置有些只是进行简单的安置和低标准的赔偿,忽略了作为移民群体在大规模的搬迁后及后期可持续发展过程中的社会影响。

  2012年5月,“移民工程”在峡江上演,短短两年时间,峡江水利枢纽工程库区涉及吉水县移民搬迁15个乡镇,6009户,近2.3万人,占枢纽工程移民总人数的92%。2012年5月份以来,吉水县完成了库区100个移民新村建设、2.3万移民搬迁安置。

  在这些数据背后,是对移民妥善、具有可持续性的安置,是周全缜密的决策,更是基层干部无数琐碎繁杂的付出。

  为尽量减少移民外迁,峡江工程将库区3.75万亩耕地抬高,使其免于被淹没,创造了全国最大面积“抬田”工程。该工程可减少移民外迁约3万人,节省投资20亿元,并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古树木、古文物,还能改善当地农业生产条件,促进农业旱涝保收和稳产高产,可谓功莫大焉。

  为保护土地资源,同时降低库区的淹没处理投资,峡江水利采取工程措施与非工程措施相结合的方式减少峡江库区淹没。非工程措施是通过研究和优化水库的调度运行方式,降低峡江坝址上游的洪水位,减少库区淹没范围。工程措施则是根据库区内的水系分布、地形地势条件,采取筑堤防护或抬田等。按照规划,峡江水利枢纽工程正常蓄水位是46米,抬田就是对浅淹没区进行抬高措施,将耕地高程抬高至高于水库正常蓄水位0.5米至1.0米,再辅以配套完善的灌溉、排水设施,建成“旱能灌、涝能排”的高标准农田。

  古井张家抬田区涉及周边张家、稠溪、案中等村的2000多亩农田,以前地势高低不平,田块零碎,大小不一,灌溉不畅,也不利于农机作业。“抬田后,第一年粮食产量有所下降,但以后逐步提高,现在亩产比平均水平还要高些呢。”村民说,这些“水淹田”抬成了“米粮川”。

  通过采取这些措施,工程减少淹没耕地7.17万亩,减少迁移人口7.98万人,减少拆迁房屋463.9万平方米。

  2013年7月底,峡江水利枢纽工程开始下闸蓄水。随着水位缓缓升高,“滔滔赣江生平湖”的美景正变成现实。

  在中国历史上,人口迁移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它既可能是人们为了追求美好生活,追逐土地的一种自愿性迁徙活动;也可能是在国家政策鼓励下,为平衡各区域间政治、经济、文化格局的一种非自愿性的政策性移民。

  “移民安置优先于工程建设”,移民问题的社会性和文化性远远超过其环境性,即是说,移民的家园重建是建立在心理重建之上的。要让移民从离开熟悉家园所带来的失落感中走出,接纳新的环境与完成人际新融合,意味着这不仅是个环境工程还是个人心工程。

  包括做移民的动员工作,干部们起早摸黑去到村民家里谈心,宣讲政策。中国有一句老话,“不怕贫,就怕不公”。当条款政策都公开透明后,会减少很多矛盾。这过程中需充分征求移民的意愿,听取移民的意见,维护移民的合法权益;在政策范围和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帮助他们解决好生产和生活中的实际问题。

  1977年出生的谢庆玺是位黑皮肤的朴实女性,1995年她从师范院校毕业后分配到乡镇工作至今。20余年里,她辗转过泰和螺溪镇及吉水文峰镇、白沙镇、水田乡等多个乡镇。2012年12月,她来到水田乡(这里也是革命先辈李文林、胡弼亮的家乡)任乡长,移民工作成了她肩上的重任。

  “当时谢乡长晒得黑黑的,有一次省里领导来水田视察移民工作,还以为她是村里的妇女主任。”这成为今后同事们常和她开的玩笑。

  水田乡有1.1万移民,移民工作刚启动时,干部下到村里宣传讲解移民政策,界定移民身份和核实淹没实物指标。那正是群众不理解、闹情绪最厉害的时候,移民干部上门,村民连凳子都不让坐,甚至翻白眼、吐口水、骂脏话。因为村民觉得移民就意味着要拆房、迁坟、移棺材;这对世代栖居于此的他们是不可接受的。还有,移民对当地百姓来说,很难克服心理障碍,他们对未来的生活环境、生活方式、生产耕作方式等太多无法预知的事情会产生恐惧的心理。

  身为乡长,她挨了骂绝不还嘴,心里的委屈只能偷偷抹眼泪。

  谢庆玺是领导班子里唯一一名女干部,她没有丝毫“优待”自己或搞特殊,一身迷彩服、一顶草帽加一双布鞋或雨鞋,是她的标配装扮,她穿着它们走家串户,处理各种琐碎事务。在一些移民聚众闹事的紧要关头事件上,她总是挡在最前头的那一个。

  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磨破嘴皮子、踏穿鞋底子,是她和其他移民干部的真实写照。

  西流村的罗能圣两夫妻加起来170多岁,是这次外迁移民中年龄最大的夫妻,说要外迁,每次都急得浑身发抖。老奶奶是个小脚女人,从一头青丝到满头白发,从来没有离开过水田,她说生在水田,死了也要埋在水田!背井离乡,他们有痛楚,有不舍,更有惶恐。俗话说“60不出门,70不留宿”。但现在,不仅要出门,而且这一出回不来了,要另建家园,离开了熟悉的家乡,谁知明天会怎样?那种凄惶之感大概就如一位作家描述的:“意味着将自己像树一样连根拔起,而根须全裸,毫无保护层……”

  为了让老人转变思想,谢庆玺和干部们先是做通了老人儿女的工作,在政策触动和温情感动下,老人终于答应出去看点。几十年未外出的老人,在看到外迁点的优越条件后,笑着说:“之前是我们的想法落后,差点害了子孙后代,我保证,不光我家要外迁,我还要动员全村都外迁。”全家19人搬进了位于丁江镇的新家,威望极高的老人还带动了村人移迁,大家高高兴兴地取了新村名——螺升村。

  水田乡干部少,县里制订方案,县级领导人人挂帅,县直单位抽调骨干,选拔后备干部,组成工作组到水田支援移民。就这样,上千名党员干部自带被子、炊具,住村小或农家,下了移民工地,还要自己动手做饭,简陋的居室,只有灶锅碗瓢,床凳蚊帐而已。大伙碰在一起,聊的都是移民工作的点滴,比如说起有位书记,劝动一户“钉子户”移迁的办法竟是和对方喝酒。

  “钉子户”之前一直不肯移迁,书记劝了几次无效,后来“钉子户”说:“你要是把这一碗酒喝了我就移,不仅自己移还动员其他人移!”书记说:“你此话当真?”

  “当真!”钉子户应道。

  书记二话不说,端起土碗一饮而尽碗内的烧酒。这种不惜一醉的诚意打动了“钉子户”,他履行自己的话,不仅移迁,还带动了一些村民移。

  基层工作繁复而庞杂,光宣讲大道理有时未必行得通,要能和村民将心比心,以心换心,才能换来他们的接纳。

  移民工作的这两年,天公不作美,雨水多,日头毒,干部们经历的困难可想而知。搬迁过程中涉及的实物指标数量巨大,有人口、土地、树木、房屋、专项设施等,搬迁涉及的单位有政府、财政、电力、水利、交通、通信、林业等等,各种工作需要不同部门协调,共同协商。水利水电工程移民工作是一项复杂的社会—经济—环境的系统工程。

  在这样的艰苦条件下,场场都是硬战。经过两年多的努力,水田乡拆了3000栋旧房,又建了3000栋新房,将移民一个不落全部安置妥当。且创造了多个之最:库区征地最多——12平方公里;抬田最多——7000亩;迁坟最多——1694座;推山平地最多——平了18座大山,500多万土石方;大树移植最多,最大的一棵老樟树被誉为“水田宝树”,树龄1200多年,高15米,重112吨,树冠覆盖面积1500平方米。这棵树顺利移到了吉安庐陵文化生态园,创造了吉尼斯纪录。

  村民搬迁完,但工作还在继续,吉水县委、县政府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发展扶持上来,突出产业发展,出台了移民产业扶持实施办法。“县财政连续3年列支1000万用于产业扶持奖补,规划了一批产业村,引导发展井冈蜜柚、茶油、苗木等致富产业”,吉水县专门成立了移民培训站,开展就业创业技能培训,与工业园区内的企业签订用工合同,确保培训人员上岗就业。

  谢庆玺也牵挂着移民们在新家的生活过得好不好、产业发展得怎么样。在她的办公桌上,一本扶贫日记,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贫困户的信息与脱贫进展。

  谢庆玺上门上户,一一识别精准扶贫对象,建立教育扶贫、安居扶贫、健康扶贫数据台账,并上报县职能部门,跟踪落实情况。“谢书记有事没事就上我家来坐,人很随和。”富塘村贫困户周军民身患残疾,常年不在家,谢庆玺一边与他保持电话联系,又经常上门看望周军民父亲,与他聊聊天,了解一家子的生活动态。

  移民工作的成绩与高标准建设移民新村也密不可分。这使村民们打消最后的顾虑,配合搬迁,入住进宽敞明亮的新居。

  “库区移民”,这是个非常特殊的群体,由于水利工程的需要,他们必须根据政府安排搬迁他处,告别自己住了多年,本准备叶落归根的家园,其间似难免升起几分悲情,几许离愁。然而,峡江的库区移民却是怀着喜悦搬到新居——移民新村里,青砖黛瓦马头墙,飞檐翘角坡屋顶,透露出庐陵文化的风貌。宽带数字电视、小公园、学校、卫生所、活动中心等基础配套设施一应俱全,有着“无边光景一时新”的清朗。

  一位大姐领我们去她的新家,路上我问她旧居和新居比如何。

  “当然没法比”,她说以前的老村地势低洼,十年九淹。房屋暗潮,村内的路也不好走,仅有一条窄小崎岖的砂石路或者坐船通往外界,遇上大雨天,泥巴可淹没至小腿,连摩托车也无法通行。孩子上学更要步行10余里路,其中还要过一条独木桥。现在的新村不仅房屋采光好,通透明亮,有了卫生间,上厕所和洗澡都方便多了,就算儿女带伴侣回来住,也不会有压力。说到儿女,大姐问我知道她的女儿吗?复旦硕士毕业,现在南京工作。“这么厉害!”我赞扬,难怪这位大姐问我是否认识,可以想见女儿的名字是十里八乡皆知的,不仅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荣光,也是十里八乡的荣光。

  大姐又说起南昌大学艺术设计系毕业的儿子,这位农妇母亲的口气中充满对儿女无以言表的自豪。新房到了,一幢院落宽敞的明亮小楼,不远处毗临江水,一派“山滴岚光水拍堤,草香沙暖净无泥”景况。大姐的丈夫拿出刊有女儿文章的杂志《井冈文艺》送给我们。听说女儿还为此次移民工程写了一本书,她确是最适合的书写人。作为一名亲历者,她和她的家庭、村庄参与了一次中国水利史上的重要事件,这事件将会在今后显现出更大的意义。

  江西吉水县金滩镇金星社区城镇安置点,占地面积约94亩,建筑面积约7.2万平方米。这个社区住宅的最低售价为1600元/平方米,有面积为70平方米和100平方米左右的两类套房,分别可提供给1~2人、3~4人的家庭居住。该区目前已建设19栋516套移民安置房,可安置外迁移民1600人,现已接收外迁移民263户,875人。安置点由江西省民政厅对口支援,已落实帮扶资金1395万元。

  如此“便宜”的住宅究竟什么样?社区建筑规划有序,外观颇具庐陵特点,区内绿化均衡,是宜居理想之地。那么移民在此的生活是否便利呢?据悉,安置点距吉安市中心城区18公里,距吉水县城仅2公里,交通便利。在城西工业区的60多家劳动密集型企业可以提供充足的就业机会。教育园区设于安置点对面,包括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县属中学和职业学校。吉水县人民医院和在建的金滩卫生院位于小区附近,可解决居民就医问题。另外,金滩镇直各单位已搬至安置小区旁,并建立了移民社区服务中心、文体娱乐中心、休闲广场、休闲公园等。“移民安置点会组织举办一些农民运动会,广场舞等活动来丰富移民的文化生活。”吉水县扶贫和移民办主任陈忠枚说。

  2.5万名移民大迁徙,绝不是人口的简单重组。

  美国文化人类学家露丝·本尼迪克特在《文化模式》中论述道:“落地伊始,社群的习俗便开始塑造他的经验与行为。到咿呀学语时,他已是所属文化的造物,而到他长大成人并能参加该文化的活动时,社群的习惯便已是他的习惯,社群的信仰便已是他的信仰,社群的戒律便已是他的戒律。”

  这是习俗的重要作用,是文化对个体的重要影响,也是移民群落与原生文化之间的关系,它所引发的社会变迁,关系到复杂多元的文化与伦理。移民工作不仅是经济行为,更是地域文化的聚集与融合。

  “移得出、稳得住”,还要“富得起、不反复”。库区实行开发式移民,既立足于补偿,更着眼于发展,重点发展水面养殖、旅游、蔬菜水果种植、花卉苗木培育、高产油茶等项目,以实现库区经济可持续发展和移民生活水平明显提高。

  当人力不能对抗、制服洪水时,人类只能在神话中造出一条“诺亚方舟”来自我拯救(当持续150天的浩大水势停后,耶和华叫诺亚和家人们出方舟,带领全部生物,开始在劫后的大地繁殖)。如今,现代水利科技无疑是一条更强大、真实的“诺亚方舟”。

  当源远流长的古老的水在现代水利技术的调遣下焕发出光彩,泽被苍生;当逶迤而去的江河在漩涡与泥沙的剧烈交织中迸发出另一种发光发亮的势能;水,拥有了更高的智慧与灵性。江河庞杂的喧哗与歌唱有了主声部,宏大,辽远;人工的伟力与自然的伟力交相辉映,野性与精密,沉潜与驰掣,江河最深层的内部被点亮。每一滴水的微小力量被积聚,汇成江河新的立场。

  水生万物,人类注定与水为伴。注入现代科技力量的水,告别了原始的水的晦涩、荒蛮与凶险,缓和了人与水曾经的紧张对峙……

  水,成为人命运旅程里最为澎湃与温存的经验。

  峡江水利枢纽工程承载着水利的梦想与光荣,也见证着人与自然的壮丽联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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