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福建省泉州市五中
梳子
作者:吴亦豪
学校:福建省泉州市五中
该是多么巧妙的物件,顺发际纹理盘拨几下,就教我从丑陋之姿,化为向上之少年。
它是梳子,普通,却与其他不同,至少我能舒适地将它轻握,我能感受到它抚过发丝时那不伤害的善意,轻轻的,却美好。
父亲允许我蓄起长发,他为我梳头,帮我盘缠起发丝,他眼神极尽温暖,嘴角总是上扬,他嘴唇翻动,话语缠绵,像梳子划过我发丝那般的抚弄,我便回报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母亲对我总是严厉的,全不似在父亲面前那样温柔,总不许我做这做那,我总找父亲哭诉,他依然是笑着,叫我乖乖听话,我不满地撅起嘴唇,他便把我头发放下,帮我梳头,我不让他碰,他便把我抱起,挠我痒痒,我笑着,也就由着他了。
父亲也帮母亲梳头,常是在那藤椅上,母亲坐着,父亲站着,那时父亲的眼神,全不似看我的那样,只是更加深邃幽长,像外公家的那片海,可是外公家的海上有海鸥呢,父亲的眼里却是没有,只有中心那黑色的圆点,像吃月饼那天的月亮,是温暖的感觉。
我第一次明白“喜欢”这个词,欢喜地跑回家,挂到父亲身上:“你喜欢我吗!”我大声嚷道,父亲一愣,随即把我抱住,“喜欢,当然。”“那你喜欢母亲吗?”“嗯,那是不一样的感觉。”“是什么?”“是爱呀。”我瞪大眼,有些不明白,“什么是爱啊?”“你以后就会明白的。”父亲嘴角上扬,回忆写在脸上,我好生气,我捶了他几下,什么都不告诉我,怎么这么坏!他却笑得开怀,他把我抱起来,“我给你梳头,讲故事给你听,你就会明白了。”
梳子又一次划过发梢,我还是好生气,时不时摆摆头再把头发搞乱,父亲骗人,我还是不懂什么叫“爱”呀,而那故事里的湖泊泛舟,海边垂钓,乡间烧烤,我都没有经历过呢!父亲真讨厌,尽说些我不明白的东西,我越想越气,索性一头撞到他怀里,“坏人,我还是不懂啦!”说着又捏了他几下,直到他哎呦求饶,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父亲答应我去“寻爱”哦!我们三人去了外公家。外公一个人住在海边的木屋里,每天从床边的窗上就可以窥见那片海,晴天时总是蓝得醉人,傍晚时就像一大杯西瓜汁,就是颜色深些,倒也是一晃一晃的。在那些日子,父亲真的带我去海边垂钓,乡间烧烤,我感到由衷的欢喜呢。
夜幕降临,漫天繁星,海风夹着许些沙粒打在脸上,有微腥的味道。我皱了皱鼻子,看着不远处坐在沙滩上的父亲母亲,他们的手握得好紧,上面的戒指闪闪发光,母亲靠在父亲怀里,长发薄薄地盖在两人身上,是完全不设防的幸福安详,父亲唱着歌,轻轻的歌谣飘在风中,浮在海面,镀在星上,有薄薄的银光,我趴在沙滩上,翻了个身子,竟有些呆了,恍惚明白,这就是“爱”的味道吗?
我问外公:“为什么你一个人住呢?”“因为没有爱的人陪啊。”“‘爱’?怎么又是‘爱’呢!‘爱’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外公一笑,看了眼坐在门口台阶上,为母亲梳头的父亲,思念画在眼里,讲起他的故事。
当年的外公是个脏兮兮的孩子,而外婆是隔壁商人家的女儿,有及腰的长发,像井边的白花,却只与外公玩闹,她在花间舞蹈,说最爱她的长发,他们在礁石上看海,梦想等长大了,能拥有一座海边的木屋,他们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了。商人出海不回,生活愈加艰难,外婆剪去了她的长发,木屋更是虚无缥缈,她最爱的梳子,永远成了摆设,长发未再及腰,外婆走了,留下了她的梳子,留下未竟的思念。
外公从怀里取出外婆的相片,酷似母亲,优雅温柔,当时的我一阵出神,这简直是最美的童话故事,外婆的梳子现在躺在我手心,于我的婚礼上,当年扑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孩子终于出落成婷婷少女,穿着白色礼服的父亲,嘴角上扬,母亲着华美长袍,娴静微笑,岁月终究留下了痕迹,却教诺言有传承,情感更坚贞。
我将梳子递给新郎——当年在外公的渔村遇到的少年,他以那象征我们家族爱情的梳子,缓缓地,珍重地,将我们十五年的爱,将他的承诺,抚进我的发丝中,一遍一遍,我扑入他怀中,紧紧抓住他的手,戒指闪闪发光,像天上落下的星,我的爱,我寻到了。
点评:作者借一把精致的梳子,道出一家数代人之间的美好情怀,环环相扣,温馨浪漫,有些不带人间烟火气。作者是男生的缘故吧,感觉在对小女生情态的描写上略有些不那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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