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雨绵绵中读张伟锋诗集《山水引》,这是一部打开的诗集,如同诗人打开的滇西,敞亮幽暗中穿梭着山水村落、微小事件、辽阔宇宙的大事。在这个疾行于时间简史中的地球之隅,我看见了一个诗人用其语言所建构的世界了吗?
诗歌之奥妙,并非用于俗世的目的,它在芸芸众生那里,犹如蝴蝶山雀只是一种掠空而逝的现象。而在诗人这里,它即是隐喻。许多人并非需要隐喻,因为隐喻是看不见的,触不到的。但并非如此,诗人却写出了置身处可能蜕变为火炬、化石、盐井、玉米、野菜、山溪的语词,它潜意识中漂移着如此纷繁复杂的时间,或许这就是隐喻。
张伟锋的诗歌源于他生长的背景,这个问题的核心是诗人的老家,诗人之前一直朝前走,从童年开始就跟随牵引他的某种宿命,不舍昼夜地往前走,这是天命,人,乃至万物都是在往前走,以此捕捉食物空气,获得与世间万灵赴约的契机。之后,再回过了头才发现,已经离老家很远了,老家的屋顶上的青瓦青风青黛色般的编织术,已渐苍茫,于是,便回头走去。读张伟锋的诗歌时我看到了这个场景,也看到了地理的概貌,从某一个尺度中渐次变得清晰的图像。所以,在张伟锋的诗歌中,我看到了挣扎、抵御之后,淡如清水的接受、相拥而眠的礼赞悲悯。
张伟锋是佤族,我虽然没有去过他的老家,但却途经过云南众多少数民族生活过的村寨,佤族是所有民族最有标志性的一个独特的民族。他们生活在有水有山的地方,住在木头搭起的房子里,屋顶上有满天空飞逝的流云,变幻着前世今世及来世的魔咒。所以,读张伟锋的诗歌时,我感觉到了一种源于他生长地的旋律。这旋律使他回到了老家,简言之,这是《山水引》中的诗学旋律,诗人往前走的时候,也在往后走。
地理学中折射出的光芒幽暗,必然呈现出诗人内心所途经的山水,这部诗集与山水相叠加而起的符号,细腻、苍茫,在灼热中有凛冽的寒川,它们之间有一个令诗歌踊跃而起的理由,这就是诗歌生长于斯,并厮守万物灵性的诗学。张伟锋是一个遵循内心戒律的诗人,每首诗都是一幅图,一个叙事的场景,诗歌倚天而入大地,诉说人间众灵的故事。在《山水引》中,你会看见诗人的老家吗?
细读《山水引》,在心平气和中融入其中,仿佛被诗人的某种魔杖牵引到了某件事,这件事与你相关,因为你就在事件中沉浮不已。生命中,我们逃离穿梭不息,但总是被某种神性所笼罩,当我细读《山水引》,也会去见某个人,抵达某座村庄,在某段山水中驻足,或许,这就是诗学,是诗人建造的神曲。
《山水引》,附其于辽阔的云南,附其于诗人的灵魂之上清澈见底的山水,附其于变幻莫测的时间,附其于一个诗人苍茫仁慈的胸怀!
《山水引》的美学,将我们引向黑暗深处,这是一部由复杂深邃的语音编织的辞典。一部用诗歌语言揭示人类的在场、悲悯和意念之书。诗人在其中是观望者、局外人,也同时是融入者。云南有着取之不尽的蛊惑之乡,语言的使命是与存在互相认知,与内心的秘密保持着差异,又将感悟、美意转化为乌有或现实。在这部诗歌中,可以看见诗人的在场或不在场。正是这适度的距离,形成了《山水引》美学中的空旷,而细读,你又会感觉到那山那水那村庄,就是我们身边的漪涟或峡谷中倾泻而下的溪流。这部诗歌,在今天这个时代,也许是微不足道的,然而,我深信,喜欢这部诗歌的读者,一定会重拾到我们身后麦地里的麦穗,那些锋芒和日月交晖的芬芳将直抵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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