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声
新生儿的啼哭,
总是让人热泪盈眶。
我们仿佛看到自己
从这人世开始时的,欢欣和沉重。
还有更多没有看到的,
更多的困惑。十岁的时候,
我开始想死亡的样子。
后来,目睹了更多的死亡,和哭泣。
这,是不是真的呢?
我询问,在不同地方呼唤——
那沉沉的回声一遍遍找到我。
人间这样空旷,而一生又如此狭窄。
秋日的短歌
我所寫下的词语
已被更多的诗人用过
我所冥想的问题
已被无数先哲回答过
我的身边是从前的旧河山
我的头顶是昨夜的星辰
已经有人为我赞美过
有人为我叹息过
悲伤也有人为我哭过
有时候觉得很没劲,怎样做
都太晚了,都是徒劳的
有时我陷入回忆,看见自己
在旧事里走动,像
此刻不能看到的另一个人
有时我读书,听故事
那我未曾活过的时代
也有如此清晰真实的场景
仿佛我也在代替另一个人
活在此时此地
做这些琐碎之事,写无用的诗歌
看玉米和小麦一茬紧跟一茬
迁徙的鸟群又一次飞过头顶
每一棵作物都在死命地开呀开
每一只鸟都在奋力地飞啊飞
被走过的一生
有一些事我不知道确实经历过,
还是只在睡梦中出现过。
当我想起它,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爱过一个人,如今早已不爱了。再没见过。
我留在一个又一个的心愿和理想中。
而 那个眼前的完成者是谁,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
太快了……
刚刚还是少年,转眼便已白头。
翻阅一生的过往,留下的
只有可数的几个页码,一些片段。
这工厂,这高楼,这街道,这流淌的人群……
让我静下来,看看缓缓的落日
照耀的山冈、田野。风一直在吹——
一片划过我身体的黄叶
仿佛瞬间,将我带回我遗忘了千年的前世。
暮 年
我接受了现在这副样子。
多少人事流失,这不断被重新填满的身躯,
是否已足够坚硬?我看过
广场上、墙根聚集的老人更害怕孤独。
我知道哀歌和挽歌并未止息。
而更多的时候,我仍将一个人度过。
在山中、草木间,或不为人知的角落,
落日和晨光又一次淘洗我,
那一寸寸替换和浸透着我的又是什么?
不是岁月,是那些被岁月收留的人们
带着遥远的消息,正在一一回来。
常有这样的时候
常有这样的时候,你在街上
遇见对面的一个人
你们对望很久,但没有说一句话
你们曾经相识,但早就忘了对方
后来你想了很多次,始终想不起来是谁
这的确很让人痛苦
仿佛失去了很多
再也回不来的东西
而更多的人永远
都是陌生人,如同远方的空气
岩石上的小花
列车在继续提速
年青人沉湎于微信
太快了,一切都悬浮起来
这是美好的时代
没有缝隙,也没有锋芒
就连我,也已经很久了
没有去过田野,没有注意过
这样一朵开在岩石上的小花
它细小的根茎
如同一条寂寞的通道
谛听石头深处的震颤,也领受着
雨水和风霜的加冕——
这小小的金色的头颅仿佛明亮的号角
却只有低低的歌吟——
它等着一个失眠的人接近
赐予他磅礴的力量
也要给他别上秘密的勋章
白色的石头
一直以来
我在刻一座雕像
或许那是一尊佛陀
我和你
离得这么近
又这么远
你在我眼前的时候
我在一块石头里
你在石头里的时候
我在通向你的途中
我有过这样的一块石头
现在还一样。以后也是
当有一天它风化、碎裂
我始终
有一块完整的石头
这世上
没有哪一块石头是不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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