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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庐大地的诗意呈现——从《行走在阿庐大地上》看地域乡土写作

时间:2023/11/9 作者: 边疆文学(文艺评论) 热度: 34521
◎黄光平

  阿庐大地的诗意呈现
——从《行走在阿庐大地上》看地域乡土写作

  ◎黄光平

  贴近大地,和大地在一起,为大地欢喜和忧伤,是泸西诗作者的写作立场、写作姿态,也是他(她)们诗意行走在阿庐大地上的生命姿态。泸西诗作者现代诗集《行走在阿庐大地上》,男男女女16位作者,青青葱葱60后到80后,林林总总近300首诗,仿佛用一朵朵小花,组合、幻化并呈现出了一片诗意盎然、风情万种的“花花世界”,令人赏心悦目。在朴素中闪现灵动、豪迈中凸显生机的传统意趣与现代情韵,泸西诗作者对花卉家园、高原美景的致敬,让阿庐大地上的乡土写作,有一种内心被“春风吹遍”的感觉。

  “阿庐”是泸西的古称。东爨乌蛮三十七部之一的“阿庐部”曾经称雄滇东南,创造了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相对一个县而言,如红河州泸西县写诗的作者以这般繁盛而清新的“诗群”阵容集体亮相,并且安静而执着地把生身母土——阿庐大地作为抒怀背景,乃至用这片土地上的事物充盈诗歌的筋骨、气脉,有着不可忽视、无法抹去的存在意义。列夫·托尔斯泰说过:“写了你的村庄,你就写了世界。”这个世界上的泸西,在生于斯长于斯的诗作者心里,就是村庄,就是母亲,就是幸福俯拾皆是,可以安安静静地写作的人世间。在泸西诗作者洋洋洒洒,如春花雨露般纷披阿庐大地的诗行中,诗与乡土,诗与爱情,诗与心灵,诗与人生,因滤尽了喧哗与骚动而悄然超凡脱俗,因被古老的阿庐大地滋养、感染和触动而破茧飞翔。

  “大地”是一个沉稳的词。泸西诗作者行走的阿庐大地,隐喻的是宽厚、阔大、质朴和不尽生机,是爱恨情仇交织的大地,是人间烟火,是他(她)们用诗歌泣血歌唱与赞美、用心灵虔诚呵护与敬畏的生命场。泸西16位诗作者在阿庐大地上的行走,虽然姿态各异,思绪有别,但情怀真诚,情感丰沛,诗意斐然,他(她)们的诗有的如青草上晶莹的露珠,有的如三四月间争妍的桃花梨花,有的则如秋风中疗养心灵的气息,弥漫着乡土的芬芳,融汇了心灵的痕迹——

  在阿庐大地上,陈云宏“愿意服从于任何一粒尘土的命令”,像如“风”的一匹骏马,在“汗水滴落土地的瞬间/砸开的美,与破碎的疼/比谷物的金黄光亮”;“在玉皇阁的怀抱安睡,在她宁静的臂弯/一阵风,便足以把心浸入水晶”(《玉皇阁的抒情》)。乡村公路对于陈云宏而言,无论走出走进,连着希望,亦连着梦想,是走出群山,回归乡里的必由之路:“它像运送丰收的庄稼一样/把我运往县城,再运上遥远的求学之路/它像坚强的父亲,也像勤劳的母亲/那时,它连着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连着光宗耀祖的好日子”(《乡村公路》)。

  在阿庐大地上,程永和的心始终眷恋着故乡。即使离开,想念也是幸福的一种。正如程永和的《怀乡》:“故乡是岸/我是一叶轻舟/……异乡是港/常留下我漂泊的身影/却找不到我的泊位/……乡音在酣眠中传来/小河在乡思中流淌。”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生活是那么自足、自在、自得、诗意、圆满,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故乡。

  在阿庐大地上,崔琳的诗,自是一派情思绵长的风景。崔琳的《夜雨情思》,乃至在“夜色中”的“伤”与“念”,要么“随风而逝”,要么“唯只记住/当初水月镜花的模样”。爱的无奈,抑或无力,只落得回望时的一声叹息,比一把刀子插入更令人疼。谁说伤心伤肝的爱不是这样,诗歌之外,谁也难逃人世的庸常。尽管如此,崔琳“喜欢在寂静的夜晚想你”,虚拟“曾有一个城市在等待”,这是现实“无奈”,但理想“完美”的爱情,是行走着的爱之足迹的心语表达。崔琳的诗《母亲》,“场景”直观,但“背景”沉郁,母亲在风雨中徐徐张开的伞,何止只是一把“伞”,于儿女言,母亲本身就是时常遮挡住风雨却“濡湿了双眸”的一把伞,所以崔琳才有了那承恩于母爱的自省:“母亲啊/从青丝到白发/你为我苍老了容颜/从挺拔到驼背/你为我佝偻了身躯/多想让你静静的坐进摇椅/让我和女儿/惬意地轻摇”。

  在阿庐大地上,耿迁虔诚执着于诗写老师、校园、火把节、春耕、父亲母亲,写自己俯身感恩的阿庐大地上的事物,心贴得很近。如写父亲《春耕》和写母亲的组诗《母亲的诗歌》,赋予了人和土地饱含热泪的诗情画意。任何一片土地上的庄稼,都是有诗意的,其本身就是人与土地默契合作而耕耘四季,并以庄稼感恩、鞠躬的方式发表温暖生命的诗行。

  在阿庐大地上,何微采撷的诗花,朴素,清雅,但不乏惊艳。何微面对平凡的田野,为世界悄然打开一扇诗意的窗子,来一次甚或一生“与鲜花美丽的约会”,这是令人艳羡的。因此,“一盘盘金黄/是一个个爆开的笑脸”(《向阳花》);“那一天/你阳春三月的白/让我灵魂的白/盛开出一缕幽香”(《梨花白》);“我和春天来了一场赛跑/跑着,跑着/脚下已踏着粉粉白白的花絮”(《春天的尾巴》)……这样美丽的诗句,是一个诗作者在大地上若有所思的淡淡的忧伤与哀愁。

  在阿庐大地上,黄保仙的诗写纯粹,质朴,自信,意象明朗,犹如山溪般潺潺歌吟的清澈,抚慰心灵,让人舒畅。“今年夏天/我又买了一条碎花花的裙子/穿在身上特别漂亮”(《妈妈,我想对您说》)。“一条碎花花的裙子”,是一种“碎花花的情结”,正如盛开在阿庐大地上一朵朵千姿百态、烂漫无涯的“碎花花”,漂亮的不仅只是穿在女儿身上,还纷披于逶迤的大地,尤如泉流飞瀑、跳珠泻玉般的诗行,让泸西的美以“告慰”的仪式豁然展开。黄保仙的诗,一开行就能抓住心眼,如《龙鱼怨》首行:“你纵身一跃”,《我曾在春天遇见你》首段:“有一种爱/叫做不可理喻/把心灵撕开/说不出动人的话语。”对亡友的痛惜,黄保仙的诘问像是泪水磨亮的刀锋:“难道你的坟茔/能赛过你美丽的笑脸?”(《祭亡友》)。令人怆然,直抵心灵。这是诗的力量。

  在阿庐大地上,蒋惠云才气优雅,才艺缤纷。书法绘画摄影写作聚于一身,并不冲突反而互惠的兴趣爱好,蕴积了其个性明媚的风华气韵。读蒋惠云的诗,有一种读心的感觉。也就是说,蒋惠云的诗是心语,她是一个被诗意萦绕着的女子。蒋惠云在泸西大地上的行吟,对故乡、对亲人的爱,用情至真至诚,可谓诗花摇曳,异彩纷呈。她丰沛的心灵一旦打开,就有无边的诗意呈现。当然,在蒋惠云的诗中,除了欢欣,亦有疼痛,这也是一个诗人所应有的真性情:“谁的心里流淌着一条小河/清灵的河水浸湿了心扉/多么欢喜啊/潮湿的心窝还能知道疼痛”(《心里流淌着一条小河》);“青春,原本是一首泣血的诗/痛着,也快乐着”(《青春,是一首泣血的诗》)。由此可见,诗是痛苦的产物,更是快乐的产物。

  在阿庐大地上,李丁方的《语法课》视野独到,诗意盎然。在别人看来也许抽象的名词,经过李丁方的“匠心”建构,就能触及亲切和柔软。同样格调的《关于黑白》《我和我的粉笔》,仿若把司空见惯的平淡无奇竖立成一道有节奏的风景,让人能从黑白看见庄重和纯洁,能从粉笔灰看见雪花飘。李丁方在《火》中写道:“每个人/都有两朵焰‘火’/一朵向外/照亮前途/一朵向内/温暖心灵”。这是充满正能量的“燃烧”和“闪烁”,身为师者的李丁方,一定是怀着这两朵“火”,诗意前行。

  在阿庐大地上,李唯波对泸西的热恋,融汇了荞酒的热烈,老东山的峻拔,白水库的深邃,黄草洲的斑斓,她“以诗为马”,从坚硬的现实突围出来,于闲暇时纵情驰骋于充满诗意的理想世界。李唯波的心境是明丽的,从她的诗中可以洞见性情中人的开朗,直率,正如《恋歌》畅开心扉的坚守:“亲爱的/今生今世/尽管道路阡陌纵横/坦途坎坷/我若是被什么磕碰/不论摔倒多少次/倒下的方向/一定朝着你的大地!”

  在阿庐大地上,唐贵仁作为一棵树抑或一株草的生命形态,一路风雨飘摇到这个季节,所要遇见的世道人心一样都不会少。难能可贵的是,唐贵仁尚葆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生活姿态,虽然“从未在意花开花落”,但他的诗不仅有意,还有情,还有对生活的认知,对生身母土的诗意发现与张扬。比如:“沏一壶老茶/在梨树下慢慢等你。”有如此心境的人,哪怕“那一抹念想/在微凉的指尖悄悄盛放/你那一眼回眸/注定我一生的守候”(《约你梨花开放,等你踏香而来》);比如:“而我站在诗边缘/跟早霜对话”(《站在诗的边缘》);比如:“宁愿守着一个草垛/默不作声”(《在数九的日子里》)。发现诗意,在诗意中生活,也许是寂寞的,而寂寞中的幸福对诗人来说是多么稀奇。

  在阿庐大地上,方国祥的诗诚如“随手捡起的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在手,要么是一块石头,要么是一块金子,把这个“东西”扔出去,也许会在空气中擦出好听的声音,会在落水时荡起幸福的涟漪。如《光》:“在迷茫的世界/我看到一点光/远远地亮着/那是爱我的人/为我点亮的心灯”;再如《夜色》:“不一定要有光/更不一定要有彩色光/深沉的夜色同样让人回味/只要有爱”。这是方国祥诗歌的魅力。短小精悍,点到为止,只要以诗为翅,就有飞翔的天空。

  在阿庐大地上,王玉芳的诗透彻着灵秀于心的意绪和气质。王玉芳长长短短的诗和诗句,意象凄美而不失纯净,语言凌厉而不失温馨。花枝摇曳、草木临风的表达方式,于苍凉处让人有柳暗花明的愉悦。她在以《失》为题的诗中写道:“被春天所伤是迟早的事情/谁又能抵挡她们如此浓艳的召唤”;而另一首《秋天和秋天》,她的诗意发现正如人生不经意的一次邂逅:“秋水哀艳着/寂寞的桥头,枯叶像一串深长的叹息/一地残荷是天空写下的疑问句”。王玉芳的诗意境空灵,自由奔放,耐人寻味。读她的诗,有时如若惊鸿一瞥,已然生发回眸百媚的心境。

  在阿庐大地上,杨俊的目光跟着诗心走,诗心牵着目光走。杨俊一路走来,性情依旧,文采飞扬。杨俊满怀激情和真挚的诗歌,洋溢着泥土的芬芳,山花野草的气息。杨俊数量不菲的作品,诗语深沉而又明快,情感丰沛而又内敛,历史在诗中鲜活,山水在诗中焕彩,母亲在诗中永生,爱情在诗中眷恋。读杨俊绚灿多姿,悸动心颤的一首首长歌短句,不仅有“笑相遇”的美好、温暖,亦有邂逅报春花朵沁入心脾的好心情。

  在阿庐大地上,杨乔芝的诗行意境清新,散发着别具一格的“芝兰”之气。杨乔芝诗歌的意蕴宛如一个人置身空旷的大地上或苍茫的暮色中,看归鸟投林,荒草摇曳,莫名的泪水慢慢会浸出一种淡淡的忧伤。但这样的忧伤只是一些诗中的感觉。杨乔芝的诗亦不乏火一样热烈:“喧闹的飞瀑/跌宕出一树热情/汇成浓烈的相思/让绿叶醉成高粱的火红/将满心的失落/盛开成紫色的梦”(《三角梅》)。

  在阿庐大地上,曾波亦是一位情怀故土的诗作者,曾波的诗不晦涩,不故作朦胧,清新自然、潇洒流畅。有情怀的人、有情怀的作品,才会有筋骨、有温度,有情怀的诗歌才会常吟常新。曾波对故土的热恋,在其诗中得以快意挥洒。

  在阿庐大地上,张兴泰的诗意行走与呈现,是一种“诗以言志、文以载道”的价值体认。张兴泰的诗,始终与他生活的阿庐大地发生着亲密关系,沉淀着对社会、对生存、对人性、对生命的个性思考。在张兴泰绵延不绝的诗写中,没有哀婉的个人独白,没有欲春恨秋悲的小情调,对故乡的山水物事尽抒大情之爱。正是凭着对生活的热爱,凭着几十年岁月无情的浸染,张兴泰才得以在阿庐大地上行走出一串又一串闪光的诗行。

  泸西诗歌作者在阿庐大地上的乡土写作,让我确信,人是诗之本,诗是人之光,阿庐大地是诗意的作坊。也许,《行走在阿庐大地上》的诗行,只是泸西16位现代诗作者在岁月和生活中掇菁撷华的一片眷爱,在他(她)们寻求突破的孜孜行走中,可能转过一道山弯,翻过一个山丘,就会发现意料之外的风景,抵达陌生的意境,采撷到动人心弦的诗句,为阿庐大地呈现更具有“本土质感”的诗情画意。

  阿庐大地是一片诚恳的大地,这片大地上的诗人是一群诚恳的人。一片有本土诗人热爱和诗歌滋养的大地,同样会萦绕无穷的诗意和魅力。愿阿庐大地不只是诗意呈现的大地,还是“诗意地栖居”的家园。

  (作者单位:红河州弥勒市文联 )

  责任编辑:杨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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