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体的文学作品离不开故事,而故事有多种讲法。民间故事多是奇闻怪谈,叙述朴素生动。童话故事简洁有趣、充满想象力。小说故事内容丰厚、意味深长。这篇小说从文体上看,融合了民间故事、童话故事、小说故事三种不同的叙事方法。
主人公“我爷爷”的名字叫小冬瓜,因为“老辈子的蔚州人给孩子起名都很随意,看到啥就起啥”。文章的开头展现了明显的地域特色,奠定了全篇作品民间故事的气氛。在小冬瓜遇见狼之前就写了一件事:小冬瓜到姥姥家看姥姥,想着能吃上柿子饼,结果被不孝顺的舅妈抢白了一顿,心里委屈,于是夜里偷着独自回家。这件事是小冬瓜遇见狼事件的起因,同时也确立了小说里的人物关系。小冬瓜与姥姥亲近的感情,舅妈对病重姥姥的刁蛮和不孝都是民间故事里常见的情感关系。在形容舅妈形象时,小冬瓜和姥姥有着双重描述,其形象都是人们心理上认为的坏人的模样,就像作者所说:“奶奶就像蔚州说书唱戏的,把坏人描绘得目不忍睹,把好人夸赞得天花乱坠。”叙述者在叙述时带入了褒贬之意,这也是民间故事常见的逻辑。在描写姥姥与舅妈之间的对话时,作者运用了原生态的乡土语言,使得这段故事更充盈着民间生活气息。
这段故事的叙事方法是民间故事化的,民间故事扎根于百姓生活,有浓郁的人间烟火气,其叙事风格自然、朴素。由民间故事开头,使人感觉亲近、轻松,能够自然而然融入小说的情境之中,并为后面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做好铺垫。
小说的重头戏是“我爷爷”小冬瓜和蔚州狼的遭遇。这段故事更像一则童话。小孩与狼的故事是传统儿童文学常见的题材,往往狼是奸诈凶残的,小孩是勇敢机智的。而这则故事里,小冬瓜根本不认为他遇到的是狼,以为是一只狗,用这样的视角来讲述小孩与狼的故事就别开生面了。
作者在讲述小孩与狼的故事时,没有设置一波三折的情节,没有利用背景或道具,而是借用了现代科学对狼习性的研究,将小冬瓜大大咧咧的天真性情与狼的习性、动作对峙起来,制造了生动有趣而又牵动人心的戏剧效果。梳理一下小冬瓜与蔚州狼的交锋过程——狼发现小冬瓜后等待时机准备扑上去,没想到小冬瓜以为它是大黑狗,主动抡着胳膊向它跑来;狼猛地抬起前爪,做出要扑的动作,小冬瓜觉得那是狗在表演用两条腿走路;狼龇出泛着月光的牙齿,咔嚓咔嚓地对着,小冬瓜认为狼能用嘴打快板;狼把嘴插进土里叫,招呼同伴,小冬瓜认为狼饿了,脱下裤子拉屎让狼来吃;狼蹲在那儿呜呜哇哇地叫,小冬瓜以为狼在学小娃娃哭;狼把前爪搭在小冬瓜双肩上,小冬瓜以为它是狗成精了,给狼来了两个驴打滚。狼一系列不断变换的动作和小冬瓜随之做出的反应充满生趣,展现出童话故事浪漫的想象力。
在这段故事里,狼的心理描写采用了童话中常用的拟人化的方法,狼的想法由人直接说出来,这种方法又展现出童话叙事宽松的自由度。
小说的结尾部分跳出了小冬瓜赶狼回家的故事范畴,讲述了“我爷爷”小冬瓜命运的结局。这个结局不是前面故事的顺延,它延伸的是故事的内涵。小冬瓜七岁能够赶着狼回家,三十岁成为打狼队队长,最后却惨死于狼的口中。小冬瓜被狼吃掉是因为他上树摘柿子吃,掉了队,被狼困在树上。“我爷爷”的命运似乎与狼和柿子有一种说不清的关系。这种难以道明的,与人的命运冥冥之中的紧密联系是这篇小说最触动人,也值得品味的地方。
此外,这篇小说还运用了两种巧妙的叙事策略。作者选取的叙述视角是第三人称小冬瓜,但在其间偶尔穿插了我奶奶的讲述。比如:“奶奶说:‘你爷爷,遇到的不是大黑狗。说到这里突然把眼睛瞪大,‘那是蔚州狼!”这一叙述视角的引入添加了叙事的现场感。开篇处,作者就交代,“奶奶不止一次地对我说:‘你爷爷了不起,七岁那年,深更半夜里赶着一匹狼回家。”故事还未开讲,先说出它最传奇之处。在“我爷爷”与狼的遭遇即将结束的时候,突然插入了“我爷爷”命运的结局:“奶奶,到底俺爷爷啥时候被狼吃的?”这种将结局倒置于前的方法,能够拴住读者的阅读期待,增强小说的可读性。
从叙事手法上看,这篇小说包含了民间故事、童话故事和小说故事,但并不能说这篇小说是三段故事的拼接。三段故事的讲述方法是由故事的需要决定的,每一种方法都不是独一使用的,只是有所侧重,融合了三种讲故事的方法恰恰是这篇小说鲜明的文体特点。就讲故事的方法而言,怎么讲是没有限制的,这是一个自由的领域,也是小说的魅力之一。
责任编辑 章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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