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做姑娘时,去过一次内蒙五当召,印象很深的是两个不同于内地寺院的细节,一是房顶上栖满了乌鸦,黑压压的一片,健壮、美丽、自在,给我一种新的惊喜。二是法轮雕塑两边各跪着一只动物,它们仰头凝望着法轮,姿态典雅。当时我看成羊的造型,还以为这是借羊羔跪乳之说表达众生感恩佛教之意呢。后来,在藏地看多了这样的造型,才明白它们是鹿,同时知道法轮双鹿是藏传佛教的标志。
一位常出入寺院的香客还告诉我,说鹿为一公一母,代表闻法的男众和女众。我似懂非懂,疑惑还是不去:为何是鹿而不是其它动物?比如马,草原上马多,奔腾的姿态亦可寓意修行者的勇猛精进啊。
后来又听到一种解释:释迦牟尼佛成道后第一次说法仅吸引了两头野鹿。这个场景听上去有些惨,却被人解释得富有诗意,说鹿是一种喜欢乐器声的动物,一旦听到就会浑然忘我,由此证明佛陀说法的声音非常美妙。
我不但相信了这个传说,还为此感动,但随着对佛教的逐步了解,才知道这个传说牵强附会,其实法轮两边的双鹿来源于一个地名:鹿野苑。它是释迦牟尼佛在人间第一场说法的地方,也就是佛教形容的“初转法轮”处。
“法轮”转动之前多有阻碍,其实也是释迦牟尼佛的内心还未通达,当年,作为太子的悉达多半夜骑马逃出皇宫,去寻找人生的解脱之路,他的父亲净饭王派出五位侍从去追寻太子,劝他重归安逸的生活,结果五人全被太子的决心和苦行感动,发誓侍候太子并一起學道。六年后悉达多瘦得皮包骨头浑身乏力,他悟到解脱与折磨肉身无关,于是放弃极端的苦行,接受了牧羊女的米粥供养,恢复体力后于菩提树下静坐冥思。五侍从以为太子退失道心,便离开他去到鹿野苑继续苦行。悉达多太子在菩提树下静坐七日七夜,终于目睹明星豁然开悟,由此断除了最后的烦恼,彻底觉悟成为无上大智慧的佛陀。释迦牟尼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度五名侍从,当他来到鹿野苑,五侍从一下被佛陀的光明威仪震慑住了,他们不由自主地躬身迎接,佛陀深入浅出地讲述四谛、八正道、缘起论、三法印等基本理论,五位苦行者顿开茅塞,原来解脱烦恼、永离苦海的光明大道就在眼前啊!他们当即皈依了佛陀,成为最初的僧团,佛教体系由此建立,从此鹿野苑成为人类最高智慧的发祥地。当僧团发展到六十个人时,佛陀就派遣弟子们单独游化各地弘法,佛教就这样传播了出去。公元三世纪到六世纪期间,鹿野苑又成为重要的佛教艺术中心,七世纪唐玄奘来到这里时,还亲眼目睹了鹿野苑的盛况:三十所寺院,三千名僧人,以及真人般大小的佛祖铜像。他感叹:“鹿野伽蓝,区界八分,连垣周堵,层轩重阁。”
打动我的不仅仅是鹿野苑的历史意义,精彩绝伦的民间传说同样吸引了我。当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制作的动画片《九色鹿》获得了两项大奖,什么奖我不记得了,只知道动画片取材于敦煌莫高窟壁画《鹿王本生》。九色鹿的仁义、受恩人的背叛、王后的贪欲、国王的昏庸都给我很深的印象。后来得知,敦煌壁画是根据《佛说九色鹿经》而来。
后来我又看到另一个故事,比敦煌壁画更凄婉感人,这个传说玄奘法师在《大唐西域记》里也有记载:一位国王喜欢打猎,他经常到一片茂密的森林中来猎鹿。为了避免全族覆灭,鹿王决定每天让一头鹿主动被国王猎杀,其它都躲进树林深处。就这样排了名次。轮到一头怀孕的母鹿送死的时刻,母鹿对鹿王恳求缓上几天,等生出孩子再去受死。鹿王心生不忍,可怜慈母爱子之心,但如果让别的鹿提前去死又显得不公,于是主动代替母鹿前去送死。国王了解实情后大生惭愧,自己是人身,却像野兽一样残忍,鹿是动物身,却有着高贵品德。国王从此不再打猎,还发布禁猎鹿的通告,并将此地开辟为一片鹿场,供鹿群繁衍生息,从此地狱般的场所一跃成为鹿的天堂。这个故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沉溺声色的咸丰帝,为了壮阳补虚,他听信偏方,不但猎捕野鹿,还圈养了百十来头鹿,供自己每天取血饮用,最后仍病情加重而逝……都是国君,同为野鹿,波澜之后水清照见人心。
其实,在佛法中,人与鹿本无异,只是外形不同而已。比如在佛本生故事中,鹿王就是释迦牟尼佛前世中的某一世。想想也有意思,一个生命,不断的转换形态,在同一个地方,反复地利益众生,这众生可以是兽类,也可以是人类。鹿野苑的前世今生啊!从此我对这个富有意境的地方充满了憧憬。
2014年年底,上海博物馆和加尔各答印度博物馆联合举办了“圣境印象——印度佛教艺术展”,展览中有许多以佛本生和佛传故事为内容的作品。其中就有涉及到鹿野苑的五世纪立像,砂岩材质,可惜头部后的光环已被毁坏一半。而被称为贵霜时期代表作的长幅式浮雕“初转法轮像”更是典型,它不但细致刻画了佛陀结跏趺坐的说法状态,还在台座的法轮柱下方雕刻了一对背靠背的卧鹿,这个细节清晰地表明该事件的发生地为鹿野苑。
遥远的鹿野苑,这片土地一直活在我的听闻之中,传说中的鹿呦声还在,佛的妙音还在,温暖、光明、充满启悟的氛围划出了隐隐的地界,直到我真实地向它走去——
我们刚从菩提迦耶出来,整个人还没从巨大的物理、情感磁场出离,就向着被人无数次述说的宁静而神秘的鹿野苑而去。
四个多小时后,从车上下来,便遭遇了一场雨水,也顾不上湿发贴脸,就匆匆往鹿野苑博物馆奔去。在那里,因为不让拍照,我就将眼睛当成了照相机,饥渴地一件件看过去。那么多珍贵的文物,真正摄进心间的是门厅正中的那截厚重石柱,它就是孔雀王朝阿育王石柱断裂的柱头。在印度,所有的阿育王石柱都是用一整根石头雕刻而成,包括柱头在内。其它的阿育王石柱都是单一雕着一头狮子、一匹马或一头大象,只有鹿野苑这根石柱雕刻着四头狮子,它们背对背蹲踞,分别朝向四个方向,雄姿勃发、充满力量。狮背上扛着的一座巨大法轮也是一个象征,象征佛法通达一切,它从鹿野苑开始,如同车轮一样向四方转动不止。四头石狮下面是一座圆形的基座,四周分别刻着象、马、牛、虎,它们都在石莲花上作奔跑之状。
这截巨大的柱头有两米多高,呈青灰色,细腻而又光滑,我们的影子映在上面,也有了润泽的光泽,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比玉石还要细腻的岩石,玄奘法师的“石含玉润,鉴照映彻”的形容确实没有半点夸张。据说,四头石狮朝向四个方向表示了佛法的精髓将传向四方,张开的狮口代表佛法如狮吼般震慑众生心中的无明妄念。我想,不管人们有没有佛教信仰,单是看到这个独特的造型,都会停下脚步,它所具有的超越石质本身的精神力量太令人震动了。
想想也有意思,当今印度,信佛教的人最少,百分之一都不到,然而阿育王石柱的柱头装饰却成了印度的国徽,并被印上了印度的钱币。印度人大多尊敬释迦牟尼,却视他为神。而邻国的中国人民,反而能从正面理解他、接受他、敬仰他,在我们的汉文化中,他是一位伟大的精神导师。如果仔细比较佛教和印度教,虽然有许多类似之处,比如吃素,比如不杀生,比如相信轮回,但在教义和实践上,它们有着根本不同。鹿野苑的历史就能很好地说明这一点。
博物馆里还有一尊释迦牟尼佛的安坐像,他两手在胸前打着手印,仿佛在解开无数众生被缚的心结。佛陀的身姿优雅而又庄严,宁静的脸上露着神秘的微笑。我们久久站着,我看到所有人的眼神都很专注,脸上无一例外地散发着赞叹和欢喜。厅里阴凉舒适,外面气温很高,这是印度百年来最热的夏天,据说三亿多民众正忍受着饮用水和空调匮乏的煎熬。我的心里百般滋味,佛的故乡,众生还被热恼拘役着,愿当地人也能走进这方天地,来领略沁人心肺的清凉,片刻也好。
出博物馆直奔鹿野苑遗址公园而去,一进去眼界豁然开朗,没想到视野如此宽畅,树木、草地,翠绿的一片,更没想到道路如此干净整洁,不见一片废纸,让人不相信这是在印度境内。无数的圆形、方形的红砂石遗址像宝石一样镶嵌在绿色之中,而远处一座高塔一下聚拢了我们所有人的眼光,无法言说它的外形,和我们通常概念中的圆锥形不同,只能勉强形容它是一种敦厚的圆锥形吧。
塔的上半部是红紫色的,下半部是灰黄色的,视觉顿时有了通感,竟能掂出分量,它沉甸甸的,与大地合为一体。它就是有名的达美克佛塔,亦被人称为转法轮塔。一眼看去,这座塔实在太低调了,和邻近的恒河边斑斓的建筑相比,除了厚重感,它仿佛没什么好炫耀的。但是,它那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造型实在太妙了,那是一种古老的形制,加上苍茫动人的颜色,它从里到外散发着经历了悠久时光所特有的气质,这独一无二的魅力是无法复制的。
它是鹿野苑现存的标志性建筑。有平坦干净的石道通向它,石道一侧是灌木墙,绿叶红花,有着童真的美。当走到跟前时,我的头都有些晕了。没来印度前,我看过这座塔的照片,它给人一种荒芜原始之感,像堆在原野上的一座麦垛,像即将风化的一座土丘。因为照片里没有人站在塔前,所以没有比例来认识它,我以为它不大,见了才大大地被震撼,它太壮观了。
这座佛塔高四十四米,座基直径二十八米,上下分为两层,下层是粗犷的大石头建成,上层是特别耐看的红砖。在蓝毗尼、祗园等地,我们已经见过它的身影,它是古印度留下的物命——也许用这个词来形容更能传递一种生命的气息。这座古塔已经破损了,但是,总体还算坚固,它不但壮美,还精美,十几米高处,也就是两层交界之际,还能看到塔壁上残留的雕刻,它们异常美丽,像花饰,也像几何形,有些部分和我国的云雷纹相似,塔壁上还有一些刻满花纹的佛龛,只是佛像早已不知去向。据说此塔是在阿育王时期的一座佛塔基础上建造的,由此推测底下一定藏有释迦牟尼佛舍利。
经历了十个世纪的岁月,鹿野苑受到过入侵的伊斯兰教徒的炮击,还有印度教徒的摧毁,此地遂成废墟。只留下达美克塔和另一座名为法王塔的佛塔基座。
法王塔塔基离达美克塔不远,大约几百米的距离,它只是一个底座,三四十公分高,是一个光秃秃的巨大圆盘,像一座戏台,它四周的红砖已看不出原色,烟熏火灼的黑色与斑斑驳驳的金箔散发着朝圣者的虔诚心意。一只松鼠骨碌着眼睛从这一面跑到另一面,独自玩得开心。从遗迹底座规模来看,它比达美克塔还要壮观,它如此巨大必定有它的道理,人们根据它面前的四条石座来看,猜测这是五比丘听法的地方,释迦牟尼佛就是在此处进行了最伟大的演讲。佛影照红砖,大音无声,释迦牟尼佛仿佛是个透空的形象,与此地融为一体。
我所能做的,还是像前面走过的地方一样,用手摸一摸了事。法王塔之所以没像达美克塔那样保留下来,据说是地方执政官的实用主义所致。为了造一所菜场,塔上的古砖石被资源再利用了,在拆毁的过程中,还发现了两个盒子,一为沙岩石制,一为云石制,里面盛有释迦牟尼佛的舍利,他们随意地将佛舍利扔到了恒河之中。遗下的基座无言地诉说着十三世纪的那场浩劫,以及十八世纪末的官场愚鲁。
达美克塔还算不幸中之大幸,虽然表面也被拆得支离破碎,塔壁修复后的新旧结合部留下的痕迹还很明显,但主体还在。那些厚重的大岩石以及古老的红砂石承载了时代的苦难和岁月的风雨,它顽强地生存下来,仿佛就是等着和四面八方的后来人会面。塔壁缝隙中的那几棵小小的青草,仿佛在对我们微笑。善解人意的草啊!
听说达美克塔亦称慈氏塔。慈氏即弥勒,因应无量劫修持慈心而得此名。当年释迦牟尼佛在此处对这位弟子预言,五十六亿年后,他将下生此世间证得佛果,以自己的方式教化人民。这就是人们常说弥勒菩萨是未来佛的出处,原来建造此塔是为了纪念这个有意义的历史时刻。弥勒菩萨将在久远的年代之后,接过释迦牟尼佛手中的火炬,继续照亮生命界的冥暗。五十六亿年,多么漫长的岁月,然而,时光又是如此的迅捷,一代又一代,总是飞速地出现又离去,我们所能把握的也只能是当下。
好比沾光仪式,我们围绕着塔走了好几圈。我们的脚下曾有着我国高僧的足迹,法显和玄奘也是这样瞻仰和合掌礼拜的吧?当年释迦牟尼佛曾在这里打坐,几千年后的圣者也在这里学习,看着眼前打坐的外国人和当地的印度人,同樣的一片蓝天,谁能保证其中不可能出现证悟者呢?
随团的如心师父没有像往常那样诵念着佛号,她大声地招呼着游离于队伍之外的一位姑娘。这位姑娘初见之下有些羞赧,但基本属于真诚坦然一类,在印度机场对我说起学佛体会时,笑容里还带出一股孩童般的稚气。不知什么原因,随着旅程深入,她变得越来越远离群体,她沉默寡言,表情阴郁,有时会垂头暴晒在大太阳下,有时又在途中捶打车窗玻璃,情绪失控时脸面甚至变形,我能明显感受到她内心的极度恐惧和莫名的愤怒。忧郁症、广场综合征并不少见,修行人也同样不可避免。听说她母亲已经过世。非常遗憾,达美克塔集体照中没有她的身影,她远远地站在一旁,不知心灵处于什么空间。她若即若离,既谈不上冷眼相对,也谈不上无动于衷,她好像行进在自己的梦中。
我想,如果我是她;如果我是她的母亲;如果我也缺乏爱;如果我也深受打击;如果我也失了魂……啊,差一点误以为是自己的悲悯心呢,怎么没想到习气使然?多少年来,我们做任何事想任何问题都是“我”字打头,我、我、我,这个“我”是如此的狭隘小气,怎能与佛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担当相比?在鹿野苑广大的静寂中,我看到那个“我”躲在阴影处紧抱着自己。我们平时所说的“自我”真的了不起吗?这个“我”真的很需要他人的关注、爱抚吗?这个“我”真的很怕损毁、受伤吗?这才发现,是我潜意识的自恋在同情自己的同伴,当看她像在梦中时,难道自己不也在梦中?
阿育王石柱原址周围现在有一大片残砖石台,处于明显的洼地,站在高处看下去就像个巨大的盆景。一眼望去,那些红色的砖瓦就像古时候的残篇断简,绝对有穿越时光的感觉。我们到了这个特地为阿育王石柱遗址建造的亭子前,隔着玻璃观看这个被围起来的空间,眼前的石柱断成了五截,其中一截还埋在地下,多么坚固厚实的材质啊,照样被轻易地损毁了!
联想到在博物馆看到的两米多高的柱头,想象当年它怎样耸立在柱子之上,蓝天白云映衬着它,一个多么美好的世间事物啊。如今,时光和人为因素将它变成了残骸,但石柱上雕刻的内容依然散发着阿育王法敕的威力,所有的内容都是“正能量”:尊敬师长、孝敬父母、善待他人、诚实守信、爱护动物生命、尊重不同的宗教、禁止各教派互相攻击、各宗派都应多学多知做到尽善尽美、多做修桥造路种树建亭的善事。阿育王的“宪法”并不抽象,也没有脱离生活,每一条都是现实的、人性的、宽容的,最令我佩服和感动的是阿育王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佛教徒而打压其它的宗教,他真实地遵循了佛陀关于众生平等的教导。
在没来印度前,我曾有许多困惑。其中之一就是佛教怎么会被入侵的异教灭掉?现在我有所悟,其实,这恰恰证明了佛教讲的因缘法,有那种发展的因缘它就进行下去,没有,就自然断灭了。世间法本身就是有生有灭。比如原先繁华的鹿野苑变成今天的废墟,也完全符合佛的教导。
我们的这位同伴继续游离在团队之外,迷茫、孤苦,像个孤魂,我们不时用不解的甚至不满的眼光看向她。想想阿育王石柱吧,想想佛陀的慈悲吧,我们其实离历史上曾有的慈悲很远很远,我们身在佛地,心却没有完全地贴近,但愿鹿野苑的清风吹去我们心中的热恼与忧伤。
在匆匆的行走中,我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鹿群,听说再往里走一些就是养鹿场,在那里会看到那些温顺美丽的眼睛。时间实在来不及了,看那些当地的印度人,不管是坐着的,还是走着的,都处在一种宁静的快乐之中,他们似乎完全不受时间束缚,相比较,我们这些外来者,总是从一个圣地赶往另一个圣地,紧张得气都喘,感慨时间太短,再多一个月也不够用。过去家人一直笑我,说我的口头语就是“快点,快点!”其实这是遗传了母亲,她也是这个口头语,我们一代又一代,活得匆匆忙忙、辛辛苦苦,转眼就老,解脱还遥遥无期。
好几条流浪狗在鹿野苑游荡,长得像国内的土狗。一只黄耳朵白狗向我跑来,我包里正好有一个熟鸡蛋,掰成小块喂它。它的眼神是温顺、熟谙的,不像国内的流浪狗,眼神里总是充满着对人类的戒备、判断或者乞求。
鹿野苑就是一处享清福的场所,只要你时间足够,悠然散步、席地而坐都会令人忘我,忘我才是最大的快乐。
在鹿野苑,我依然行迹匆匆,可心里的节奏却放慢了。这是怎样的佳地啊,连风也像阳光一样安静。突然听到一阵悦耳的音波,嗡嗡地振动着,空灵又丰富,回頭一看,一个男孩一只手托着铜碗,另一只手持着一根木棍在碗边旋转磨擦,铜碗发出的声音像在唱歌。有人告诉我,这是铜颂钵,是一种法器。
回到上海近一年了,一直不能忘怀鹿野苑,那儿的空气都记得很清楚。回想起鹿野苑的地形,也像是一个巨大的安详的颂钵,心念一动,便有回音。往历史深处走,能听到幽静中的鹿鸣,以及佛说法时的清音。往自己内心深处走,越走越静,越静越有安全感,也许那是本然的状态吧。一切现成,廓然忘我,人鹿皆安。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