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
夕阳铺洒在庄严的星罗山脊
阴影与光芒清晰如巨人的侧影
它脚下的一切暗了下来
人们归家的行迹如夜空的星点
阿其拉神山雕塑般伫立
从山巅朝脚下的盆地张望
父亲在井边抽烟
不停吐温柔的烟圈
北极星,我永恒的北极星
此刻在山顶望着我
像一只哭过的动人的眼睛
归 隐
候鸟隐入丛林,丛林隐入夜晚
我隐于家族疲惫的
鼾声,用一次休息返回童年
奔跑的指针指向看不见的时间
三脚架上的蜡烛像茫茫黑海的灯塔
人隐入鬼神出没之地
睡眠隐入静默
我父亲热爱的国度此时是一张地图
他躺在那儿,像海岛隐于海浪
所有人都睡了,昏沉如死亡的假象
真理在其中秘密地躲藏
脸
美人们比水脆弱,成片葬身于荒原
衰老比死亡更先摧毁了她们
我曾经透过一张脸
观察死亡,因为害怕
我从拥有时开始提防,一万张美人脸
也不如永恒的智商
站在高处的女人因孤独改变着性格
被珍视的美遭受着与美相对的桎梏
时间望向我
时间望向我——
一张纸从生死的两面望向我
作为老人枯枝般的脸庞望向我
那煽动着群星与野花香气的记忆望向我
伤痕与复活望向我,死人与活人望向我
被粉碎过的梦想注视我
那跑向祖国的被惊吓的孩子们
疼痛的泪水盯着我。无数相似的孩子
哭泣的我在凝视我
那裂开的镜子端详我,陌生的太阳照耀我
只在时间里,我拼凑我
像爱我的人在远处默默偷看我
仿佛是一瞬间,又如此漫长
看不见的事物
有些人是不死的
他们的灵魂像一种照彻
有些人走了一个世纪
又无声地返回
我曾为虚无感到伤悲
在这伟大的,看上去虚空的世界
有些人永远不会死去
乌拉河水寂静地流淌了几千年
只有失聪的人可以听见
从寂静的楼山坡下来
当我从寂静的楼山坡下来
清凉的星星,钻石般躺满了天河
这干净的冬夜
仿佛多年前,晚饭后我静坐门前
看所有的燈火熄灭,萤火虫发出奢侈的光芒
父亲还没有回来
我破烂的衣角还没谁为我缝补
母亲,在更遥远的地方
是否也是如此
天空真美啊
让人想痛哭一场
事 实——
说出事实远比
知道事实艰难
逃避它同样艰难
强忍——是胜于残忍的艰难
我的嘴不是秘密的朋友
我的嘴是
真相的主人
我的嘴是
十月的寂静
是苦命的岩石和圣女
琴 手
神奇的手
在弹奏着昼夜
翻滚的旋律里指节跳舞
掌丘起伏如海波荡漾
无国界的手,经纬分明的手
你创造的音色明亮如山泉
你艺术的耳朵原谅过战争与死难
你绯红的脸庞曾涌动优美的汪洋
未知的葱茏奇遇
我好像快要把童年用尽了
妈妈,我还想回到过去
那儿有未完成的事业
与现在隔着巨大的沟壑
我好像快把过去提前消耗了
在回忆中感到一种失去的惊惶
田园,高山,桥梁和森林
曾用它们的气数开辟了一个时代
我在那盛世中完成了一种蜕变
如今,盛世的花朵
是否真的从荒原中生长
我向往的葱茏也许永远不再可能
我常常一人走向无人的原野
那儿恍如时间静止,草木从大地深处
挺拔出诚实的苍翠
鸟鸣是原始的,带着清脆的羞涩
风扯起万物的旗帜,荒原起伏着欢呼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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