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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权力是自卑的解药

时间:2023/11/9 作者: 百家讲坛 热度: 16344
乔娟

  朱元璋的经历可谓生猛,17岁当和尚,25岁当兵,40岁统领25万大军北进中原向元朝宣战,41岁于南京称帝。伴随着一个又一个新台阶的是身份的急剧变化:乞丐、和尚、大兵、将军、皇帝,火箭式蹿升带来了精神层面的剧烈震荡,在身体和灵魂严重脱节的状态下,朱元璋终成一代铁血暴君。

  父母长兄均死于瘟疫,领略过无数白眼屈辱,长期饱受元朝贪官污吏的敲诈勒索……乍坐高位,这些积聚多年的仇恨便迫不及待地蹦出来。强烈的报复欲在自卑与强势、惊恐与兴奋、毁灭与快感中亢进,朱元璋开始了一泻千里的杀戮之旅。

  屠刀首先挥向胡惟庸。朱元璋以勾结日本人、枉法诬贤、蠹害政治为名,将这位早年追随他打天下、颇具才干的大臣判了惨无人道的磔刑,并且连坐三族,导致三万人被处决,清算达十年之久。胡惟庸本是一个文官,手中没有兵力,朝中也不具备一手遮天的关系网,他根本没有实力与胆量去干谋反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胡案发生后,朱元璋很快就取消丞相职位,将权力集于一身,这明摆着是加强中央集权的一个前奏。

  第二个不幸被砸中的是大将蓝玉。作为大将,蓝玉作战勇猛,忠心耿耿,能力超群,他每天身边前呼后拥,人气非常旺。明末清初史学家谈迁说蓝玉 “富贵骄溢,动结疑网,积疑不解,衅成钟室”,受刺激的朱元璋看不得这样的场面,他觉得蓝玉处处衬托出自己这个文盲皇帝的猥琐和肤浅,强烈的自卑和对帝位的担忧让他起了杀心。你不是狂吗?不要紧,权力是平衡人的最佳工具。谋反的帽子一经戴上,辩解就成了虚弱的苟延残喘,蓝氏一族被灭15000人。

  这两次大屠杀,矛头皆指向打江山的兄弟。这里有一个细节,被抓者明明知道谋反罪要夷灭三族,可是他们竟然供认不讳,可以想象那酷刑逼供有多么野蛮疯狂。不然,如何能让见惯生死的大将失去理智?一起滚过刀尖儿,淋过血雨,趟过生死河,却遭受非人待遇,朱元璋若非心理严重扭曲,何至如此?

  其实,朱元璋完全可以大张旗鼓地宣传自己的奋斗历程,把那些悲惨经历打造成一部轰轰烈烈的励志传奇。出本自传,搞个新闻发布会,请名人作个序,成为草根楷模,结果他卻偏偏把自卑整成了复仇大剧。

  除掉了这些猛禽,剩下的就是读书人。有时候,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仅仅是写了句诗,就莫名其妙地丢了脑袋。学府教授赵伯彦等人奏章中出现个“则”字便被处斩,只因“则”与“贼”在江南方言中同音,朱元璋便认为这是讽刺自己做过小偷;许元奏章上有一句“体干法坤,藻饰太平”,朱元璋说“法坤”与“法髡”同音,是光头之意,这是讽刺自己做过和尚,而“藻饰”意为让我“早失”太平,由此老先生被莫名其妙地送上了西天……可以看出,朱元璋心理很压抑,非常忌讳自己的经历,小偷、和尚、乞丐这些身份令他无地自容,知识贫乏和胸怀狭隘让他不能正确面对自己的过去。

  抛开别的不说,这些文人写文章都是一个目的:歌功颂德。说白了,拍的是高级马屁。可是皇帝看不懂那些生僻字,搞不懂那些词汇层层包裹的意义,只会根据自己的想象,牵强附会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于是,一个偕音、一个感觉或一个想法都可以成为杀人动机,毫无顾忌。

  那么,是不是这些知识分子的马屁出了问题?或者,皇帝根本不喜欢拍马屁呢?非也。朱元璋不仅喜欢马屁,而且经常主动给别人拍马屁的机会。他到江淮多宝寺微服私访,见寺中有许多多宝如来的佛号,即兴吟了一个上联:“寺名多宝,有许多多宝如来。”随同学士江怀素反应很快:“国号大明,无更大大明皇帝。”朱元璋一听眉开眼笑,回去后立即把江怀素提干为吏部侍郎。

  朱元璋最喜欢这样能跟随他了解他并对他的敏捷才思作出回应的人。有一次,他带故友陈君佐在江淮一家大排档吃饭,吃着吃着忽然心有所动:“小村店三杯五盏,无有东西。”陈君佐不假思索:“大明君一统万方,不分南北。”朱元璋和重庆监生也有过唱和:“千里为重,重山重水重庆府。”监生对:“一人为大,大邦大国大明君。”

  看到这里,我们不难明白,这些对联没有什么艺术性和深奥道理,也没有生僻字和绕口之处,完全是些即兴之作,浅显中不乏追捧奉承。这才是朱元璋喜欢的模式:通俗易懂,开门见山,不酸腐不高深,直来直去,一派喜气洋洋。

  古谚说:对不识字之人莫说才语。那些文化人忘了才高盖主这回事。在皇帝面前,不要显出你的深奥,要低调低调,低到尘埃里,要突出皇帝的英明伟大。你知识比皇帝多,未必智谋胆识也比皇帝多,你处处能,皇帝往哪儿摆呢?正是因为没文化,朱元璋才恨文化;正是因为没条件受教育,他才恨文化人。仇恨思维产生严苛法律,朱元璋制定的《明律》中,一点小事就要处以极刑:进馋言者斩,替死刑犯辩护者斩;出差随身携带品超过10斤的要鞭打60下……

  对于肆无忌惮的滥杀,太子朱标曾进谏:“陛下诛戮过滥,恐伤和气。”朱元璋用荆杖辩解:“我把荆杖的刺去掉再交给你是为你好,我杀的都是国家敌人,除掉他们你才能稳坐江山。”自卑、家天下思想,在这里变成了为太子着想的刚性需求。

  一件小事可以看出这种滥杀的心理轨迹。建国之初,百废待兴,朱元璋听说贵溪名士夏伯启和他的侄子很有才华,就邀请他们出来做官。谁知,二人用菜刀自断手指,以不能握笔相拒,这个举动让朱元璋对读书人和贵族的仇恨达到极点:不能为我所用的人,就从肉体上消灭!

  一夜暴富容易让人失态,朱元璋便是如此,从茅屋到宫殿,草根到皇帝,天上地下,那中间欣喜若狂和胆战心惊的距离,只有宽阔的胸襟和深厚的学识才可以将这种落差平复到理性状态。可这两样朱元璋都没有,他在痛苦、屈辱、嘲笑和打击的多重挤压下,早已脱离了常规的感情和宽容。天下靠自己血汗得来,哪儿有什么规则?拳头才是王道!读书人只会讽刺偷窥,官员只会贪污腐败,贵族只会喝酒享乐,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这是他多年底层生活形成的顽固思想,根深蒂固。天下战乱,文人武将可用来出谋划策、冲锋陷阵;天下安定,这些人就是最大的威胁和障碍,多年前的生存经验给了他这样的暗示。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贵族、知识分子们涕泪横流地跪在地上,向他磕头求饶,那种快感让他感到自己无所不能。权力可以把不听话者、倔强高傲者、不保持一致者打压下去,为什么不呢?

  编 辑/汪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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