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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之风

时间:2023/11/9 作者: 十月 热度: 12267
[智利] 埃弗拉因·巴尔克罗

  

  智利诗人埃弗拉因·巴尔克罗(Efraín Barquero),1931年出生在特诺(Teno)地区的“白石”村(Piedra Blanca),属“1950年一代”。他的童年是在家乡的田野和附近海岸之间度过的。1955年,作为秘书,参与了聂鲁达主编的《智利学刊》编辑工作。此后,他各处漫游,过着紧张的波希米亚生活;直至1962年,应智利著名画家何塞·万徒勒里a邀请,来华访问。他在中国生活了近三年,至“文革”前才离开。在参观访问和教授西班牙语之余,他阅读中国诗歌,研究中国历史和儒家思想,认为这对他的祖国极富借鉴意义。《王者之风》便是这次访华的成果。在阿連德执政期间,他任智利驻哥伦比亚文化参赞。1973年“9·11政变”后,他公开谴责皮诺切特政权,长期流亡国外。1974年曾在古巴任“美洲之家”文学奖评委。1975—1990年定居法国,继续诗歌创作,《不合时宜》和《老人与孩子》便是这时期的作品。回智利后,他对自己的祖国感到失望,不久便又回法国。启程前,出版了《大地的餐桌》(1998),并因此获得了“圣地亚哥都市文学奖”。从此,他轮流居住在法国和智利,于2008年获智利国家文学奖。

  在巴尔克罗的创作初期,人们认为他是聂鲁达诗学的继承人;1954年出版的《人民的石头》,便由聂鲁达作序,好评如潮。几十年来,他从观察日常琐事出发编织自己的诗作,观察平凡事物和宇宙奇迹,歌唱田野和家庭,关注儿童和弱势群体,注重诗歌的社会意义。他的创作灵感源于其无限的生命力。他的诗作产生于纯净的理性追求。智利南方的景色,谷仓,蔬菜,农民的勤劳……所见所闻所感,都是他创作的素材。正因为如此,他的诗才能在读者心中引起广泛的共鸣。

中国门



  站住,城墙上的洋人

  石灰和脊椎铸就了我,我含有多少冤魂,

  千百年消亡的骨灰是我的风暴

  我会让你像荒原上的马匹一样遭受煎熬。

  我像最纯洁的光线一样柔和

  又像可怕的麻风病人一样残暴

  你看不清我在风中的裸体

  不了解我却要和我睡在一起

  在我的双膝中,沉浸在被寒冬摧毁的梦境

  只能听到飓风,那是敌人的一把骨头

  在我身上得不到安宁。

  对于你,我将是根的缺失

  混浊的河,去掉肉的果

  我的斗篷上有一面鼓,只要你存在我便敲响

  你将嚼着奴隶发霉的稻米,骨头与骨头碰撞。

  儿女和父母

  会将我受压抑胸中的一切遗忘

  在你身上我将永远是千年草原飓风的轰响

  是干旱,是指甲上的寒冷

  是我的饥饿在你耳中的合唱。

  你会在人类找到藏身之地

  在庙宇中会遇到我拒绝你的威仪

  在菩萨旁是我黑暗的记忆

  你怎样到来将怎样离去

  你看到的只能是我的无边无际

  得到的只能是无声无息。

长 夜



  一切都像是悄悄地来

  我往门口一站

  像在被挖掘出的雕像前

  呼吸时间的昏暗。

  一切都像来到一座坟台

  青铜和秋天褪去色彩

  像来到一口寒冷的钟前

  看着马群变得黑暗。

  我感到自己被封闭

  来到黑夜标志的界限

  眼前是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扇门的房间

  每扇门都开向我

  每扇门都在增厚,我应在寂静中

  穿过它们,黑暗推动我向前。

  每扇门都和别的门一模一样

  我却发现空间更宽广

  大地的立柱更加威严

  一切都宛似向前

  向前

  散发着重新遗弃的房间潮湿的味道

  不是我在穿过

  而是那些门向我走来

  我曾有过的全部的门

  全部被毁坏的房间

  逆向 的人流在我面前列队而行,我熟悉他们的面孔

  多么白的夜色使一切都在流逝却又静止。

天上的人群



  头戴兽骨王冠的饥饿大军

  现在并永远抱怨这严酷、残忍的天吧

  这颜色犹如发烧,宛似渴望

  观察并似懂非懂的疯狂

  呆滞是蓝色的

  蓝得如同从未受污染的水,如同寒冷的玫瑰。

  谁也没有死,这苍天将他拒绝

  谁也没有因渴饮河流的干枯而生病

  谁也没吃过战争中流血的鱼类

  谁也没将种子还给腐朽的家庭。

  谁也不存在,一尊没有面孔的神指出

  一尊用发光的尾巴使大地变暗的神

  蓝色,谁敢挽救创伤

  死亡没有容纳时间的地方

  蓝色,当风抹去了道路谁在呻吟

  谁还在流亡中行进。

  天空在不经意间吸收了一切

  死者和根,山和盐碱地化作了光辉

  化作了熔化的蜡

  加上宛似慌乱鱼群的年代

  如同自己星座上又一天的柔情

  只要其大地上的维度有人性便会忘记苦痛。

唯一的居民



  我到此并非像在遇难者的沙滩为了将什么搅动

  而是为了寻找一张否认自己孤儿身份的面孔

  我是来接受我们所是之物

  这畜生被荒漠的太阳烤得失明。

  我来和自己的身体寻求共识

  浸透在不渴望醒来之人的潮湿中

  溶解于人类在冬季之根上构成的唯一躯体

  如此 纯洁的蜜汁——以土地为生的人们从不食用。

  在所有无声的钟楼,只有一颗心在回应

  一条河深刻、低沉的响声

  一只雌鸽在那么多翅膀疯狂的呼叫里

  只有一个居民定居在那被废弃的城

  在他的躯体里,拒绝、遗忘都很甜蜜

  由于他,我们记得面包和种子的清新

  我们只能救赎一个人,第一个死者

  领先于大家的人,离我们更近。

火与芳香



  我被带到里面,火在回响

  芳香在焚烧自己的根源

  我吮吸着一种精华,它流淌时不会死去

  聆听一种声音,一座座钟永远在那里栖息

  像熄灭了的破碎的波浪,嘈杂并闪光

  打不破的水晶杯

  动物,鸟类,阴影漫长的逃亡。

  谁回答了我的声音,只有我和秋天亲密的漫长

  谁游 遍了我,只有万物的寒冷,青铜铸就它漫长的苏醒

  谁与 我同去,只有檀香,我生命中烧焦水果的芬芳。

  人类是我的话语

  血液使我折服,但我开始在河流的消逝中生活

  成果变得像人类一样沉重

  联系像阴暗的枝条

  我找到的不是爱情,是它在季节中的芳香

  是人所包含的一切,像浸透的海绵一样

  是其 所说的一切,关于第一匹马、第一棵巴旦杏

  是其在芬芳的根中全部的遗忘。

母亲的故乡和死神



  你们对火和种子满怀崇敬

  月亮从那些门进来

  你 们和天空的潮湿一起生活,带着自己古老口中的秘密

  你们寂静得像稻米的精灵

  只服从粮食的爱

  服从 玉米半生不熟的白色糊糊,你们肉体的女神从那里诞生。

  谷物纯粹神秘的儿女

  属于一位没有膝盖的母亲

  属于竹子的嫩壳

  属于从锦鸡死去的心脏诞生的水果和花朵。

  埋在地下的古坛的潮湿

  未烧制的黏土的夜晚的潮湿

  潮湿是你们坚守的秘密

  潮湿是你们播下的种子

  木材自然的种族啊

  被毁的土地在你们心中,布满灰烬

  但你们聚拢起来不只是根和叶的阴影。

  你们像鱼类一样生于自身

  生于李树颤抖的露珠

  生于平原的晨风

  生于你们的死者,如同白雪

  如同月亮季节的爱情

  你们生來为了收复自己的统治

  为了扩展固有的星宿之名

  为了用你们的身躯吃那口饭

  为了和你们肉体的灵魂共生。

磨 难



  时代交替

  消失在门后,只留下破损盔甲的气息

  和平与战争同样使我冻结

  用神峻的眼睛注视着我

  我经历一个个王国

  沿着殿堂前行,那里准备为一个新的王子加冕

  目睹 对一个农民的驱逐和鞭挞,夏季金黄的献礼就在眼前

  手握金片或石刀

  在暴虐荒原深邃的内脏操劳

  两个世界相连并混在一起

  两个敌对王国栖息在同一个寂静的秋天

  两个不同时代将它们的波涛混合在月亮的海洋

  里面

  在死者的王国

  没有奴隶也没有国王

  只有黑夜之火在摇荡

  里面

  在稻米的时间里没有匆忙

  没有珠光宝气也没有褴褛衣裳

  只有季节产生的不声不响。

  中国极端的赤裸直冲上苍。

  谷物之国,虔诚的进食之国

  让朝代与共和变成默默地咀嚼

  后者比诸神的记忆更深刻

  让人们在地下纳贡,他们曾停在白色的口粮

  和母亲们的笑容之间,母亲们潮湿的笑容

  如同被拒绝的女儿们的身影。

  诸王 国选中的王子,在你月宫的门口聆听红旗飘扬

  死者们登上大理石台阶

  海洋又一次开放

  大 地又一次产生英雄,脸上没有眼睛,双手布满疤痕

  人又一次成为自身。

陶 罐



  皇帝们用尽了紫袍黄金

  耗尽了走兽飞禽

  雷电还在他们的寓所闪光

  天空还在为他们飘香。

  学会了冬季作业的陶工

  看着陶罐诚惶诚恐

  陶罐是深邃的随葬品

  由于父母崇拜谷物

  当一位王子死亡

  要用牲畜和谷物陪葬

  用女儿们心中的麻布裹尸

  对他的忠诚要保持到永远

  每天要献上一个可怜的陶罐。

  他们昂首挺立身穿灰色的衣衫

  吃着黑色的面包

  请看 这些为泥土和国王献身的像天一样苍老的脸

  请看 他们在时间的灰尘里收集着诱惑而又昏暗之神的碎片。

干渴的母亲



  我曾问干渴的衣衫褴褛的苍鹰们

  何为依然健在的母亲

  是她的面包还是她肌体的痛苦

  是她的影子还是她自身。

  风未能平息自己的怨声

  可怕得犹如芒刺的爱情

  母亲,你如何能睡稳,身旁有那么多死人

  儿女和入侵者

  还有那颗被刺穿的心。

  你饲养了苍鹰

  像从前饲养敌人的马匹

  贫困中的干渴

  世界的拒绝

  年事已高

  老天的忘却。

  多少爱情,你曾是女王,女奴,女俘

  稻种,最下层的亲人,你永远记在心里

  为了你,白鹭变成了乌鸦

  树木变成了无名的石头

  耕牛变成了岁月的销声匿迹。

  现在你扭曲而又完整地和死者们为伍

  你看到自己的手指、口和牙龈

  善良而又饥馑的古老面具在兴盛

  你的身体和新的生命在兴盛

  然而你的心永远属于那雄鹰,那敌对的雄鹰。

面 孔



  请你想一想那些无法停下脚步的人们

  他们只保留了被击溃的酵母的酸性

  生活在沼泽而他们被肢解的动物坠下天空

  他们没有门也没有窗

  他们的花朵是红色的、淌血的,出自贫血的口

  有一种颜色属于他们

  被踐踏的水果的可怕的颜色

  水果和痛苦

  拒绝一切面包和葡萄酒的潮湿的面粉

  拒绝人的最纯洁的精神。

  永远被扭曲的面孔

  只要活着,眼睛便会又痒又痛

  口中没滋味,脸上更是苦涩的笑容

  无 声的怪相将是你的面孔,肿胀的颗粒状的乳头

  那将是你生于脏腑的面孔

  难以忍受的视觉秘密的潮湿的面孔

  悲惨的太阳、紫色土地的面孔

  无鳞的鱼类、裂开的石榴

  血淋淋的头发覆盖的淌血的根。

  a 何塞·万徒勒里(José Venturelli),1924年3月25日生于智利圣地亚哥,1988年9月17日逝世于北京,智利著名画家、对华友好知名人士。1953年,作为亚太地区和平代表大会常务副秘书长,常驻北京,并于1955年和1973年两次在华举办个人画展。1973年9月11日智利发生军人政变,他举家移居瑞士。1980年初,他患病卧床不起,还念念不忘与中国人民的友情。应其家属请求,我对外友协派大夫前往会诊。病愈后,表示要将余生献给中智人民的友好工作。他热爱新中国、支持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始终不渝地维护与中国人民的深厚友谊,为发展智中友好做出了重要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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