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菩萨岩》是刘年的第一部散文集,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一本“收敛着我的挣扎,我的爱、我的理想国”的作品。读这部由“命”“繁花”“流淌”三辑组成的作品,丝毫不会比品读他的诗歌来得轻松。当中那些泛着苍凉、沉痛、无可奈何的文字,字字句句戳得心生疼,这是一种盘踞在心口的隐隐的疼。相较于诗歌的急促、凝练,刘年的散文显得从容、悠缓一些,但透过那些沉郁、遒劲、有力的文字,你会发现刘年是深刻、强大与独特的。《独坐菩萨岩》是一部诚实之作,它无比坦白地吐露了刘年悲伤的生命体验。充满“痛感”的写作,使得刘年的痛苦在场、精神在场、良知在场;进而使他能够辨认自身的命运,令他的精神世界朝更阔达的境界拓展。
一、“我那么迷恋高原的星光,那么担心尘世的烟火”
诗歌,是灵魂的刘年。散文,是更感性、更世俗的刘年。被《命》中19个小节的文字触动。它们长短不一,却都在无声地讲述刘年命运中的艰辛与苦痛——南下广东,“噪音大,粉尘多;碉堡一样,高耸坚固,阴暗肮脏;每个人都像牛头马面一样冷酷、暴躁”的乡镇水泥厂如地狱般令他身心俱疲;机缘巧合,刘年来了云南,“神奇的云南,把雪停了,为我亮出了一尘不染的阳光和蓝天”。在这里,他有机会从事文字工作,这令他快乐也让他感恩。2013年,“背着我的靛蓝色的走过了千山万水的大背包,来到了北京”,之后诗人的生涯满是苦吟,“我把北京当成一个金碧辉煌的庙宇,把自己当成一个苦行僧,一心沉浸在内心世界里,除了写诗,就是看诗”。《命》是《独坐菩萨岩》的开篇,它像夜深时分刘年的内心独白,他诚实地剖白自己、书写自己,过往那些烟火味十足的或愉悦或悲伤的生命体验与生活轨迹,缓缓透过纸背直击人心。《姐》一文,可能是整部《独坐菩萨岩》篇幅最长的,也很有可能是读来最让人感觉沉重的,它触及了刘年的亲情之殇。“现在四十五岁吧。/很多时候,我宁愿她死了。”只是这一句,便足以道尽作为弟弟的刘年,对自己充满疼爱而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姐姐的复杂感情——既有透骨止痛也有无可奈何。很长一段时间,这两行文字连同文末连续五次出现的“嗡嘛呢叭咪哞”不停在我心头激荡、翻滚,平添许多沉重与压抑。读他的诗歌,那些凝练、犀利的文字让我更乐意将他视作侠客、勇士,快意江湖、无惧无畏。但《独坐菩萨岩》当中那些细腻、动情的文字更多呈现的,是他柔暖、世俗的一面,原来他也不过是个被喜怒哀乐包围的普通人,他的身份,也不过是父亲的儿子、儿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
“我那么迷恋高原的星光,那么担心尘世的烟火。”(《玛旁雍措》)它概括了散文集《独坐菩萨岩》的主要内容。换言之,《独坐菩萨岩》是一部更侧重书写刘年世俗生活的作品。“几乎每一个用灵魂写诗的、用生命写诗的人,都是一个勇士”(《多谢了,多谢余秀华》),诗歌是灵魂的刘年,他用诗歌向命运和生活对他的不公,表示轻蔑;他用诗歌传递给读者,他那我行我素的真诚以及对生命的信念。然而,身处这个略带苍凉的世界,总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事、一些片段,令他无法用薄如刀片的语言一针见血地进行言说。摇摇晃晃的人间,总有那么一些记忆需要刘年慢慢地回忆、缓缓地书写。所以,面对这一部分的生命印记,刘年选择了用散文,而非诗歌的方式将它们呈现在读者面前。
也正是从这个角度出发,我并不十分认同“散文,是长一点的诗”(《自序:独坐菩萨岩》)这一观点。刘年的散文与他的诗歌,在本质上是相通的。但相比更注重精神与灵魂层面的诗歌而言,他的散文更迷恋落日、荒原、星光和雪,也更富尘世的烟火味。
二、“悲观,已渗入了骨髓”
刘年说:“诗歌,是我的宗教。/如果不是诗歌,我要么早已堕落,要么已经自杀。”(《诗歌,是人间的药》)于他而言,那些由生命中的苦痛熬煮而成的诗歌,已然是疗救命运之殇的良药。诗歌,记录了他的无能为力,让太多的无可奈何有了言说与释放的可能。读刘年的诗,你会感觉痛,尤其当他将自己的伤口、痛处与软肋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你面前时——“写诗,要剖开伤口,让读者看到你的痛处和软处,看到你的心肝、苦胆和骨头”(《诗歌,是人间的药》),神经的刺痛感便来得异常强烈。在刘年的生命中,诗歌俨然是他自我救赎的重要方式,甚至可以说诗歌的创作过程就是他的救赎之旅。而《独坐菩萨岩》这部弥漫着诗意、伤痛的散文集,又何尝不是他的一次自我救赎呢。何以要一再自我救赎?
因为生活,布满伤痛;生命,太多悲伤。“悲观,已渗入了骨髓。”
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广东一个乡镇水泥厂工作的经历,是刘年生命中挥之不去的噩梦。操作机械的技术差,加上不会说广东话,自然没有人正眼看他,更加委屈的是,任何人都可以叫他做最重最脏最危险的活,比如说抡大锤砸钢板,搬氧气瓶,钻进狭小而高温的提升机里修铁斗,以至于下班后取下两层口罩来鼻孔都是黑的。比起繁重的体力劳动,更令刘年惊慌的是毫无尊严的像个奴隶一样麻木地活着。“因为还在断断续续地写作,心中的那点诗性,让我保留了最后的梦想和做人的底线”(《命》),存留心底那最后一丝的倔强和对梦想的坚持让年轻的刘年心一横,辞了职,连工作关系和档案都没有要两手空空回了家乡。家乡,心灵栖息的港湾,它会让甚为沮丧的诗人卸下命运的沉重,活得明亮一些吗?
“从各种各样的小商贩,到四百块一个月的小木工,到身份证都没有的三无人员,有事则做,无事则在家里和老太太老爷爷们打五角钱一炮的麻将。”(《命》)浑浑噩噩、无可奈何却不得不继续生活下去的刘年显然并没有因为回家而更快乐一些。压抑而无趣的日子里,诗歌成了他灰暗生命中的唯一一抹亮色,命运的苦痛因它得到慰藉,压抑的灵魂有机会被拯救。在无数个与诗歌相依为命的日日夜夜,刘年都是孤独的,“渐渐地,越来越离群索居,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孤独”,很多时候甚至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无法理解他对诗歌的痴迷,“每天晚上,我都说我要看电视,等孩子妻子都睡了,我开始写诗。有时妻子出来上卫生间,我又把纸和笔收藏起,装着看电视的样子。有一天,她终于发现了,严厉地批评我,难怪你白天做事没有精神,你成天弄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但唯有他自己清楚,“诗歌,是人间的药”。
相较诗歌,散文集《独坐菩萨岩》让刘年的心迹袒露得更加彻底,它就像一曲悠缓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在娓娓诉说诗人痛入骨髓的生命印记以及他那像阴山般的孤独,像祁连山般的忧虑,还有像白雪皑皑的贺兰山般的内疚。《命》是整部散文集中较能体现出刘年命运之殇的作品,在它的第八部分诗人也毫不掩饰地一任胸中的委屈与苦闷喷发而出,“我花了半生时间,去做一个好学生、好朋友、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好职员、好亲戚、好百姓”,“后来,终于有了许多朋友,有了好的口碑,有了新的房子,有了存款。一个深夜,打完麻将,躺在床上,突然感到莫名的悲哀”……类似的文字,静静读之,不由得为之悲苦为之感叹为之哀伤。
刘年的文字,受中国古典诗词的影响深刻,简练、精致,当然也非常好读、耐读,比如“诗在城外六七里,过了柳庄再往西”(《诗歌,是人间的药》)。渗入骨髓的悲观,令《独坐菩萨岩》裹上了悲伤的外衣,也令作品具有了美学价值。《独坐菩萨岩》异常诚实地言说着刘年生命中的隐痛,那些无法为外人道的心酸,逐一得到倾吐与释放,通过那些布满痛感的文字,刘年辨认了自身的命运,确认了自己痛苦的在场、精神的在场以及良知的在场,进而令他的写作朝更深邃与阔达的境界拓展。
三、低眉菩萨,拈花微笑
刘年,有令人感喟的悲悯情怀,他悲悯着大地与人间。我没见过刘年,对于他的印象更多来自于他每部作品中的作者像:面庞黝黑,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微微仰起的额头有明显的抬头纹。在刘年的简介中,总会出现这样的话:主张诗人应当站在弱者一方,喜欢落日、荒原和雪。但无论是照片还是文字,都在诉说“这是个有故事的灵魂”,一如他自己所言“有些事,本来记得,但还不敢写出来。等内心再强大一些吧”(《命》)。读刘年的诗,我乐意将他视为快意江湖的侠客,“诗人把手里的笔换成刀,就是侠客”。简短、精致的诗行如刀似剑,助他在茫茫江湖惩恶扬善。在诗的江湖,刘年是刚强勇敢、无所畏惧的。然而,阅读他的散文,会发现仗剑天涯的诗人竟然也会有那样柔弱的时刻,以至于“总是忍不住痛”(《繁花》)。这才发现原来卸下黑面纱,侠客也不过是个有血有肉会在受伤时暗自呻吟的普通人。“独坐菩萨岩”,独坐二字本身已经暗含有一种处世的态度在里面——与其众声喧哗,不如岩穴孤处。同时,独坐也代表着一份勇气、一份坚守、一份思考。唯有独坐,能令刘年更清醒地意识到生命中的疼痛,或许这份疼痛不仅仅只属于他个人,更是众多灵魂共同面对的命运困境,所以,他用他的诗歌,拯救自己也悲悯世界——“当我为自己的内心活的时候,当我独立思考的时候,反而,世界和心胸同时开阔了,这时候,我更加牵挂大地与众生。”悲悯大地与人间,我以为这是刘年作品非常重要的品质。
《独坐菩萨岩》收敛着刘年的挣扎、爱与理想,是一部内蕴极为丰富且对刘年来说意义不凡的作品。刘年的文字,从来都有一种触动心弦的魔力,哪怕只是轻轻地触碰,都会引起情绪上的波动。“诗人的使命感并不是叫我们挺身而出,拔剑而斗,而是认真地写好诗,写真诗,给人间传播诗意。一首杰出的诗歌的影响力是长期、深入人心的,远远大于怒骂、刀剑甚至于坦克。”因了这一席从容、雄浑与阔达的肺腑之言(《诗歌,是人间的药》),让我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诗人油然生出敬重,呵,原来独坐菩萨岩的他,并不是想要逃避尘世无休无止的纷扰,而是试图用他的诗他的文,向人间播撒光亮与温暖。相较一味做一个“举石砸天的金刚”,因为自己遭受的委屈与不公而对周围一切都充满恨意与不满,时刻挺身而出、拔剑而斗,刘年更乐意“做一个拈花微笑的低眉菩萨”,用真诚、良善的文字将诗意在人间播散,因为他相信“一首杰出的诗歌的影响力远远大于怒骂、刀剑甚至于坦克”,怒骂、刀剑从来都不是救赎的好方法,唯有爱和善意,才能真正长久地留驻心底,给这布满苍凉的人世间以明亮的暖色。因为“爱,达到足够的热度之后,可以改变世界。”(《篮球记》)
刘年曾说,诗歌写到最后拼的是胸襟、心质与风骨。生活中的他,几多生活的磨难,每当午夜梦回都忍不住为之伤怀。然而,一旦进入他的文学世界却发现,刘年的内心并没有为苦难所累,他的写作也没有一味地渲染、重复自己的痛苦。相反,生命遭遇的委屈、悲伤、不甘练就了他豁达、超脱的品格。是的,超脱,这是我反复读《独坐菩萨岩》后一再感受到的,更准确地说,是刘年的文字不自觉地向我传递出一份奋力超越困境、实现救赎的力量。凭借这份力量,让刘年的诗歌与散文比那些只知渲染个人困苦的作品更具气象与格局。这也是为什么他的作品能一直令我保持阅读兴趣的重要原因。
四、“我是世间摆渡人”
“有些路,一直在等待行人。”在《一个人的天堂》中,刘年如斯说。熟悉刘年的人都知道,他从来都是一位行走在路上的旅人。他用脚步,丈量过大西北的孤独与寂寥,确认“我的孤独,像阴山;我的忧虑,像祁连山;我的内疚,像白雪皑皑的贺兰山”(《大西北》);也曾“黄河边,我坐了两个小时没有动”,只为“目睹乌兰布和沙漠埋葬太阳的全过程,风凉了起来”(《青黄》);青青的燕麦,连同那开着细小的白花的野荞,是刘年在滇东北昭通大山包感受的大地给予他的另一种生命形式(《大地》)。“大江向南,我自向北”(《一个人的天堂》),对于刘年来说,行走是他生命中必不可少的部分,“我享受一个人在路上的感觉”(《转山》)。他爱行走,更爱孤独的行走。孤独,似乎是他最熟悉也是最令他安心的与这个世界的相处之道,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他都是孤独的,似乎“孤独这个词伴了我一生。”(《青黄》)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寂寥与孤独,令他可以更清醒更深刻地领会阴山的奔腾,高原星光的璀璨以及尘世烟火的迷人。黄河、大西北、香格里拉、澜沧江,又或者是贺兰山的皑皑白雪,昆明海源路尽头的夕阳以及望绿坡上的白房子,它们都见证并记录下了刘年不停歇的脚步。
更多时候,文字背后的刘年总是以一副沧桑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陪伴他的很有可能是一只简单到只装了少量行装的老旧的粗布背包和一辆随时可能抛锚在路上的摩托车,有时我都怀疑他甚至不曾思忖过路上可能发生的危险,也来不及制定一条详细的路线,就那样形单影只地出发了,翻越高山蹚过细流,只为那荒漠的漫天尘沙或是草原的一望无垠。当然,他最渴望的还是冈仁波齐,一个圣洁、美丽、不可侵犯的圣地,“背个背包,转身就走,到冈仁波齐,等天收我的骨肉”(《转山》)。孤身远行的刘年是寂寞的,内心如玻璃般坚硬、锐利、易碎与悲凉,但同时,他似乎又是愉悦且充盈的,因为独处的时候,旷野星辰为伴的时候,尤其是能与自己最喜爱的文字相拥入眠的时候,刘年整个人显得平静而知足。哪怕下一秒会冷不丁遇上死亡,他都没有丝毫的畏惧与恐慌,因为在他看来,“人生,就是死亡的过程。一天完成一小步,一年,完成一大步”,甚至他“最愿意死在路上,作个祭品,献给经书一样正确的大地”。(《2013年的年终总结》)
刘年为何如此执着地渴望行走?
“当灵魂、行动、言语三者合一的时候,我称之为自由”,在《一个人的天堂》中,刘年似乎给出了答案。对他而言,在“一个人的时候,所想、所做、所说,是完全一致的”(《路的诱惑》),身体与心灵都能在一个人行走时达到最自由最愉悦的状态。所以,刘年总是乐此不疲地骑着他的摩托,天南地北、风雨无阻,找寻宁静获得自由。但我以为,获得个人身心的愉悦只是他热爱行走的其中一个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在行走的过程中,刘年得以见天见地见众生。更准确地说,行走让刘年识见众生的疾苦,从而令他对天地生命有了更为深邃与智性的理解。因为苦难所以悲悯,心怀悲悯则更加心系天地众生,“世界和心胸同时开阔了,这时候,我更加牵挂大地与众生”(《诗歌,是人间的药》)。
在行走的过程中,刘年超脱苦难的侵扰,修炼自己、提升自己。每一次行走,便是一场修行。渡化自己,也渡化天地苍生。刘年,他是“世间摆渡人”—— “我是世间摆渡人,渡过风雨渡人生。湘西少年过渡去,回来已是白头人。”(《船歌》)
《独坐菩萨岩》呈现了刘年不断迁移的生活轨迹,漂泊,行走,从此地到彼地。刘年是有敏锐痛觉的书写者,他反复书写自己,书写通过他的眼睛看到的世间万物。当他书写自己的隐匿,自己的受伤和卑微时,他便将一个独有的漂泊的形象书写成了一种时代象征,这个四处讨生活的诗人,他漂泊无依、没有安全感可言的命运成了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生命体验的缩影。当他书写“我”,但那份经历与伤痛,又仿佛远不止是“我”。从这个角度出发,刘年的写作具有普世价值。
迟子建曾说:“我觉得雄鹰对一座小镇的了解肯定不如一只蚂蚁,雄鹰展翅飞掠过小镇,看到的不过是一个轮廓;而一只蚂蚁在它千万次的爬行中,却把一座小镇了解得细致入微,它能知道斜阳何时照耀青灰的水泥石墙,知道桥下的流水在什么时令会有飘零的落叶,知道哪种花爱招哪一类蝴蝶,知道哪个男人喜欢喝酒,哪个女人又喜欢歌唱。我羡慕蚂蚁。……而我想做这样一只蚂蚁。”将自己视作体验人间疾苦的蚂蚁而不是俯瞰世界的老鹰,刘年的写作把自己放进了社会现实中,他的写作复活了这个时代独有的疼痛、鲜血和眼泪,他的无助、漂泊、痛苦极易引起人的情感共鸣。而这恐怕也是他的文字拥有庞大读者群的重要原因。
结 语
刘年说他“更喜欢自己的散文。诗歌是阳的,是土匪,粗粝,野蛮,紧张,好肉搏,嗜血,而散文则是阴的,是哺乳期的女人,有着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温柔和温暖”。(《2013年的年终总结》)我很喜欢他的诗歌,也同样爱他的散文。《独坐菩萨岩》让我看到了更乐意表达与诉说、更日常世俗的刘年。褪去了诗人的锐利与敏感,他也只是看着儿子会露出慈祥笑容的父亲,面对父母日渐老迈却无能为力的儿子,总觉得生活中有愧爱人的丈夫。这样的刘年,显然是可爱的。《独坐菩萨岩》是刘年的第一部散文集,我想以后他还会持续带来更优秀的作品,无论是诗歌抑或散文。对于他这样一位发自内心真诚地爱着诗歌与书写,甚至执着到将诗歌当成拯救自我与苍生疾苦的诗人而言,保持期待与关注,就是一份尊重与理解。而我有理由相信,刘年会持续带给我们既有思想认识深度又有文学品质的作品。
但问题是,在这样一个日益为金钱所主导的文学式微的时代里,诗人刘年如何能穿越生活的表象,传达整个社会与时代独有的疼痛与不安,如何在一个日益复杂多变的社会文化环境里,书写出具有质感、硬度与光芒的作品,——这是挑战,是难局,或许,也未尝不是一个契机。
【注释】
① 迟子建:《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载《钟山》200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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