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门是什么姿态?
这是颜木樨沉默许久后的第一句话。
殷戍寒一愣,始料未及的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怔怔的看着脚下的百丈石阶,石阶的最底端早已一片黑暗,藏着未知的东西。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门,他们都以自己心中的门的姿态活着,以门的姿态匡发生在岁月里的的事情而过。”颜木樨看着远处自问自答。
殷戍寒瞬间被颜木樨这句没有引经据典的哲学性总结弄得迷茫,真想不到他经过失恋的打击后说出这么深刻的话,尽管这句话自己听不懂,却还是觉得此话含义深刻,俗人的思维里,就是认为一句别人听不懂的话即是深刻,很不幸的是殷戍寒也是俗人。
听到一向喊着关心摇滚事业的颜木樨说出这样的话,殷戍寒不由得担心,怀疑他是否真的受到打击太重。
“你没事吧?”殷戍寒做了一个怜悯的样子。
颜木樨叹了口气,认真说道:“我已经想通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没必要在乎。”
说实话颜木樨现在能这么空前的理智与冷静很不容易,因为他失恋了,颜木樨和这个女生认识缘于有一次他不小心把人家撞了一下,然后就和那个女生熟悉,再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整个过程就是撞击——放电——结合,一共只花了不到一个星期时间,连摩擦都省了。这样的感情注定是不能长久的。
殷戍寒“哦”了声,为了防止颜木樨还在失恋的阴影中,他安慰性的加了一句:“你能看清事物的本质就好,只要好好学习以后少不了女孩子喜欢你。”
颜木樨不再说话,只是深情的看着天边。
颜木樨失恋的连锁反应让殷戍寒感到汗颜,首先他自己在等待女友的这半年时间里也不具备深邃的目光,而且更没法说出诸如“门的姿态”这么深刻的话,颜木樨的每次失恋都能让他变得更成熟,以便有准备的进行下一场恋爱。
殷戍寒上初三时喜欢上了一个女生,这个女生有个很好的名字,叫秋雪。
他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喜欢秋雪的原因里,喜欢她名字占多少。就像稻田里的一株野稗,与众不同总能让人优先发现。在一群毫无新意的名字里,突然有个另类且给人一种冰清玉洁的名字,就会让人在乎。
然而殷戍寒能和秋雪能在一起是很奇怪的,因为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追她的男生也很多。殷戍寒一直不知道她为何会喜欢自己,当他们在一起以后,殷戍寒曾问她为何会喜欢我。
秋雪的解释是殷戍寒很低调,但是低调里又掺杂高傲。然后她用冗长的解释说明她喜欢低调的原因——她觉得“低调”就像一条蛰伏的蛇,它或许永远冬眠,但是它绝对没有降卑驯服,恰如黑纸包裹的一团火焰。我们永远不知道这跳跃激情的火焰什么时候将自己的火舌探出来,我们只会看到它是漆黑的一团,神秘而平凡,在动如处子里给人笃定与忘却,却不知他暗地酝酿的等待早已澎湃汹涌,足可以傲睨一切,唯我独尊。
秋雪解释完这一切时殷戍寒已经睡的低调与高傲俱无,其实要是他仔细听一下,就会有了疑问,她到底喜欢自己的低调还是高傲,是喜欢自己这个人还是自己身上这种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气质。
秋雪在一起的时候殷戍寒很幸福,用一句矫情的歌词表达就是“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要是他知道某个作家的东西,他就会发现这种感觉是多么可笑,然而事实就是自己没看透。
话说回来,当殷戍寒和秋雪在一起后经常想象自己的未来,中考后他们约定一起上高中;当然,他们没打算上大学,主要是殷戍寒觉得大学生都不实际,眼高手低,只会说不会做。
中考结束不久,殷戍寒就知道了自己的成绩,不好不坏,也就是上重点高中还差十几分,上普通高中多几十分。这个成绩使父母在高兴几天后就转为忧虑,他们必须要考虑自己的孩子到哪上。
最终秋雪没有上高中,由于家里的问题。殷戍寒得知消息后放弃了上重点的打算,给父母的理由是金子放哪都发光,只要自己努力,三年后照样考交大。父母听了他的阐述高兴的夸他长大懂事了,因为他的选择替他们省了五万元钱,父母打算把自己送进市重点,差五分就要交五万块。
开学之前,秋雪给殷戍寒打来电话,最终约定各自等对方三年,等他高中毕业后就去找她,然后一起工作奋斗。
开学的时候,颜木樨拿着一张纸向殷戍寒问路,纸上写的报名地点在三号教学楼五层,一般人在二号教学三层。让殷戍寒纠结的是学校三号教学一共只有四层,看着纸上凭空多出的一层殷戍寒心中神往,以为三号楼的五层就像小说里的福地洞天一样。只能在特定且短暂的时间段里昙花一现,比如月圆之夜或者雨后彩虹出现之时,那样就太传奇了。
最终的结果是纸上打错了,其实就是在二号楼的五层。看着这么大的学校竟能把地址打错,殷戍寒不禁为学校的实力担忧。在以后漫长又短暂的三年里,事实证明他的目测是错的——这个学校并不大,他的担忧是多余的——这个学校的教育很失败。
在殷戍寒帮王枫打理好一切时,颜木樨为了感谢请殷戍寒吃了一顿饭,然后两个人发现彼此在同一个班,于是在世人所谓的缘分的欺骗下成了朋友。当时殷戍寒感叹说,我和你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颜木樨说是啊!你看我们一见如故啊!
为将要发生的事情预料结果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看着旁边的空位,殷戍寒为颜木樨今天的旷课设想了N多结果。
比如颜木樨是不是已经进入了精神过渡期,这个过渡将从有异性没人性过渡为有人性没异性。精神过度期不比生理期,女生生理期时是很少请假的,但是颜木樨的过渡期已经到了非不上课的地步。由此可想恋爱与失恋的杀伤力,颜木樨尚且如此,不知那女生会怎样,要是那女生很不巧的把精神过度期和生理期赶一块了,那这该是多么痛苦的人生。
殷戍寒马上又推翻了自己缪想,他早听说颜木樨这个已成历史的著名女友,这个女生认识很多黑道上的人。一个黑白通吃的人肯定不会有人生痛苦,有的只能是优越感和成就感。
他的个人猜想继往开来,从颜木樨的现状里,越轨的联想到开学时校长铿锵措辞,校长把早恋放到首要位置,一再强调中学生不要早恋,当时校长通过冗长论证后下面的学生早已睡倒一片。谁会料到颜木樨首当其冲的中弹,做了先驱。
殷戍寒的遐想被老师打断,讲台上的外语老师是临时的,他开学就听说了这名老师是临时代课,只教一学期,而本来应该教他们的老师是位四十多岁的女人,由于学校近年升学率和上线率都不太好,学校领导探讨研究后发现高考上线率之所以低是因为学生的外语太差,也就是说外语成绩拖了学生的后腿,领导们商量后决定派一名老师去其它地方学习半年,名曰取经。于是本来应该教我们的外语老师就当了这取经人,听说外语老师在北京海淀区学习。
每次听到相关老师叙述这段被赋予了传奇色彩的故事时,殷戍寒都会想到《西游记》里的取经的唐僧,而班上的所有的学生虽然都明白那名老师不是唐僧,但是他们都希望这名老师会在取经的路上遇到唐僧经历的磨难,最好被妖怪给灭了,究其原因都是前几届学生把这名老师描述的很恐怖。这些学生对一名尚未谋面的老师如此之恨和惧怕,足可以证明流言的可怕,可惜没有哪个老师能做“流言止于智者”里的智者。
在猜想颜木樨旷课而终未得结果后,殷戍寒拿起笔为老师画起画像,但是他画了一半就放弃了,因为他笔下的老师怎么看都没有该有的那种鞠躬精粹的精神,反而显得老师很猥琐。
当然,这倒不是殷戍寒故意降低老师的形象,二十殷戍寒从小长到大总是能画出与初衷有着天堑之别的东西。
这使的殷戍寒想到了四年级的一件事,那时美术老师要他们交一幅期末作品,当时殷戍寒很讨厌前排的一个女生,不过现在他已忘了憎恨她的原因,这说明那时不是真的恨她。
殷戍寒当时抱着丑化那女生形象的目的画了她的样子交给了老师。第二天老师就在班上展览了他的作品,并给打了一百分。说他画的很写实,把女生画的漂亮十足。还说只要好好发展,就是祖国未来写实派画家的代表。
从那以后殷戍寒就更加勤奋的画画,尽管他常常画出不辨牛马的东西。因为那幅画,那名女生也喜欢上了他。
殷戍寒当时问她为何喜欢自己?
女孩说:“我觉得你很有艺术细胞。”
悲哀的是殷戍寒当时不懂艺术细胞是什么,但他从女生的神态明显感到那是赞扬自己的话,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后,殷戍寒成功转恨意为爱意,只因为因为她说了一句到现在殷戍寒都不知道真假的赞扬而和她走到了一起。
然后那名女生就主动地帮殷戍寒抄作业,为了显示这男友当的称职,殷戍寒包了她每天早上的早点。一个月以后入不敷出,他发现这个女生比自己吃的还多,于是殷戍寒决定不吃早点,省下来的钱都给她买早点了,这样过了十天后他还是难以支持,而且女生命令殷戍寒必须吃早点,说是不吃早点会变瘦,变瘦就没办法保护她。
为了满足她的要求,殷戍寒被逼无奈和几个朋友商量后决定抢劫当地的一家药店,目标不是随便选定的,他之所以选定那家药店,是因为有一次陪那那个女生去看病时目睹了那满满一抽屉的一元钱纸币。当时殷戍寒正为那个女生不告诉他自己得了什么病还非要我陪她看医生而感到不悦时,然后看到了那些钱。那些钱对于当时的自己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
就在殷戍寒和朋友商量好作案方针准备行动时,那家药店却被查封了,原因是药店老板向附近中学生兜售春药,据说当时附近中学的两名男生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生,而这个女生喜欢其中的一个。失败者一气之下就买了春药让那女生吃了,那名女生醒来后就自杀了,此事轰动地区,而那名女生的男友他爸恰巧是教育局的人,这事一查下来药店就被封。
药店关门后殷戍寒被迫把目标转向当地的银行,当他们还没有行动之前那家银行又被当地中学生抢劫,他第三个目标还没锁定时那名女生就和附近学校的黑帮老大自由组合了。
听到那名女生和别人好后殷戍寒没有伤心,只是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当时朋友都怂恿他要回这一个多月花在她身上的早点钱,但他并没有那么做,他觉得这样做是很不男子汉的。由此他也放弃了抢劫的打算,然而其余的人不想就此罢手,在自己劝说无望后殷戍寒脱离了组织,然后他被组织告了,原因是早恋。当殷戍寒被领回家闭门思过三天后又重返校园时,他惊奇的发现告自己的的人也被组织其他成员告了,原因是早恋加早熟。
下午上课的时候,迟到的学生被钦点后一个个面色惨白的朝教导处走去,众所周知教导处是个很诡异的的地方。这让殷戍寒想到了荆轲刺秦王时候的那种莫名悲壮,可惜的是自己不能像高渐离一样找个东西敲着为自己的颜木樨送行,颜木樨也不需要,因为在众多如赴刑场的人里面只有一个人还淡定自若,他就是颜木樨。
晚饭的时候,殷戍寒一个人在饭堂幻想着颜木樨此次去教导处可能经历的一切狂风暴雨以及他出来时不成人形的惨样会吓到多少人,这时候颜木樨踏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子在夕阳余晖里走了进来。
看着毫发无损的颜木樨,殷戍寒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往去教导处得基本都会以双打的茄子出现的。
“你没事?”殷戍寒问。
颜木樨摇了摇头。
“你今天为何不上课?”殷戍寒问。
颜木樨脸上露出愤怒,说:“妈的!以为今天星期六,谁知是星期五。”
颜木樨马上把早上设想王枫旷课的原因全部推倒。问:“你们去了以后教导主任怎么说的?”
颜木樨咽下一口饭,说:“当时那些学生都紧张的要死,一个个在去的路上都想着找个怎样让人信服的理由来为自己早上的缺课开脱。然后我们进了老师的办公室,但是教导主任并没有对我们施以酷刑,而是讲了一大堆大道理,感化并和教育了我们。”
殷戍寒知道颜木樨那颗曾被他自诩“年少轻狂”的心是不可能因为教导主任那堆毫无新意与废言感化。
作为小插曲的时间没有给死水般的生活造成大的波澜。只是颜木樨偶尔会拿着在宿舍弹奏一曲,在此期间殷戍寒一直努力学习。
高中比初中多一个晚自习,但是和初中一样,晚自习一如既往的吵闹,这让殷戍寒想到了我初中时上自习的情景,那时学生是那么的自由。所有人都有种大学的感觉,但殷戍寒没想过要上大学,他认为大学就是社会的变态衍生地,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殷戍寒努力学习的动力就是和秋雪商量好的每个与的一封信,每当月末他从门卫那里拿到信后,颜木樨总会问他,“你女友每个月都要来么?”
“嗯”,殷戍寒点点头,脸上满是幸福与富足感。
然后颜木樨露出奸笑的样子说:“你女友每月来的可真准时。”
殷戍寒一直不理解王枫奸笑的原因,直到后来无意中看到生理健康书说的以后,才理会颜木樨当初笑容和他问话的含义,为此他罚颜木樨请自己吃三天的早点,来弥补他对自己心理和精神上长达一年之久的损害。
之后一个月某一天,学校宣布将要组织一场运动会。这是来学校来的第一个大型有组织活动。学校为了发扬体育精神,要求每个班级都要准备项目。消息一经发布,全班欢腾。
殷戍寒把日子过成一种的习惯的时候收到秋雪的第二封信,秋雪在信中说由于文凭低,找工作老受人白眼,后悔这么早出社会,希望他好好学习,完成自己不能上学的夙愿。这封信直接导致殷戍寒大为紧张,在教室发奋学习了一个下午。
运动会之前某天晚上,殷戍寒被颜木樨约出去喝酒,这说明那个女生对颜木樨的打击还没有完全消除。
两个人来到了一家校外的餐馆,仰头一看,“平价川菜馆”几个字在昏黄的灯光下显的幽暗无比。进门拣了靠墙角的位置坐下,殷戍寒看着这墙角的位置心中安稳,他一直对角落有着一种特殊的清洁,总觉得角落能给人安全感,自己就像一株寄生植物,枯荣一度的同时用特立独行的姿态生活着。可能一个男人需要安全感时间恶心的事,但是这是自己真切的感受。
清泠的啤酒在灯光下反出怀旧的黄色,曾经殷戍寒对颜木樨所谓的“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的解释很不屑,现在看着他苦恼的样子一时间到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会吧,你也不高兴?难不成也失恋了?颜木樨打破气氛,他似乎总是大大咧咧。
殷戍寒苦笑一下,自己不明白别人正如别人不懂你自己一样,毕竟在你看来可以等同生命重量的东西在他人眼中不一定那般贵重。
“没什么……”殷戍寒想起秋雪,这一切都没对颜木樨说起过。
颜木樨吃了两口菜,抬头问:“你怎么不问我和那个女生怎么分手的?”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殷戍寒道。
颜木樨语气陡然沉重,说出了原因:“因为那女生背着自己暗地里和校外的一个混混在一起了。所以我就和她分了。”他说的无比悲伤,这足能说明他对那女生余情未了。
殷戍寒想到这些瞬间释然,表示这种情况有情可原,现在呆在学校里的女生一般都见识浅薄,看到一个打扮异类的自然会对他产生膜拜心里。
殷戍寒道:“那女生有什么好,用的着你这样伤心么?”
“你懂什么……”颜木樨醉眼微醺,余下的话没有说完,估计他自己也没办法找出有说服力的理由来驳倒殷戍寒对这个女生的无好感。
本来因为秋雪没在自己身边而感到悲伤,现在看着颜木樨把自己失恋的悲伤不自觉的放大化,殷戍寒反而觉得没有开始时那般悲伤了。悲伤这东西就是奇怪,它一旦有了可对比性,你就能化大悲为小悲。这是中国人几千年来形成的思维模式盲点的体现之处。把治疗自己悲伤方法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运动会在秋日的艳阳里准时召开,殷戍寒和颜木樨趴在窗口看着开场前学生们跳的舞蹈,评委席上一干老师正襟危坐,不时的交头接耳。对那群女生跳的舞蹈加以评论。殷戍寒能想象得到这些正襟危坐,育人为乐的老师们眼神藏着多强的探索欲望。
运动会结束后颜木樨和殷戍寒被老师叫去。原因是没有集体荣誉感,没有参加运动会,结果罚他们每人写五千字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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