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颂
我们只是放弃了
晨钟暮鼓的程式
用别的法子声闻于天
这的确显得我们对它有些冷漠
但只要海定波宁、沧海为曙
每个傍晚,暮色静静地落入大地
我们念想起鼓楼
就始终感到别样的欣慰
涌上心头
这不仅仅是因为
它曾经是
王安石的鼓楼
赵构的鼓楼
李调元的鼓楼
施琅的鼓楼
那并不存在的
在花园的尽头
突然是满树的樱花
作为与街道的界限
它们贴切地矗立在四围
路灯在其间亮起
那白皙的光芒
使得花朵续上了白昼的艳丽
还多出一分
女性沉思时的娴静
春天正在生发
空气愈加暖和
过往向未来的推进
从来没有停歇过
但那里并不存在异动
你不会像看见密匝匝的
鱼群喋食一样看见它
而催动花朵的力
却背靠宇宙
更具魔性
它仅仅演绎它的规律
大地上的一切回应
既非它的预设或旨意
亦非向人类施以善意
一月二十日
适应了黑暗
那人该看清了亭子外的雨夜
树木环立四围
枝叶有种凝神的美
天光映出它们的各样姿态
偶尔,又因雨滴敲打而晃动
但把淅淅沥沥的雨音加急的只会是风
石阶上,土壤里,池塘中
那个时刻有更丰富的各色回响
那个人一定是因此而听迷了
这些声音才驻足的
那个人,他占据了我的位置
很久很久了
还没有要走开的迹象
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悻悻然把这个夜晚
就这么让给他了
罂脰湖的傍晚
这是四月,大路的尽头
一大片碧绿的树林高耸
后面有乌云,蕴积着丰沛的雨水
就要压将过来
此刻如果长时间在路边
追忆似的站着眺望
就会加入田野里所有事物的挺立
四面八方也会向你涌来些什么
再过一会儿
它们还会裹挟着你
一道把夜幕拉将下来
灵魂对白肉体
我的灵魂常常
会对我的肉体喊:
喂,你还活着吗?
我的肉体感到被冒犯
每次都气得鼻孔冒烟
愤愤地抱怨道:
几十年都过来了
我还就从来没见过一回
您不这么打趣
我的灵魂总以为这是赞美
对此她常常回以抿嘴一笑
只有瑰丽的诗篇
成年人空洞的黑夜
什么也不会回应
只有瑰丽的诗篇
那带来她消息的人
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无法肯定他是否真的来过
这使得那些消息
越来越混同为一场梦的痕迹
只有渴想摸一摸硬硬的还在
恐怕有一天确实会和她阔别相遇
那不再是美妙的事情
只是它仍是热望
不是时候
还无法成为人心里的放弃
欢乐四颂
沙粒咔嚓掉进了尘土
水滴叮咚落进了石潭
列车奔驰在大地上
人间纷纷扑进我的窗口
土豆颂
凝眸斑驳的时光
罗氏会想起那个星夜
自己作为孕妇
在院子里蹒跚散步的一幕:
是左脚碰到了
一个石头一样的东西
借着路灯的光芒
她看清了那是一枚土豆
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弯不下腰没法捡起来
她朝灯火煌煌的楼宇呼喊一个名字
有人应声而来
那枚土豆被她种在花盆里
后来新生儿
也有了土豆娃的乳名
每当忧郁的罗氏
凝眸斑驳的时光
一想起那枚土豆
她就能抵挡一阵虚空的侵扰
她把她的眼泪满意地
流进自己的嘴唇里
解秋日饮马图
何必知道那是哪一个年头
我只认定那红衣的牧马人必定是我
我轻易嗅得到秋日的气息
自然就闻到了马匹的味道
也就听见了马蝇的声响
但后来,还是那一双奔向河流的骏马
让我最为欢欣和着迷
天色已暗下来
我放下画,回过神来
站在古老建筑的窗子后
向满墙藤蔓的庭院望了一会儿
回落到人与物最真实的关系里
既然已除开了那层喜悦
画就只是画
我也就只是我
拆解开来
它们统统都是黄昏里黯然的事物了
黑暗也展示具象
幽僻处,盛夏的苍松成排
在夜虫的鸣叫中
塔形地静穆着
树杪上
天穹一派蔚蓝
有明亮的星辰在其间
点染了辽阔的白云
在这一切的下方
世界捉弄着一个快要年过半百的人
让他仰望着,叹息地走过
“神噢,你把这瞬间
给我冻结了吧。”
他的嘟囔使他
想起童年时期看到
池塘里那条大鱼儿
吐出的那种从没见过的水泡
天河颂
苍苍夜幕,缀之以星。
城郭俟望,既静复美。
愿生双翼,飞以投身。
星不堪摘,撷蓝而归。
雒城记
初来乍到,在院子里
就遇见一个人,美如仙子
我害怕靠近
只能远远听着
她温婉的说话声
又过了一些时间
我觉得她并不神奇
和我一样
她也会苦恼叹息
我大可不必如此着迷
忽然有一天
她变得暗淡无光
我的哀伤高高升起
那么晚了我才發现
她用眼睛
在那么多人里边找寻着什么
责任编辑 谷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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