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群书店
我经常做出麋鹿的表情
眼睛圆睁,嘴巴凸出,
望着窗外的枯枝,
就像头顶长出的鹿角
我醉心于偶然与必然之间的分歧
如果能和梅花鹿说话,该多好!
鹿角上也有翻译触角
我将在鹿皮上绘制即兴的修辞
当一个人远行,
我希望他消失在书里
用鹿角抽象出偶然的意外,支撑住。
有一天,可爱的马鹿、驯鹿、驼鹿,出现在邮
票上,
有一天,它们从岩石上到来,变幻为
桌上一系列的“鹿族通行证”:万物都在旅行。
我渴望其中的大角鹿,
那些日子我如梦如痴
那些日子我梦见鹿角长达三米三,它温柔而
暴烈,
已然消失的不会永远消逝
就像展厅里高耸的骨架,
当我转身离开
炸裂的鹿角,如根须把我抓到书店里,
在那里,我遇见你;它等待着我,仿佛因为永恒,
我全身冰冷,瞬间触碰——
电流一样地通灵。
一盏头颅灯
每天晚上,我为我自己
点一根思索——
点亮头颅里的灯芯
黑暗,有时嫉妒
这种小聪明,
黑暗放置一盏骷髅灯
黑夜崇拜美梦
黑暗赞美不眠之夜的光明,
醒着的光,点数每颗星星发光的头颅
我用心灵之眼
合上肉眼
让梦来制作
只为一个人放映的
黑色,边缘是宇宙的光头
我熟悉远古居民的习惯
蜡烛熄灭后
他们在黑暗中欢歌、跳舞
但是,他们不和我握手。
黑暗,有时是——
不可触碰的光。
大忍隐城
我请求自己,用时光阻断遥远的爱。
这样不冒犯任何人。
告诉我,河湖里的枯荷
你藏在莲蓬裹住的哪一粒,
哪一粒?我无知,
也无人告知我。
我懂得太多的馨香,是苦甜。
那些旋转的露珠
不过是些小柔媚
岸上向日葵摇曳也许归于大潇洒
它们都曾俘虏过谁?
拴在树腰的缆绳系紧船。仍然,
仍然,一切都没有断。
我请求自己。从最近处
割舍一只耳朵的距离。
高大的柳树匍匐到冷光的湖面
寻找你,屋檐云影囚禁在冰下,
找寻你;到神的庙堂听消息
按照太阳的方位旋转狮身人面塔
寻找到:如此安静,如此无辜!
我情愿和各种宗教纠缠那信仰
把属于你的维纳斯交给罪,
千万不要让饶舌的花瓣
把你舌尖上的谬语转述给
已然落雪的城。如此大城
誠恳,亦如隐忍任由
天光割裂开眼角,瞥见:
惆怅是苦役;书香是苦役
多么平静多么仗义的陶然后
我随寒心夕阳西下
如果你愿意
就去藏红花涂抹的
那女妖凹陷的双乳间
追寻放浪的沟壑还是浅粉嫩
那里曾有的城池,梨花、翡翠
无拒绝,过多的潮涌
是抒情。可惜唐朝已拥戴过
各类高潮迭起的格律集;
你只需衔接腔体和飞燕的想象力
忍受指甲上
分歧的小径;
街道,像画着树结的鼻子,
房屋,被高耸的阴影所遮蔽
扭转的脊柱,如同丝管笙箫,
等到燕山的暴雪覆盖青瓦房
没有开始的,已然有结果。
你,没有找到南方神秘的门
你,绕城而行希望处处留足迹
从没被你掠走的心,如此恍然:
隐忍是一座城——
我们来生的战役只有今生:是剩余。
玛利亚·牛·你越来越瘦
因为你的牛
津津有味地咀嚼爱的青草
你赶往牧场。
因为你——画家,
可以用线条勒紧肋骨
越来越接近三角形,你将成为角斗士
母牛被刺伤后,还会哀悼你
以它的脾气、暴虐
空气里已然哀号着滚沸一声声。
现在,草还是草,牛——
膨胀起臀部
闪烁黑宝石的
眼珠子,在太阳的眼皮底下把玛利亚轻轻挑
起
甩向青春弥漫最强烈的光,
玛利亚,落地时已像忧伤的老母牛,
她跳起消瘦的华尔兹
她用牛蹄子摆动跳棋样的那几步,
她臀部淌血还插着一簇利箭,摇晃不停,
无人能够降服或驱逐
死亡已完成
死亡是倔强。
我想把纽扣缝在指甲上
我想把纽扣缝在指甲上
双手爽快地合拢成
一件衬衫
它们像长歪的牙齿
参差不齐
咬住不满紧紧
在这双手后面
有世界的赤裸,封闭的意识
有迟缓的爱,无数次重复
犹如自言自语
大爱,
在那双手交叉之后
又拆解,
我想,把纽扣也缝在“所爱”的指甲上
紧紧扣住
爱的离去。
没有婚约的结束最不愿占有
没有婚姻的结束,依然留存珍重。
没有婚约的结束,无须他人理解。
没有离异的结束,弥漫烟火气
在大街小巷继续行走
他仍然在夏天。
她仍然在秋天。
没有婚约的结束最不愿占有
只希望她站起来与所有的男人同桌,
我希望他的眼眸只为你睁开
我希望用一根金丝线
缠绕六芒星的金锁
我希望,我的孩子和希望结婚
没有希望的结束,只是很小的爱
只是一小勺冰激凌的爱,
爱,“温暖的”
只是头发散开的爱
没有婚约的蝴蝶,飞来飞去
没有爱的蜜蜂,循环往复
没有美的誓约,飞去又飞回
没有实现的诺言,让自由伤心。
石头·真理和耳穴
如果一个人不知晓神会造田,
石头有文身
渐渐生出桃花初下的花纹
经过星际转换
石头有一颗心
灰色的血缘渐渐覆盖寂静的胎记,
希望风沙继续打磨它
当固执的人不知所措,石头只想渡海。
有时候快乐,它
被艺人反复雕琢;
有时沮丧,它
被自大狂扔给愚蠢
有时青蛙枕着它,睡着了。
也许,大海情愿人们哭瞎了眼
而我只需要一把长镊子就能从风的眼窝里
取出风化石,见证:
岁月的皱纹,是真理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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