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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嘴笨,几天都说不了一句话。八九岁的时候跟着父母下放到闽东小山村,我们到的第一天夜里,村里出了反动标语。他们怀疑是我们家的人写的,我父母被带走,我被关在小屋子里,关了三天三夜。他们说,“小孩,你说话,你随便说什么都行。只要你说了,我们就给你东西吃。”可我就是嘴笨,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们就更怀疑了。在那个黑屋子里饿了三天三夜,我自己跟自己说了很多话。我就是这么奇怪,小时候跟别人一句话都说不了,但我跟自己说,能说一大堆。那时候我就想,等有一天我敢说话了,会说话了,我一定要好好说,把我知道的那些神奇的事情,都告诉别人。
2008年10月的一天,福建省政府机关组织老干部活动,老干部管理局安排了一场“蜜蜂与人类健康”的报告。台下端坐着的是一些身份特殊的听众,他们是福建省省部级、厅级离休老干部和各领域德高望重的老专家。
台上的主讲者个儿不高,眉眼俊秀,看起来像个“白面书生”。面对台下神情肃穆的听众,他神情淡定,侃侃而谈。
“我们搞自然科学的,总是感叹天地造物的奥妙玄奇。你看那小小的蜜蜂,似乎很不起眼,可要是按‘岁数算,它们比人类可老多了,要老多少?一亿四千多万年。从猴子算起来,人类才繁衍五六百万年,可蜜蜂呢,一亿五千万年前就在地球上出现了。”
“蜂蜜是滋补佳品,在咱们中国,祖先们早在几千年前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三千多年前的甲骨文里就有了‘蜜字,甲骨文单字至今能被识别的只有1000多个,却有了这个‘蜜,这是很了不起的。”
“蜜蜂还能治病,人们常说‘蜂叮治百病。蜂疗在中医里是有传统的,春秋战国时期一个名医叫扁鹊,他擅长用蜂蜜防治疾病。在古代,蜂蜜一般人是吃不到的,要拿去孝敬君主和上年纪的人,在《神农本草经》里,蜂蜜被列为上品补药。后来的医圣张仲景和神医李时珍都发现了用蜂蜜治病的良方。有意思的是,两位著名的唐代诗人,一个叫孟郊的,就是写‘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那个诗人,他呢,头晕健忘,后来吃了蜂花粉,好了。还有一个诗人李商隐,他饮酒过敏,患了黄肿病,也是吃花粉好了。写诗的人怎么能健忘呢,饮酒过敏也不行,写诗的不饮酒写不出诗呢。还好那个时代的医生知道蜂疗的道理,不然唐朝就少了两位著名诗人。唐诗繁荣,有蜜蜂的功劳呢!”
原来神情严肃的老干部们听到这里,笑了。
主讲者自己也笑了,坐在头几排的听众发现,他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害羞的表情。
“我们老祖宗非常懂得保健,这个和西方人不这样,西方人更注重的是蜜蜂的另一种本领。蜜蜂采蜜的同时也在授粉,它们是植物生殖的神奇媒介。爱因斯坦曾有论断,‘没有蜜蜂,就没有人类,是这样的,要是没有蜜蜂授粉,我们自然界1000多种植物都会消失。所以在西方发达国家,养蜂业就被利用到农业发展方面,被冠以‘农业之翼的美誉。比如在美国,租用蜜蜂授粉已成为农作物稳产高产的必需手段,欧美国家甚至已经培育出了专门的授粉蜂种,并能进行工厂化的批量生产。”
“蜜蜂还能生产出租?”台下听众的脸上写满好奇。
“是的,”主讲者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意,“所以,2006年,美国、欧洲的蜂群突然大量失踪,让西方社会各界十分震惊。‘蜜蜂去哪里了?蜜蜂失踪事件成为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
台下听得津津有味。
主讲者脸上突然又有了害羞的表情。细心的听众觉得这个老师真是奇怪,他怎么老是害羞呢?
“一些科学家表示,手机和其他高科技产品的辐射可能是造成蜜蜂大量失踪的罪魁祸首。有实验表明,当把手机放在蜂巢附近时,蜜蜂就不愿回家。还有人说,蜜蜂之所以失踪,可能是因为他们‘压力太大了。在美国和欧洲,为了给大面积的农作物授粉,许多蜜蜂不得不常年过着四处奔波的生活。”
“针对蜜蜂失踪事件,科幻作家也加入猜想行列,有人发表小说,说是蜜蜂被手机制造商绑架了,每一部手机里都关着一只小蜜蜂,我们平时打手机,靠的并不是通信网络,而是蜜蜂的无线电导航系统。这个风趣的作家甚至说,‘选择蜜蜂是因为个子小,好装在手机里,不然也可以选择鸽子,因为鸽子也有导航能力。”
听众们再次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实际上,蜜蜂学的意义不仅停留在食用、保健、农业推广等方面,作为地球上遗传于世、繁衍不息的最古老物种之一,蜜蜂在其一亿五千万年的代代相传中,以其物种基因的神秘稳定,正引起现代医学的高度关注……”
这个主讲者就是著名蜂学、蜂疗专家、福建农林大学蜂学院院长、传奇的“蜜蜂教授”缪晓青。
“缪老师妙语连珠呀,”陪同的省老干局李局长玩笑道,“我看手机运营商应该给蜜蜂一定数额的通讯资费。”
缪晓青听了也呵呵笑起来,他的脸上不知不觉又有了害羞的样子。
“白面书生”缪晓青长着一张典型的南方人的脸,清秀,温和,尤其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一副薄薄的嘴唇让人印象深刻。在福建,嘴唇薄总是被人们认为会说话。因为专业知名度和近年来央视等媒体的推介,缪晓青经常被蜂学界、地方政府、蜂农朋友们邀请前往考察指导。近几年,缪晓青的足迹遍布天南海北,听过缪晓青讲话的人们总认为他口才好,会说话,风趣幽默。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就是在现在,他已经在大学讲台站了快30年,大小研讨会、论坛对话参加了无数次,可每当要他发言时,他多少还会有些紧张。有时为了调节气氛、增加演讲效果,他要讲一些幽默段子,可话还没从他嘴里出来,自己的脸上先有了害羞之色。
缪晓青语言方面的障碍从童年起就开始了。5岁之前,不知为什么,缪晓青一直不会讲话,大家都以为这个孩子是哑巴。他的父亲缪播青是老地下党员,接管过日据时代结束后的台湾大学,后来当过战地记者、《解放日报》副主编,能文擅艺,颇通日文。他的母亲留俄出身,长期担任俄文、英文、日文、中文教师。缪家第一个孩子不会讲话,实在让人奇怪,“怎么可能呢,父母亲都那么精通语言,孩子怎么会是哑巴?”5岁以后,缪晓青才渐渐学会了一些简单的会话,但因为舌头笨,怎么听都像口吃。上学以后,因为不爱讲话,讲起来也吃力,缪晓青一直都呆着脸独来独往的,他学习成绩好,人却不好接近,同学们就在背后骂他“死猪脸”。
1967年,缪播青一家被划为“右派”下放到闽东边远山区寿宁县最边远的竹管笼公社。随着家运衰落,家庭波动,年少的缪晓青不断转学,一直到他通过高考离开山区,他读过的中小学达到了10个。环境的陌生,方言的隔阂,更加剧了缪晓青语言表达能力的正常发育。
“我有很多中学小学的同学,”缪晓青经常苦笑着告诉朋友,“可一张脸我都记不住。”
语言晚熟,性格内向,童年生活悲苦,缪晓青小时候一直躲藏在一个人的世界。情绪低落的父母也没心思过多去管他,但是这个瘦弱的被人叫做“猴干”的孩子,有一天干了一件让父母亲大吃一惊的事情。
12岁那年,缪晓青靠出租父亲带回的小人
书赚的钱,偷偷组装出了一部矿石收音机。听着这部简陋的收音机里传出的“东方红”旋律,缪家父母瞪大了双眼。
看到儿子这么喜爱无线电,原来因心情压抑嗜烟成瘾的缪播青戒了烟,给儿子买了无线电零配件和《无线电》杂志。
因为在无线电和机械方面的天赋,14岁那年,缪晓青发明了便携式低电阻高效电鱼机,电了鱼回来贴补家用。16岁,缪晓青到更远的山村当知青,手无缚鸡之力,被全知青点笑话;一年后,因改良电动喷虫机,他成为农机高手而独得最高工分儿。17岁,缪晓青利用农村水力舂米设施,成功地为知青点所在村庄发了电,家家亮起了神奇的电灯。18岁,缪晓青发明了电蚊香器、电热毯。19岁发明了家用微型鼓风机;后来家人利用他的这几项发明兴办家用电器厂,在当地富甲一方。
“大凡成大器者,都会有些异禀,”缪晓青的朋友、福建东南电视台副台长陈加伟说,“你看晓青老师,他都50岁了,现在时不时地还会脸红害羞。所谓‘敏于思,讷于言,说的就是他那种有痴气的异人。”
2
我的朋友们老是问,晓青啊,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发明创造呢,你跟大家说说,那些个奇思妙想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我说,你这么问,我还真的说不出来。小时候家里穷,每天经常只吃一餐两餐。我父亲被打成“右派”,后来连工资都停了。我们家三代九口人就靠我母亲一个人工资过日子。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上学回来,看见家里的锅空空的,我们就一声不吭地去后锅打一碗温水喝了,又上学去了。按说,这样的日子是很难过的,但是10岁那年,我们家门口那条河发大水,洪灾过后,我在河边礁石上捡到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这是我少年时代最珍贵的一件宝贝。经常的,看着《十万个为什么》,我就忘了肚子饿的事儿。这本书我看了多少遍都不知道,到后来一页一页都掉了出来,我母亲就帮我用纳鞋底的针线逢了起来。
从19岁跨入这所大学,历经学校三次更名升级,迄今缪晓青已在福建农林大学待了31年。
虽然刚刚以“优秀”等级通过国家教育部本科验收,但就是在偏居南国一隅的福建,农林大仍然不是一个牌号很响的大学。在省会福州,大学生们调侃自己的学校,喜欢用这样的段子来“恶搞”:师大“风流子”,福大“二流子”,医大“书呆子”,农大“土包子”。师大是文科综合大学,出作家、诗人,思维活跃,浪漫多情;福大工科扎实,学生大多不修边幅;医大难读,稍不用心就要补考;而说农大是“土包子”,多少是社会“轻农”心理的表现。其实,福建农林大学在全国名列百强大学,硕、博士点数、获奖、科研成果等均居福建省属高校前列。
似乎是自甘于社会的轻幔,福建农林大学把校址选在了福州城之外、闽江岸边靠山的西郊。在学校最靠西的山坡地上,就是缪晓青教授担任庄主的“蜜蜂庄园”。这个“庄园”规模庞大,有农林大蜂学学院、蜂疗研究所、蜂疗医院,还有一家生产系列蜂产品的神蜂科技开发公司。后面层林叠嶂、野花遍地的妙峰山,是蜂学院学生们的实践基地,也是蜜蜂们的快乐天堂。
由福州交通大枢纽福州火车站出发的公交75路车,斜穿福州内城,走走停停,到达终点站需要一个小时,目的地就是西郊外的农林大。有意思的是,车上贴着的交通示意路线是这样写的:福州火车站一福建农林大学(蜂疗医院)。
不知内情的人们总是奇怪:蜂疗医院是给蜜蜂看病的医院吗?给蜜蜂看病的医院这么重要,居然把名字跟大学放在一起?
春天是蜜蜂采蜜、传粉的最忙季节,因为这个可爱的小天使,福建农林大学花红叶绿,芳香四溢,一派田园风光。而和这安静写意的自然气氛相左的是学校的办公环境,正忙碌于教育部评估验收的教职员工们,刚刚被缪晓青卷起的一场风暴狠狠地折腾了一回。
由于央视收视率极高的《财富故事会》、《科技人生》等栏目接连播出以缪晓青为主角的专题片,长达半个月内,农林大每一个学院、处所的电话,几乎被天南地北的求医咨询、约请采访、联系合作的电话打爆。学校同事为此叫苦连天,颇有微词。而学校党委书记、著名马列专家、博导郑传芳教授和校长、著名生物品质专家、博导郑金贵教授等校领导却乐呵呵的:“好事啊,为农林大学出名好!晓青教授懂科研,也懂推广,咱们农林大就是要多出这样与众不同的教授!”
缪晓青是谁?他藏身于南中国角落,为何如此受人瞩目?
在网络上随手搜索缪晓青,相关网页过千,每项内容都镶有一个美丽的关键词——蜜蜂。“百度百科·缪晓青词条”这样介绍他:
“缪晓青,男,教授,博导,福建福安人。现任福建农林大学蜂学学院院长、蜂疗研究所所长、福建蜂疗医院院长,为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中国养蜂学会蜜蜂生物学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蜂疗专业委员会第一副主任委员、福建省养蜂学会理事长。”
“主要研究成果与获奖有:发明‘神蜂精药液、‘J9311抗癌精、‘江南春饮料等十多项蜂疗新成果;发明‘蜜蜂电子自动取毒器、‘双临界动态线性多功能萃取浓缩机、‘低温无氧喷雾浓缩干燥机等多种国内外先进的蜂产品、食品、制药加工新型设备,获得3项新型设备发明专利权;获得省科技进步二等奖和国家发明奖、国际尤里卡发明金奖与全国发明博览会金奖等;发表50多篇学术论文;获福建省优秀专家、福建省首届青年科技奖、省十大杰出青年科技标兵、省优秀中青年教师等荣誉称号及奖励。”
近年来,他还主持创建了经济实体一福建省神蜂科技开发公司,现已建成建筑面积达2万多平方米的国家高科技产业化促进项目——“蜜蜂毒及其相关产品产业化基地。他所研发的‘神蜂系列蜂产品及制品被中国女排指定为唯一专用蜂产品。”
——他在蜂学、蜂疗基础理论研究上日益精进,科研成绩突出,他又在无线电和机械发明上每有奇思,多有原创,屡获大奖。
他是生物学家,又研究营养学、中医学,开发食品和药品。
他是大学教授、博导、学院院长、研究所所长、国内蜂学、蜂疗界著名专家,他又创办企业、医院,积极致力于以蜂产品为龙头的高科技产业化推广,并在现代医疗临床探索上有了突破性贡献。
50岁的缪晓青,到底有着怎样的一副头脑,能够如此一心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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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家运坎坷,但我父亲经常会说一些鼓励人进取的话,他说‘人类的灵魂,本身就是复杂到终。所以需要发现自然的灵魂,将人类导向高尚。这些话当时听不懂,现在觉得很有哲学含义。
1978年,全国恢复高考第二年,缪晓青考入福建农林大学的前身福建农学院。和那些兴高采烈打点行装进入大学的老三届或同龄人不同,缪晓青收到录取通知单时,内心充满了沮丧。这个外表孱弱、内心骄傲的小伙子,上一年参加高考已上线通过体检,但因父亲的所谓历史问题,被所有大学拒绝了。这一次,政策有所松动,他以为可以借机一展宏愿,实现少年萌发的物理之梦,但是最终却以仅差重点线一分的
成绩一路掉进了高考志愿表的最后一栏。
由于年少成名,缪晓青一直为媒体关注。可能是第一位采访他的记者想当然地给予“合理想象”,此后几乎所有的新闻记者都喜欢引用缪晓青少年时代的一段“蜜蜂情缘”。
“1971年春天,一群蜜蜂飞进了还在上小学四年级就随父母下放农村的缪晓青家,从那时起他开始接触蜜蜂。父亲不仅把这群蜜蜂当做宝贝一样养了起来,还经常给他讲蜜蜂的故事。看到小小的蜜蜂竟能酿造出甘甜的蜂蜜,缪晓青觉得十分神奇,慢慢地喜欢上了蜜蜂,成了父亲养蜂的好帮手。不料三年后,一场疫病使他们的蜜蜂面临灭顶之灾,缪晓青眼见成千上万勤勉的小生命死去却无能为力,心里暗下决心要从事蜂学研究。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命运给了他这个机会,缪晓青终于在1978年以较高分考入福建农学院养蜂专业,从此正式迈入蜂学教学研究的殿堂……”
类似这样的描述不胜枚举,显然,这是一种简单附会的想象。养蜜蜂不是缪播青这位革命文人的“闲情偶寄”,而是被逼无奈的“自力更生”。和被虚构的少年蜜蜂情缘相反的是,作为家中长子,蜜蜂给缪晓青的是一种早年的贫穷记忆乃至深入骨髓的耻辱。当有一天他可以通过考试来改变命运,他不可能选择蜜蜂来温习自己一家的心酸和苦难。
然而,命运捉弄这个有些痴傻的小伙子,他不仅无缘于所有物理专业,而且原以为至少可以混个四年的本科,不料到校后才知道录取他的养蜂专业是两年的大专。每当有人提起高考,至今已是蜂学博导的缪晓青脸上总是挂着苦笑:“一直到今天,我还是觉得很遗憾,如果让我读物理,我可能会有更多的发明创造……”
缪晓青极不情愿地走进了农学院。既然和物理如此无缘,痴痴傻傻的他就跟自己发誓,再也不接触物理了。可是上学没几天,蜂学系唯一的一部小黑白电视机坏了,那个年代,一部“小黑白”可是系里的宝贝,师生们看不到电视,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缪晓青看见了,“技痒难忍”,过去摆弄一番,“小黑白”里有了声音图像。同学们好一阵欢呼。
“哇,缪晓青,你是物理博士啊!”一位同学佩服道。
“一百年前就有人这么说我了。”缪晓青撇撇嘴走开了,弄得那同学好一番尴尬。
“神经病。”同学在背后骂他。
“我本来就神经病才来读蜂学!”缪晓青头也不回,拔腿离去。
缪晓青的傲慢没有让同学疏远,反而有更多的同学找他来了,有叫他帮忙修手表的、修闹钟的,还有老师找他帮忙修打印机和自行车。缪晓青的宿舍几乎变成了一个修理铺。
这个双眼有神的一年级新生引起了蜂学系老师龚一飞的注意。龚一飞是福建蜂学专业的创始人,也是国内蜂学高等教育的奠基人。认真观察了缪晓青一段时间,龚一飞发现这个学生学业非常优秀,就对他慢慢有了兴趣。
有一天,龚一飞把缪晓青找来,跟他说:“缪晓青,你别不务正业修手表自行车了,你有无线电的特长,可以尝试把电子技术引入蜂学领域。”缪晓青听了眼前一亮,一向寡言少语的他跟老师在校园散步,一路呱啦呱啦说了开来。
“这个孩子很特别,平日里狗咬不出半句话,一谈到科技发明,整个人跟过了电似的。”多年以后,须发皆白的龚一飞教授回忆这一段往事时,深情地说道,“总觉得这个学生、青年人有超出我们老师这一辈的特点,我们不具备这个能力和特点,如果培养他,可能会在这一方面有所突破。所以他想买什么,买仪器,买材料,我们就给他钱,也不多,但是在那个时候,别人一块钱都拿不到,他可以拿30块、50块。”
缪晓青果然不负恩师所望,靠着龚一飞、王建鼎、汤培椿、吴发辉等老师从自己微薄科研经费中挪出的“小钱包”,大二刚开学不久,缪晓青就捣鼓出了一个“蜜蜂电子取毒器”。
系统的蜂学专业知识告诉他,蜜蜂蜂毒是蜜蜂毒腺和副腺的分泌物,主要成分是多肽类、酶类、组胺类以及一些高活性物质,其中蜂毒肽占50%以上,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蜂毒存量极少,每一万只蜜蜂只能采集一克的纯蜂毒,但是售价极高,图书馆里的国外资料显示,20世纪80年代蜂毒的国际市场价已接近每克50美金,比黄金都贵。
传统的蜂毒采集,需以残害蜜蜂的生命为代价,采集时将蜜蜂的尾巴剪下,晒干后碾成粉末。这样不仅对蜜蜂是一种极度残忍的做法,而且提取的蜂毒含量极低,只有1%左右,纯度也不高。缪晓青发明的这个“蜜蜂电子取毒器”构思奇妙,除电子振荡电路外,精巧之处在于一块仿人体皮肤的“着针膜”,能够吸引蜜蜂前来叮咬,排毒,又能让它们在事后轻松地拔出蜂针,振翅自由飞去。等到它们又积累了蜂毒,它们还可以再次前来排毒。这个看似简单的小发明,使蜜蜂消除了痛苦,蜂毒的提取量达到了90%,纯度也随之大幅提升。
两年后,成绩优异的缪晓青被学校留下。有意思的是,由于缪晓青对电子、机械的专长,学校科研处和蜂学系争着要他。两家相持的结果是,缪晓青暂借校仪器科一年,任设备检修技术员。缪晓青这一年为学校变废为宝的仪器价值超过了50万,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当时的万元户比现在的千万富翁还引人注目。
一年后,在蜂学系主任龚一飞的坚持下,缪晓青回到系里任教。基于科研仪器修理与使用方面的特长,系里让他直接独立编写教材主讲《养蜂仪器使用课》。教学之余,缪晓青对“蜜蜂电子取毒器”进行了改进,在1983年成功研制出了“蜜蜂电子自动取毒器”,通过电流刺激蜜蜂排毒,大大提高了取毒的工作效率。
缪晓青有关“蜜蜂电子自动取毒初探”的论文发表在福建农学院学报上。“论文登出来没多久就被日本人全文翻译成英文,又被美国人引为新技术成果向世界公布。国内外很多人就来向我购买这个取毒器。1985年以后,多的时候一天有上百封来信。”谈到当年的这个发明,缪晓青脸上又有了颇具个人特色的害羞。
缪晓青的日子开始变得繁忙起来,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触及了蜜蜂科研事业的敏感地带。
来自社会的强烈需求,激发了缪晓青要大干一场的信心,从1985年起,缪晓青又花费了4年时间,对这个实验型取毒器进行完善提升。当时的蜂学系看到取毒器前景看好,就投资进行了产业化开发。
1990年的夏天刚过,一个缪晓青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突然出现了。许多购买了取毒器的蜂农涌进学校,纷纷要求缪晓青负责收购他们采集到的蜂毒。
“缪老师啊,你救救我们!取毒器真是个好东西,那小东西乖乖地拉了蜂毒出来,可现在一口气拉了这么多,我们又不能当饭当菜吃。你说咋办?”
“缪老师你本事大,会跟外国联系,你帮我们卖到美国去吧!”蜂农缠住缪晓青不放。
缪晓青傻了,美国在太平洋彼岸,又不是在闽江对岸,怎么办?
缪晓青从行业资料上看到,当时国内收购蜂毒的价格是每克30多元人民币,若要全部收下蜂农们送来的20公斤蜂毒,无疑需要一大笔资金。蜂学系根本没有钱收购蜂毒,缪晓青便动员自家企业出资收购。
缪家家用电器厂生产电热毯、家用微型鼓
风机等,产销两旺,几年来已拥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可是,当听说需要动用资金300万元时,全家被吓住了。“300万元?这么多!”缪晓青弟弟的舌头伸得老长。
缪晓青如此这般描绘了蜂毒的美好前景。老父缪播青最后拿了主意,他虽不知蜂毒的用途,不过想想这个家兴起来靠的就是大儿子的发明,既然儿子说得这么神,就听他的吧。
蜂毒收回来了,蜂农们满意离去,但是缪晓青心里背负了一座沉重的大山。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所谓“国内蜂毒价”只是资料上说的,当时国内对蜂毒的需求量极小,仅用于一些医学机构的科研实验。而国外需求量虽高,价格也逐年上涨,但他根本没有办法卖到国外去,国内也根本没有这样的贸易机构。
家里的企业一口气拿出300万元,流动资金吃紧,渐渐陷入了困境,蜂学系也不敢卖取毒器了。这一次的发明推广冲动,不像以前的电热毯和鼓风机那么走运,“取毒器事件”让缪晓青、学校和家庭一起掉进了“科学的陷阱”。
然而同年,他7年前发明的“蜜蜂电子自动取毒器”却获得了省首届青年科技奖。一边是300万元贸然收购蜂毒后家庭企业受困,一边又是个人成就得到公开承认而一举成名,缪晓青有点儿困惑了:这是怎么回事呀?难道我真的离现实太远,我太超前了?
4
我小时候看起来很乖,其实很调皮。记得13岁那年,学校组织到郊外春游,看到有座古塔很高,很漂亮,我们几个男生就偷偷爬了上去。塔一层层越到高处越窄小,到最后一层。塔边只有一个脚掌宽。其他同学都害怕不敢往前走了,我不怕,一个人抱着塔身转了一圈。后来我很好奇,想看看塔顶到底什么样,就抓住顶端的翘角,一个翻身,上去了!我站在塔顶,风呼呼刮过来,下面的老师同学小得像一根根木棍。这时候我好得意。老师看见我一个人站在塔顶上,吓得不敢喊不敢叫,只是一个劲儿挥手。后来,我要下去的时候,我害怕了,我怎么下去啊!……后来我在塔顶发现了一段条石,我就慢慢地把它挪到翘角边上,再用一块石头压住了,然后,顺着那段条石和翘角构成的缝隙,我慢慢贴着墙滑到了下一层……成年以后我时不时地会想起这次塔顶历险。谁叫我那么好奇呢,我想看塔顶的风光,当然就有下不去的时候。怎么办,只能自己想办法。很多时候,人就是要靠自救。
300万元收购的蜂毒一搁就是几年。缪播青发现自己过于轻信儿子了,老人感到了泄气,就连一向沉稳安详的缪母也有点沉不住气了:“晓青啊,这个蜂毒如果销不出去,这么多钱压在这里呀,怎么办呢,我们原来办电机办得好好的,现在这个样子,20公斤蜂毒,搁着这个做什么用呢?”
本来是为了解脱蜜蜂的痛苦而发明了取毒器,现在自己却掉进了痛苦的深渊;本来看到蜂毒的价值想为蜂农开发一座金山,可万万没有想到,不但蜂农的金山没有开掘出来,自己家里辛辛苦苦积蓄下来的300万元都耗在了那里。科学跟缪晓青的命运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座原本想象美好的金山,现在变成压在他心头的重负。
美国远在天边,市场远在未来,近在眼前的只有自己一颗不服输的创造之心。缪晓青决定自己动手研发蜂毒的应用价值。年轻气盛的他相信:是科技让他陷入困局,现在要冲破这个牢笼,只有依靠科技。1989-1992年问,缪晓青一边教学,一边主动承担了省首届自然科学基金会科研项目“蜜蜂毒生物学研究”、省教委重点科研项目“蜜蜂毒的开发应用研究”、农业部重点项目“蜜蜂毒采收技术推广”等多项科研课题。
醉心于科研的缪晓青暂时忘记了世间烦恼,然而他不知道,一场灾难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1992年2月3日傍晚时分,缪晓青骑着摩托车,像往常一样驶上了回家的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他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马路边。这个在实验室忙了一天,下班时魂不守舍的人,没想到原本熟悉的路上居然多出了一根人们随手丢下的铁棍。
双腿一动不能动的缪晓青马上被送到了医院,诊断的结果让他接近绝望。
为他治疗的是福建中医学院副院长王和鸣教授。看着CT片,王教授神情肃穆:缪晓青腰椎间盘突出,整个椎核破裂了。
缪晓青从王和鸣脸上看出了自己病情的严重,他问:“王院长,开刀能有多大把握?”王说:“50%。”缪再问:“不成功的结果是?”王良久未语,最后沉痛道:“那就彻底瘫痪了。”
缪晓青拒绝了手术,自然科学出身的他,不愿让自己冒险。
缪家老父老母怀揣一单祖传的中医偏方从老家福安赶来,缪晓青苦涩地接受了民间医术。
这个偏方是缪晓青祖父传下来的,他的祖父是少林寺俗家弟子,少林弟子大都精通医术,据说这个偏方治疗跌打损伤非常有效。家人每天给缪晓青熬药,可是,20多天过去了没有丝毫效果,缪晓青本来就接近绝望的心彻底死了。
病床上的缪晓青昼夜不能入眠,一个固定卧姿,不到十分钟就让他疼痛不已。家人为他慢慢调整卧姿,十分钟一次,一天上百次……老父老母相继病倒,年轻的妻子吴珍红面容憔悴……33岁的缪晓青想到了如何了却自己的一生。
“谁能够把我这个病治好,我愿意一辈子为他当牛作马。”多年以后,当缪晓青接受央视采访时,我们从荧屏上看见了他眼角闪现的泪花。
20多天的青草药让他闻到那股味道就恶心,可是为了不让辛苦煎药的家人伤心,他只好一次次硬着头皮咽下。终于有一天,趁妻子不在,缪晓青决定把草药偷偷倒掉。
床头一直摆放着一瓶蜂毒,这是他摔伤前在家里做实验用的样品。在他为伤痛折磨的日子里,他一次次通过观察这瓶蜂毒来暂时忘却一分一秒难挨的时光。
缪晓青顺手把草药倒进瓶里,习惯性地摇了摇。这时候,他惊讶地发现,青草药和蜂毒混杂在一起后,居然没有絮状沉淀,也没有分离。此种现象说明,二者之间可溶,且活性程度没有下降。缪晓青心头一跳,把溅到手上的混合液体顺手在腰部擦拭起来。
一种热瞬间在他腰部蔓延开来,伤处一下子轻松了一些。他再倒一些出来,又擦了擦,疼痛感似乎减弱了一些。连续几次,腰部伤痛有所消减,久违的困意慢慢爬上了他疲惫的身体……
吴珍红在房间外意外地听到丈夫消失多目的甜美鼾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觉缪晓青一口气睡到第二天中午,房间外缪家老老少少却彻夜未眠。离奇的熟睡,让他们担忧了十几个小时。
奇迹发生了!连续用那神秘的液体涂抹擦拭12天,缪晓青自己从病床上爬了下来。
欣喜若狂的缪晓青仿佛获得了一种新生。他急不可待地赶到福建中医学院见王和鸣。王教授看到站在门口的缪晓青,好一阵子没回过神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腰?”王和鸣赶紧过去扶住他。
“好了呀!”缪晓青轻松地笑着。
“你开国际玩笑!”王和鸣半信半疑,世界上公认的疑难病症,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缪晓青把自己发现神秘药液的过程一五一十跟王和鸣说了一遍。王和呜还是怀疑,他提议:“再去做个cT对照一下。”缪晓青当即赶到
南京军区福州总院做CT。反复对比之下,王教授惊奇地发现,缪晓青腰椎间盘突出的部分明显缩小了。
“小缪,你不得了了,你可能发现了一种新药!”王和鸣兴奋道,“你要好好研究药理,要争取申报新药,这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大好事!”
无巧不成书,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几位军人突然不期而至。缪晓青定睛一看,领头的是总院CT室的护士长。护士长快人快语告诉了夜访缪家的原委,原来,她的爱人、总院院长、主任医师陆志范也患了腰椎间盘突出症,住院治疗几个月不见明显好转,那天看到缪晓青的腰好得这么快,她就一路打听找了过来。
缪晓青一听乐了,他正想找更多的患者来试试呢。
短短10天时间,缪晓青的神秘药液把陆院长的腰治好了。
“真是不可思议,这药简直神了!”身为省内名医的陆志范院长逢人便提缪晓青的“神药”。
“听说蜂学系的缪晓青发明了一种‘神药。”学校教职员工们纷纷议论了开来。
“是那个发明什么器,被蜂农包围的年轻人吧?看看,他又要惹事了。”
“真的,听说他把自己的瘫痪病治好了。”
“吹的吧,他能治瘫痪?那全中国的医生不都要失业了!”
“这家伙,听说骗家里人买蜂毒,把家里企业搞垮了,这回看他又要惹出什么祸来。”
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从来就不缺闲话,何况缪晓青这一次的发明确实有些离奇。
校园里的风言风语传到了当时蜂学系主任王建鼎教授的耳朵里。两个月前,王教授骑自行车不慎摔伤了腰腿,他请校医院院长、著名骨科专家陈潮为他做理疗,可一直不见好转。听说缪晓青发明了一种“神药”,王建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讨了一点药液回去试用。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建鼎的电话就把缪晓青从床上叫了起来:“小缪,你干的好事,快来我家!”
缪晓青以为出了什么事,蒙头就往王家赶。进得王家,看到王教授正悠哉游哉地坐在客厅喝茶呢。
“吓你一跳吧,”王建鼎哈哈大笑,“我说你那‘神药,真是神啊!我昨晚涂了一下腰腿,不疼了,睡了一个好觉。这不,天一亮我就帮你在想广告词了,就是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我想让更多伤病人都能使用上这个‘神药,我看就叫‘神蜂精吧!”
高兴不已的王建鼎还请来了农学院院长吴中浮。王建鼎如此这般一番描述,吴院长乐了。吴院长爱好书法,写得一手好字,在王建鼎提议下,吴院长当即题写了“神蜂精”三字,三个人在一起想了些广告语句,画一张海报,贴到了校门口。
这张小海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倒引起了校医陈潮的怀疑。“就凭缪晓青,他能发明‘神药?”陈潮左思右想不对劲,堂堂大学,要是出了什么庸医骗子,那还得了!陈潮决定亲自去探个究竟,可一时又找不到新的病例试用,一狠心,他用蜡烛把自己的手臂烧伤了。
举着那只烫伤的手臂,陈潮找缪晓青挑战来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神秘药液不一会儿就使他的伤处痊愈了。陈潮为此大为惊讶,连连称奇。“呵呵,‘神蜂精确实神。我搞了半辈子中医,老听说哪里哪里出了偏方,如何如何神,认真一查,都是假的,这回可碰见一个真的了。小缪,你好好研究,‘神蜂精必造福苍生百姓!”
大学校长、权威校医、系主任,三位严谨的专家公开肯定“神蜂精”的疗效,但人们还是半信半疑。1993年3月,由中国科协组织的首届全国青年科技奖获得者成果展在中国科技馆举办,福建省科协组织8项成果参展,缪晓青携带“神蜂精”等3项出席。
和那些发明重器比,缪晓青的成果自然名不见经传。“神蜂精”被安排在展览馆的角落里,根本无人问津。他的对面是四川大学一位老师研制的“辣椒精”展台。
“两精”的发明者都门前冷落,百无聊赖间就搭起了话来。
“辣椒精”问:“‘神蜂精究竟是什么东西?”
“神蜂精”如此这般介绍了一番。
“对炎症有效吗?我这两天肩周炎发作,手都抬不起来了。”
“你来试试吧。反正这边没人,你把上衣脱了。”
两个年轻的发明家当即就在堂堂的国家科技馆试起药来。
10分钟后,“辣椒精”原本酸痛的手臂轻松地举了起来。
“神,神,真乃神药也!”“辣椒精”兴奋地叫起来。
远处的观众听到动静,轰——一口气围了上来。
“老师,我关节痛,你帮我来治治!”“我这腰啊,老直不起来……”“老寒腿能治不?”……
“都能治,都能治,一个一个来,别挤别挤!”缪晓青乐呵呵的,像广场上杂耍卖艺的游街郎中忙个不停。
各式各样的骨节顽症经过“神蜂精”刮疗后疼痛感明显消退,兴奋的人们越聚越多,连中国科技馆馆长也闻讯赶来,加入了试用队伍……
此举惊动了新闻媒体,央视、北京电视、《中国科技报》、《中国医药报》等都争相做了采访报道。
“神蜂精”火了。
5
我在获得福建省首届青年科技大奖的颁奖会上握过几双颁奖领导的手,这次握手让我记忆深刻。一双是某高层领导的,多肉,厚实;一双是德高望重的前辈的,又白又软;一双是陈景润的,瘦,干,还一直发抖。这三双手真是让我感慨。我不知道有一天,当比我年轻的科技工作者握我的手,他们是一种什么感受……
“听说福建农大有个老师发明了一种蜜蜂生物活素新药,对跌打损伤、无名肿痛、各类炎症有奇效,而且能治瘫痪,很神奇的!”消息不胫而走,省内外患者纷纷托关系、打电话前来咨询问药。缪晓青乐此不疲,来者不拒,悉心做答。自己刚刚从病痛中解脱出来,他太理解病人和亲属的心情了。可是络绎不绝的电话和来访让他的家人们烦透了。
由于白天忙于教学和实验,那些天南海北的电话总是在夜里打到他家里,有时三更半夜还会有电话把妻子吴珍红从睡梦中惊醒。有一回,一个自称患了艾滋病的男子甚至在凌晨打来了电话。对方怪声怪调地说着:“是缪晓青吗?我这个艾滋病快死了,你快帮我研究一下吧,听说你很神奇,自己瘫痪了还能发明药,能不能也帮我们艾滋病发明一种药啊……”吴珍红吓得把电话丢了,半天没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气恼不已的吴珍红把缪晓青摇醒了,跟他发起了牢骚:“你看你把什么人都招来了,天亮我就换电话号码去!”
缪晓青一听急了:“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知道他们有多痛苦?艾滋病怎么了,你以为人家没事会吃饱了撑的半夜打电话来?对方一定是痛苦得没地方说话才这样发泄的。如果有药可治,他们会这样吗?你想想我病在床上你照顾我的艰辛,你更应该体谅他们才对。”
妻子的这一番数落,提醒了缪晓青:应该全身心投入对“神蜂精”药理的科学研究,应该在应用推广上大做文章。否则,单靠一个人作坊式的送药义诊,根本无法满足社会的需求。
实验室一次次细心研究之后,缪晓青有了更大的发现:在把祖传秘方成分调整到某个比例时,药汤与蜂毒实现了更好的结合,蜂毒获得了非常高的活性。
缪晓青突然豁然开朗:是蜂毒让他砸进了
家里的全部积蓄,是蜂毒让他整天魂不守舍,终至瘫痪在床。如今,又是蜂毒让自己重新站了起来,没想到自己苦苦寻找的蜂毒研发项目,原来就在眼前!缪晓青仿佛看到了另一座金山矗立在他前方不远处,他决定竭尽全力研发蜂毒药品。
缪晓青要研制新药的消息很快在福建农大传开了。各种非议再次如群蜂分巢般嗡嗡涌来。
“蜂学系的老师研究新药,太离谱了吧?”
“缪晓青不务正业,应该让学校好好管管他!”
“说他搞兽药、蜂药还马马虎虎,搞入药,不闹出人命才怪。”
缪晓青对那些冷言冷语置若罔闻,他一步步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在王和鸣教授等颇具科学敏感意识的医学界朋友和吴中浮等校领导的支持下,缪晓青不断研发提升“神蜂精”药效。不到一年,1993年,“神蜂精”通过了福建医科大学与福建中医学院联合进行的动物药效试验和临床验证,被确认对多种疑难症有显著疗效。同年,呼应社会需求,蜂疗系蜂疗研究室和蜂疗门诊部成立,缪晓青任研究室和门诊部主任;隔年,蜂疗研究室升格为研究所,同年缪晓青被评为副教授。有意思的是,由于门诊室受到社会好评,学校方面给刚升格的研究所定了“正科”的行政级别。1996年,研究所升格为学校主办的省级研究机构,行政级别再次提升,缪晓青有了副处级的政治待遇。同年,他成为“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更为有趣的是,曾给他和家族带来经济危机的“蜜蜂电子自动取毒器”,在问世16年后再获殊荣:国家技术发明四等奖,这是福建省属高校获得的第一个国家级技术发明奖项。
缪晓青个人的学术知名度和政治地位不断提升,门诊部的接诊数量逐年增加,但是让缪晓青魂牵梦萦的“神蜂精”并未获得公开的官方认同和大力推广。缪晓青虽然在已从学院升级为大学的福建农业大学有了一席之地,社会上的广大患者和亲属们对他也是赞颂有加,不少人还视他为救命恩人,但他始终难以避开“江湖郎中”的种种质疑。
新药之梦让他寝食难安。他何尝不想为已经深受患者喜爱的“神蜂精”获得医药正名?可是从一种颇具传奇色彩的“混合液”美丽转身为新药,谈何容易?难的不是药理分析,不是科技层面的一系列数据支持,难的是钱:研制药品需要资金,新药立项、报批药号更需要大笔资金。钱从何而来呢?家里吗?虽然这几年家里的电器厂又慢慢走出低谷,资金上有了些结余,可家人哪敢再跟着他发疯?
缪晓青装作不经意地向老父亲提起钱的事,老缪一口回绝了:“你再弄蜜蜂,我们都要疯了!”
在老家福安管理家电厂的弟弟来福州看他,看哥哥着急的样子有些不忍,说道:“哥,你别怨我们不支持你,科技你懂,我们不懂。过去我们听你的办了家用电器厂,家里有了钱。我们为哥哥的发明高兴呢,全福安的人都说我有一个会发明创造的好哥哥,说你是家里的福星财神爷。可我们才高兴没几天,省吃俭用有了些钱,300万元却都耗在了蜂毒上……哥,说真的,刚开始我们怨你,现在厂子有了起色,那300万元丢了也就丢了,厂里还有你的股份,你说你和嫂子都是吃工资的,省不出几分钱,老爸老妈年纪也大了,我把厂子好好管着,将来这个家就靠它过日子了。哥,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在街头出租小人书被人家赶得没路逃,最后跳进河里的事儿吗?说真的,不是弟不帮你,连大嫂也说了,‘你哥疯了,你们别跟着疯。”
一边是校园里的冷嘲热讽,一边是家人的无法沟通,孤独和压抑日夜堵在他心头,缪晓青像一只被关进黑屋子的蜜蜂,四处碰壁,找不到出路。
他把更多的精力投在实验室里,希望从中找到破壁的路径。有一天,妻子吴珍红在炒菜,发现没油了,叫他去家门口买食用油,走出门,他拐去学校药店看自己研究用的一味青草药到了没有。一看那个药有了,就赶紧掏出钱来买了,抱着去了实验室。吴珍红在家里等油下锅炒菜,等到天黑透了不见丈夫人影,就一路找到了实验室。一看缪晓青趴在那里配药化验,吴珍红一下子板起了脸来。“油呢?”吴珍红问。“啊?”缪晓青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血丝,半天没回过神来。贤惠温柔的吴珍红心里好一阵辛酸,眼泪夺眶而出,扭头冲出了实验室……
没人知道吴珍红那天晚上的心情,吴珍红是缪晓青的第一届学生,大学时代的浪漫多情、师生之恋的青春憧憬,在那一刻换来的也许是一种无人诉说的苦楚和心酸。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久之后,她倾心呵护、终身托付的老师、爱人再次面临了血光之灾。
1995年,恰逢清明节,当全家回福安老家为祖上扫墓时,留在实验室的缪晓青遭遇了第二次伤残,他的左手中指在粉碎中草药时被粉碎机裁断了……
多年以后,福建农林大学蜂学学院博士研究生杨文超在央视《财富故事会》专题片《断指毒王》里看到了自己恩师断指的电视镜头特写,他在自己的博客上用文字记录了老师接受记者采访时的话语:
“当时就觉得震一下,触电一样,手一缩回来,感觉到这里一下烫下来,一看血喷出来了,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杨文超写下了自己的感受:“原来我就发现我们缪老师老是把左手插在裤口袋里,我以为是老师的习惯。我们也知道老师的左手中指是在做实验时断的,可是当在电视里看见半截中指的特写,听到老师现在轻描淡写的回忆,我的泪水刷地下来了……”
虽然当时急用“神蜂精”止血止痛,缪晓青并未有生命危险,但他的这次遇难,在家里引起了震动。坚忍的吴珍红对公公婆婆哭道:“假如可能,砸锅卖铁我也要为他换一根完整的手指回来!”
已经不可能了,那根手指的上半截被粉碎掉了。轻轻托住丈夫那只残缺之手,吴珍红泪流满面。这双纤柔、细腻的手,曾经是女生们背后热议的话题,现在好好的十根手指少了半根,吴珍红心里的刺痛久久不能消除。
缪晓青的断指之灾同样让全家心痛难忍,看到他为研究蜂毒两次付出血的代价,肌体遭受如此摧残,一家人终于明白过来,任何人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这个“痴傻人”在科学道路上拼命,作为亲人,除了帮助他完成心愿,别的想法都是自私残忍的。
这一家人豁出去了,不惜一切代价、不顾一切风险支持他,家人把房子作为抵押,贷了一些钱,再把家电厂的流动资金悉数拿出,凑成30万元,给了缪晓青。
30万元对于报批药号仍然是杯水车薪,但缪晓青眼里有了光芒,他忘记了断指之痛,立即投入了科研立项的前期准备。此前,因为偶然的机缘,他与省计委副主任核和科技处处长林明庶有过交往,因为成功治愈他们介绍过来的朋友,江林二人对“神蜂精”颇为信赖,并一直鼓励他申报立项。现在家里提供了前期资金,省计委恰好又有科研扶持项目,两厢投缘,很快的,缪晓青的“蜜蜂生物素与新药‘神蜂精开发应用研究”等获得了福建省和国家“九五”重大科研攻关与高新技术产业化推进项目的立项。同时在省卫生厅的大力支持下,“神蜂精”的新消字药报批手续全部通过了。
两次伤残换来的蜂毒制品“神蜂精”终于
可以公开露面了!“黑屋子”被凿开了一个洞口,远处来的光从那里透了进来。
6
小时候被关进黑屋子的经历让我刻骨铭心,那时候我小,不懂事,不会说话,不知道怎样替自己申辩。后来我经常做这种“黑屋噩梦”,我梦见自己又被关进了黑屋子,怎么也出不来。醒来我不断告诉自己,这辈子,无论是怎样的黑屋子,我都要在坚硬的墙壁上打开缺口,我要走到外面阳光灿烂的广阔天地去。
新药消字批号到手了,可要怎么造出来?工业化生产已经不是政府象征性的一点研究资助经费和缪家微薄的财力所能为的了。
也许是老天终于被缪晓青疯子一般的执著所感动,200t年,正当他为巨额开发资金犯愁时,老天为他送来了及时雨。
缪晓青一位在深圳法院工作的学生回母校看望老师,听说老师发明的“神蜂精”很神奇,当即打电话告诉了深圳一位朋友。
这位姓林的先生据说是中国拍卖行的开创者,年纪不大,却已经积累了巨笔财富。年轻的富商几年前得了一种怪病,大热天前胸汗流如注,后背却寒冷如冰,冬天还好办,到了夏天他连门都不敢出,整天把前胸裸露出来,后背却要披着厚厚的棉袄。
这个怪病让林先生苦恼透了,头几年他还积极地四处寻医问药,可怎么治都不见效,到最后他几乎放弃了治疗。本来他一点都不信福建有什么良医妙药,最后架不住朋友的热心鼓动,就懒洋洋地来到了福州。
此时的缪晓青经过几年的刻苦攻关,已经对“神蜂精”的药理有了深刻的理解。“神蜂精”的主要成分是蜂毒、蜂胶、蜂房等,配制的祖传秘方有肉桂、乳香、九里香、穿山龙、冰片等。蜂毒、蜂胶、蜂房等蜂产品对消毒、抗炎、抑菌、解毒、止痛、抗辐射等具有明显疗效。偏方中的中草药在去毒、抗炎等方面与蜂制品效果一样,同时具有祛痰、活血、舒筋、恢复创伤等功能。最为神奇的是蜂毒,十年前缪晓青就已成功提取的蜂毒肽在快速修复损伤细胞方面具有显著效果。
看到林先生的怪病和大热天披棉袄的奇异打扮,缪晓青心里有了数:想必是后背突然受冷,导致细胞微孔纤丝受损而无法正常呼吸排汗。在“神蜂精”使用之初,受“福州三宝”之一牛角梳的启发,吴珍红帮助丈夫设计了“神蜂牛角保健刮板”,获得了实用新型专利权。缪晓青用这种刮板为林先生的背部做了“神蜂精”刮疗,几遍下来,林先生感觉到后背能够透气“呼吸”了,前胸的汗也渐渐少了起来。“太神奇了,缪老师,你真是了不起!”饱受怪病折磨的林先生由衷赞叹道。
半个月之后,林先生的怪病奇迹般痊愈了。为感谢缪晓青,林先生盛情邀约他去深圳做客。缪晓青一向不爱旅游,但难却林先生一番好意,就顺他的意去了。到了深圳,他才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林先生希望与他合作开发“神蜂精”。
“缪老师,‘神蜂精这么神奇,应该大胆开发扩大生产!你就来深圳吧,深圳是特区,市场比较成熟。你带批号来,我来投资,你说投多少就多少,一个亿两个亿都没问题。我在这里还有几百亩的地闲着,你来建药厂吧,你出专利,可控股占51%股份。”林先生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向。
缪晓青听了半天不语,最后他说:“我不想离开福建,不想离开农大。我是农大培养出来的,我的蜂学专业在那块土地上。”
“在福建也行。我来投资,一起发展。”
“我想还是自己搞比较好,”缪晓青想起自己研发取毒器的往事,他怕再次连累别人。
“‘神蜂精只拿消字号太可惜了,应该申报药准字号,市场前景会更好!”林先生进一步说。
“搞一个新药号,要三五百万元呢。”
“那我给您500万,您看看能给我多少股份?”
“10%吧。”
缪晓青想,神蜂科技开发公司注册资本金才120万元,林先生不可能投入如此高的资金。他可能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吧,仅仅是一面之交的朋友。不料,过几天银行通知缪晓青:有来自深圳的高额汇款1000万元进入了神蜂科技开发公司的账户。
缪晓青吓了一跳,当即致电林先生:“林总你搞错了吧,不是说好了500万元吗?我不要那么多。”
“500万元用于新药号申请,其他做市场开发用。”电话里林先生呵呵笑着。
“我不会做生意,万一失败了,负不起责任呀!”
“缪老师您不用担心,我不要您负任何责任。3年、5年、10年我都不考虑赢利。这点钱您先用着,您今后还需要更多的资金来投入。您要觉得心里有压力,就给我20%的股份吧。”
神蜂科技开发公司从此注入了新的活力,缪晓青似乎登上了事业的又一座山峰:2001年,缪晓青主持创立福建农林大学临床康复医学蜂疗新专业,被评为省优秀专家;同年,他于1998年发明的一套用来提取中药材和蜂毒有效成分的新设备,获得了尤里卡国际发明博览会金奖;2003年,缪晓青晋升为教授,被任命为蜂学学院副院长。
然而,命运从来都不准备给缪晓青一条和缓平顺的溪流,乘一叶扁舟漂流而下、领略两岸旖旎风光的优游日子从来都不属于他。
申报药号,建设药厂,征地基建,设备投人,1000万元哪里够?这时候缪晓青才明白了林先生话中的深意……药厂基建到中途资金接济不上,建筑工人要工资,包工头上门讨债,可怜的“书呆子”缪晓青像被一群发狂的蜜蜂包围,浑身上下被叮咬得浮起了一个个脓包。“原来做产业推广这么难啊,难怪那么多专利躺在抽屉里无人问津。”缪晓青深切体会到了科技成果推广应用的艰辛。
还好林先生及时支借,银行贷款也获得了支持,2001年,建筑面积2万平方米的神蜂科技大楼终于建成了,包括“神蜂精”药液、“J9311抗癌精”、“江南春”饮料、“神蜂”牌蜂胶、蜂王浆、蜂蜜在内的系列蜂产品源源不断从现代化生产线上流了出来。
可是天真的“白面书生”缪晓青在欣喜于半生心血梦想成真的同时,又真切感受到了市场的无情:除了农林大校园内和市内几个专卖店销量尚可外,由于没有广告投入、缺乏生产流动资金,“神蜂”产品一直无法全面推开……缪晓青再度陷入了困境。
好在这一回歹运转好运的时间不长,2004年的一天,一个人的到来,让缪晓青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这个人是时任中国女排主教练陈忠和。
原来,由于女排训练艰苦,伤病问题一直困扰着她们。2003年春,中国女排在福建漳州训练基地集训,队员们试用了福建省体育局赠送的“神蜂精”,大家普遍感觉对缓解伤痛有效。于是,2004年春,经福建省体育局介绍,陈忠和邀请缪晓青去基地为获得世界杯冠军归来的中国女排开了一场有关蜂疗的讲座,并帮助女排队员疗伤。
陈忠和是闽南人,跟缪晓青长得有些像,觉得和他特别投缘。闲聊的时候他问缪晓青:“‘神蜂精疗效不错,我怎么从来没看到你们做广告?”
缪晓青介绍了“神蜂”眼下的困境。
闽南人豪爽,陈忠和当即提议:“咱们合作如何?”
缪晓青没有当场答应,拘谨的大学教授在自己的科研领域神游自如,面对这位友善而潇
洒的金牌教练,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居然暗暗左右为难了起来:女排为国争光,他们想要,就送嘛。真要合作,陈教练要我送多少呢?少了对不起女排,多了又送不起……
“你考虑考虑,我们等你消息。”陈忠和看他害羞的样子,乐了。
从漳州回来,缪晓青把中国女排的合作意向跟妻子说了。和陈忠和同为闽南人的吴珍红一听笑了:“你真是‘书呆子,中国女排找你合作你还犹豫!”
妻子的话让缪晓青茅塞顿开,第二天缪晓青就和陈忠和联系确认了合作意向。2004年4月12日,“神蜂科技”和中国女排在福州签订了合作协议,从此,“神蜂”产品打上了“中国女排唯一专用蜂产品”的醒目字眼。
借女排雄风,“神蜂”在市场打开了局面。好笑的是,来年开春中国女排再次到福建集训,陈忠和见到缪晓青开口就问:“缪老师,你怎么还是一个广告都没有啊?”
缪晓青傻傻地回答:“有啊,我们产品上都打上了‘女排专用的字眼。”
陈忠和听了哈哈大笑:“那也叫广告啊?”
“啊?还要警告啊,不是卖得还挺好的吗?”
陈忠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瞧不起中国女排啊,你做广告,中国女排不也可以跟着沾光吗?”
“不不不,是我们沾女排光呢!”缪晓青害羞得脖子都红了。他赶紧叫人在福州繁华的五四路和公司门口做了两块户外广告牌。
“明年陈教练还要来,要让他在福州看到广告。”缪晓青看着广告立起来,高兴地跟公司的人说。
这是“神蜂科技”唯一的一次广告行为,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广告了。订单和合作加盟的客户接踵而来,短短几年,全国各地的代理商已经发展到200家,蜂毒的宝藏终于渐渐浮出了水面。
缪晓青发明“神蜂精”的传奇故事成为媒体青睐的对象,众多体育明星为“神蜂精”做了“口口相传”的宣传:
——中国女排队长冯坤右腿膝盖摔伤,缪晓青用“神蜂精”为其刮痧蜂疗,当场消肿;
——清华大学专程请缪晓青为体育明星伏明霞、李成伟等体育健儿疗伤;
——国家男排主力接应二传汤淼在比赛中摔伤,颈部以下失去知觉。汤淼的父亲找到了缪晓青,经过一番治疗,目前汤淼的病情有了起色。汤淼的父亲发来短信致谢,“伤后汤淼双腿一直冰凉,现在好多了,右腿踝关节梅花针扎有感觉。缪教授,你的药真神奇,谢谢!”
缪晓青成为福建科技界的光荣,2004年,他当选福建省青年科学家协会副理事长;2006年,晋升为博士生导师;2007年,福建农林大学知人善用,缪晓青被任命为蜂学学院院长。
缪晓青从龚一飞、王建鼎等前辈手里接过这个全国闻名的蜂学教育高地,2008年,国家教育部对福建农林大学进行本科评估验收,蜂学学院获得国家教育部评估专家组组长李坚教授的高度评价:“缪晓青呀,缪晓青,你真奇妙!若全国本科教学都能像蜂学学院这样,我国本科教育将达到世界先进水平!”
7
我爸爸是旧式文人,他至今保留着写古体诗的爱好,他写了很多,我也没时间细读,但他的那首《劳者赋》我很熟悉,其中有几句让我感触很深:“壮志凌云早着鞭,驱驰历遍路三千。由来能者多劳绩,诗书岁月换新天。”……
杨文超等学生在缪晓青五十寿辰时,和老师做了—个年轻人玩的文字游戏。他们为老师出了一张“普鲁斯特问卷”。学生只是为了让老师放松放松,没想到缪晓青逐字逐句认真回答了。
1、你认为最完美的快乐是怎样的?
相互谅解、和谐的环境。
2、你最希望拥有哪种才华?
有兴趣能钻研进去,终会有所作为。这就是才华的表现。
3、你最害怕的是什么?
没有危机感,是最大的危机。事实上在危难中,我从不觉得恐惧,而在顺境中我反而会害怕。
4、还在世的人中你最钦佩的是谁?
母亲。她是一个有包容心,坚韧、善良、谦和的女性,她忠于信仰。是她将我们全家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她的思想深深影响了我。
5、你认为自己最伟大的成就是什么?
我没有特别伟大的成就。如今的一切成绩离不开“贵人”的相助。
6、你自己的哪个特点让你最觉得痛恨?
知识先天不足。我读小学时,正值“文革”开始,高中毕业时,“文革”结束。错过了人生最佳的学习时期,对此我最为感慨。
7、如果可能的话,你最希望让什么重现?
我希望像女儿一样拥有良好的教育条件。
8、你最痛恨别人的什么特点?
自己没有努力,却想占有别人所拥有的。
9、你最珍惜的财产是什么?
没有等待,也从不等待。想要改变,就自己去创造。
10、你最奢侈的是什么?
看电视、科幻小说、小人书。我看的第一本书是《十万个为什么》。童年因家庭负担而承担了太多,《十万个为什么》可以说是我童年的精神依托。
11、你最喜欢男性身上的什么品质?
责任心。
12、你最喜欢女性身上的什么品质?
温柔、坚贞。
13、你最看重朋友的什么特点?
讲义气。
14、你一生中最爱的人或东西是什么?
最爱的人是母亲。最喜爱的昆虫是蜜蜂。
15、你用过的最多的单词或词语是什么?
蜜蜂。
16、你希望以何种方式死去?
在幽静的环境中平静地死去。我很羡慕古代道士或和尚归隐山林、静心研修的状态。
17、何时是你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刻?
当困难被攻克的时候,从被帮助的人脸上看到轻松欢快表情的时刻。
18、你的座右铭是什么?
做人不要等待,要奋斗,哪怕最终会失败,至少自己可以无情地说一句,“我已经努力过了。”
19、你经常做梦吗?梦见什么?
以前经常做,现在比较少了。以前经常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还经常梦见自己站在一个高塔顶上下不来,但是下来了,又很想再爬上去。
20、这一生最让你骄傲的事情有哪些?
我个人以为一个人只要做到三件事,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一、没有浪费生命;二、没有损人利己;三、能为后人留下些什么。
传奇缪晓青,传奇科技人生。
“神蜂科技”不是缪晓青的终点,这个痴傻而较真的人其实在10年前已经发动了对一项物理学难题的攻关。已经申报获批的这项发明专利的名称为:“高效、节能气体压缩串叠式升温制冷除湿干燥装置。”国家科技部马最良司长嫌这个名称太长,为他改了个相对简短的名字:“叠压高能量生物活性干燥机。”
这是一项更为神奇的发明,缪晓青介绍说,电能转化为动能、声能利用率高,而转化为热能利用率极低。比如电炉、微波炉、电磁炉加热快,但耗电极高。缪晓青的这项发明利用了气体叠压高制热与制冷的原理,已经破解了电能转化为高效热能的难题。
这项疯狂的构想在去年变成了现实,样机已安装使用在“神蜂科技”的干燥车间。有意思的是,该设备与神蜂公司大楼同高,巨大的叠压管道隐藏在大楼的一个角落,而公司图纸上却根本看不见其安放空间的规划。
“神蜂科技”之后,缪晓青在蜂学蜂疗界刮起的风暴是否将会在物理学界重现?
我们无法估量他疯狂发明的未来,但我们愿意期待他传奇人生的后续。
责任编辑晓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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