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学起,我就是个深度的地图控和地理迷,可能是因为山里的孩子没见过世面,只能通过这种想象的方式来填补疯狂的好奇心,建立与世界的关系。高中迷上文学和写诗后,心灵的地理与世界的地理则构成了微妙的呼应和相互补充。十八岁,我来到山水之间的武大读书。诗歌真正带给我深刻的激动,像偷来的礼物一样,让我迷惑、不安、歉疚、窃喜,则是二十岁的事。在那一年,我还实现了小时候的想象,在短短几个月内,坐着火车、汽车游历了半个中国,来回的行程接近两万公里。
如今,辗转几个城市,换了数份工作之后,我来到花城广州,希望在这里安定下来。我在出版社做编辑,然而我所在的集团,是以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等媒体著称的,据说这个大院卧虎藏龙,诗人就有十几个之多。我与诗人唐不遇时常碰面,如果有闲暇,就坐下来,喝一两瓶啤酒,聊聊近来写作和翻译的心得;午后窒闷的阴霾天,随着我们的谈话变得眩惑、透明,周围纷纭掠过的人的群像既遥远又可爱,几个小时在不经意间流走。
广东人认为除了岭南,全中国都是北方。对这个溽热、葱茏、虫豸繁多的南国来说,“北方”太大也太远,这里繁华、舒适、易上火,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不会讲普通话,偏安一隅又自成一体。我也再不像在湖北时一样,去东西南北都那么方便了。
但诗歌的飞行器,有着高铁和飞机也不可企及的速度,掠过词语像穿越星河一样,与世界摩擦的电光石火,其实远比翻阅地图有趣。因为上帝以语言创世,“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所以诗人的语言,也类似于光的地图,这地图不仅指向空间的阔远,还指向记忆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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