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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作21首

时间:2023/11/9 作者: 作家 热度: 13770
王学芯

  喊叫

  脚趾前的泥土或称大地

  内层掏空挖掘起深藏的起源

  黑漆漆的窟窿

  看见

  地球在塌陷

  我们活在空洞之上

  最好把崇山峻岭月亮和太阳

  以及我们居住的房屋

  祖先的坟墓

  填埋进去

  那些表层的小孔

  最好用锥形的繁星

  妥帖地堵塞

  为了生命和子孙

  我们该慷慨一点拿出点东西来

  哪怕是自己的肉体

  骨头和指甲

  我们的时光已经不多

  脚趾前的泥土已在碎裂

  在泻入地裂的深处

  林叶之中的泥土

  每一寸泥土爱吃我们的躯体

  今天

  明天的黑夜

  或者一些时间之后的清晨

  牙齿逼近我们

  把我们一团一团塞进它的嘴里

  泥土爱上了我们的灵魂

  圆形的墓穴总是闲不下来

  在掏出落魄的迷宫时

  把没有回程的声响

  旋转成一个又一个滞呓的黑洞

  人间天上的一切

  泥土对馨香的花草和生灵只会

  给予不多的时间和鸟群

  更多的是让

  时光的群山

  陪伴我们无边无际的烟云

  泥土在追赶

  我们越来越近的脚跟

  今夜做次实验

  今夜我要感受感受凛冽

  不是用皮肤

  而是脊背

  今夜我要感受感受荒凉

  不是用嘴唇

  而是植物和生物

  今夜我要感受感受孤寂

  不是用麻木

  而是一片最后的雪花飘过天空

  凛冽是冷酷的凛冽

  荒凉是肺腑里一块石头的荒凉

  孤寂是放弃成百上千光束的孤寂

  此刻整个荒郊野外的山坡

  就我一人没有灯光没有恍惚

  四周走动着冬末的枯草

  今夜我想这样度过

  让隔世的时光

  在我身上做次综合的实验

  冷月亮

  走了不少路冷月亮

  坐到安分的阳台脱尽光泽

  靠在金属的椅背上

  随身携带的寒风来自天涯的荒野

  透过缝隙覆盖双膝

  战栗是种改变

  额前的河宽阔弯曲

  一只像被存放的船在发黑的岸边

  轻得不能再轻

  从大脑到脚趾

  一动不动的脚脱开鞋子

  风尘已在遥远的地方

  冷月亮结着薄薄的冰

  只要抬眼凝望紧身的寒风

  就会把我越裹越紧

  在夜的边缘上

  为了逾越白灼的空泛

  一个黑夜跨入另一个黑夜

  夜是我出世的住房

  词语的屋顶旋律缠绕在梁上

  门前的月色洁净明亮

  这每天的间歇

  所有白昼的小心或者双唇紧闭

  停靠在我的背后

  肺叶有了空气躯体轻灵

  闪烁的眼里

  只要一颗领头的星朝我微笑

  成千上万的星星就会

  倾泻下来给我天空

  夜从间隔的桌上起程

  再次折回向前又是一次远行

  风悠悠地飘过

  梦幻轻轻摇曳

  我一再成为黑夜的内心

  手指间的树枝在天空行走

  2016年2月11日

  一个更为长久的时辰

  夜色上空

  云丝像被拉长的波纹悠然

  如同我的呼吸

  手中的茶

  缓缓地飘远风雨和念想的峰巅

  松懈开来的鞋带

  肌肉脱离有力的双腿

  一时发痒的脚

  在椅子的棱角边蹭动

  一切井然有序缄默无声

  胸骨间的野马踩上雅致的枕头

  嘴唇里伸出的微笑

  伴着月色流淌在融化

  天空的无边话语

  2016年1月30日

  早晨出门

  早晨出门。每天小心

  走的路纷杂的心绪

  清晨是把梳子

  傍晚是把梳子

  黑夜的嘴角在窗前下垂

  所有一切飘零的事情

  堆在手中比体重更沉的分量

  全部功夫即便

  很轻地提起

  更轻地放下

  但拉不直的微风潮湿

  鸟鸣放射出的空间

  翅膀只是一种幻想

  每天停不下来地进进出出

  小路伸在弯曲的天边隐在

  疲倦和清醒之间

  变异的脚步声中黑黑的眼圈

  如同风中黑黑的果核

  山脊上的房子

  倚靠一面庄重的墙。

  透过树枝看向地平线

  地平线上的山峦那山脊上的迷雾

  出现太阳安静的栖息之地

  一座房子在发光

  这座房子开着巨大的窗户

  视野进入壁上排列的册书

  都在独自憧憬

  当我想明析地址和时辰

  或者明白一种真切的教诲

  梦、想象和记忆

  突然变成喧闹中的砾石

  山脊上的房子

  瞬间消失

  墙!在肩膀上颤动。

  眼睛被漫天飞扬的灰尘遮蔽

  如同旷阔水域

  在淹没一叶方舟过程中

  几千年的繁茂树木

  随同山坡一起缓缓下沉

  远远的书桌只留下

  一张空椅

  2016年2月10日

  扑面而来的时光

  站在窗前扑面而来的时光

  晃在眼前又很久远

  隔开的一块玻璃

  几十层四季在云雾的峭壁中

  令人木然静立

  蝴蝶标本或翩翩起舞

  带来的讯息所有眼里的光芒

  像刚刚做过的梦

  葱绿向枯萎挺进

  如同关节一样的树枝

  耳朵听见

  僵硬的声音

  打开的一座钟

  大大小小的齿轮耀眼闪熠

  涂着黄昏的薄光

  窗外潮湿的人行道上

  地面黏滑人们一边观察四周

  一边盯着自己的脚尖

  而我敏感变弱只跟

  天空里的鸟保持关系

  在水边对话栖在林中

  2016年2月10日

  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

  如果有诡秘的事情

  揣摩更加迂回背椎膝盖

  可以堆出许多模糊不清的影子

  如果场合真实

  看不见的沼泽就有飘曳的荒草

  在灰飞和水气中逼近

  像透过草丛的光线

  当左侧的脸发热

  右侧的阴影

  嘴角在抽紧

  疲乏的小心翼翼

  表情总在惊醒中收起微笑

  让肌肉的厚度像警戒一样

  达到弹力的强度

  或者像石头那样冷静

  那些纵深的日子

  缠着蜿蜒的知觉

  睫毛刷过掌心里的脸

  苍穹万里光亮融入沉默

  我已从沼泽边走过

  2016年2月8日

  试图触及的观点

  沉默无语腰肢悬在双足之上

  感到无力赤裸的脸颊

  被阳光灼痛

  嘴唇抿成冰凉的曲线

  静静地看着远方

  总想开口立刻就已后悔

  胡子像撮白雪日复一日

  变成香气四溢的羽掸

  试图触及的观点

  轻轻搁在胸前

  保持平静喝一口冰水

  慢慢把自己的手放在背后

  目光中的四周

  默不作声胸中一只狮子

  在喉咙口呼吸

  2016年2月13日

  关于梦的问题

  关于梦的问题

  梦中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坐着不动黑色的睫毛下

  眸子静静看看窗外或者

  头顶上的天花板光

  在雾蒙蒙的四周

  闭上双眼清晰的过程无影无踪

  我依旧坐在床边

  那些过去的景致以及细节

  像窗帘缝里射进的一缕阳光

  上面没有一丝茸毛

  当眼睛立刻睁开

  摸了下自己的鼻尖如同触摸的晴雨表

  手指冷飕飕地醒来

  记忆的痕迹

  在一口瘫痪的叹息中

  醒在梦边

  2016年2月12日

  灵魂的声音离去

  我的声音没有追上你的声音

  你离开我的脑海

  向千枝万叶的山峦飘远

  你说你需要白雪的位置

  需要洁净的空气一丝世界的亮光

  像小鸟

  在雪地寻找粮食

  你说我脑海的回纹过于汹涌

  漂浮的杂念从眼里淌出

  阴影之中

  还有阴影

  缠绕的黝黑和昏沉

  抹去了针尖的光芒

  你飘逸的声音离开了我的一切感官

  脑海空空

  四肢变成没有血性的衣架

  虚无的眼睛嘴唇耳朵

  红尘在出口或入口

  来回出没

  灵魂的声音离去

  我脑海里的荒草在沟壑里

  疯长枯槁的憔容

  一滴水在骨头里流淌

  那粒纯净的水滴

  由于心脏跳动在我的眼里

  反射出混浊的斑点

  面对这一变化

  我抿嘴一笑

  水滴长起灰尘的茸毛

  在生活中被我的手反复抚摸

  用越来越多的名称

  层层覆盖

  直到水滴变空

  不能照见我的脸

  现在这滴水活埋在我的眼里

  我因而脸色枯黄

  暗黑的喉咙

  不止地干咳

  因而夜晚一再惊醒

  手指触摸到面容里的骷髅

  感到那滴水

  如同一种舔动的焦虑

  在没有皮肤的骨头里流淌

  含着薄荷的灯光

  桃树在一片蓬松的细枝上

  布满粉色我确定

  我不是它萌发的花朵

  樱花是一种未来我想

  明天它会开放那一刻

  我已衰老

  香樟树在做生命的深呼吸

  绿叶靠近寒风

  把冬季放在春天的胸口

  一盏路灯在这三棵树中心

  照透

  浓妆的思恋

  素洁的冷雨飘洒

  以及情感化的瑟瑟声响

  冬末春初三棵树

  含着薄荷的灯光昂头

  盘曲着我的神情

  在两个半天之间

  白天和黑夜的地平线

  就是黄昏是两个半天中间

  垂直的一道刀痕

  地平线在躯体上环绕

  在突然轻飘中平息着喘气

  寒碜的一丝感觉

  像在咀嚼

  血色的沙粒

  黄昏在人们描述的混杂灰尘里

  覆盖黄昏的雪

  那些不是内心的沉默

  以及涉水而过不是自己

  能够说清的轮廓和听清的声音

  白日的梦呈现白色

  被我称之为肘弯里的夜晚

  手里炼金的灯光

  正在把地平线大幅度地

  揉入土地、山峦

  以及眼睛最深处的一切

  让雪的气息

  竖起棘刺尖上的光芒

  盲者站立又侧身而过

  盲者无语。朝我移近了两步

  没有视力的眼睛好像看见了我

  嘴角稍稍扩展皱纹

  像被刀子割了一下

  疼痛的感觉

  嗅到我五十八年的鼻子

  气味的敏感。我鼻子上

  像有精神失常者的烟尘气味

  或是霉陈味道

  像是从肮脏的口臭中来

  盲者没有说出嗅到或者怀疑的话

  只是侧身而过

  用盲杖重敲了几下地面

  三种景象的语言

  站立时候一滴水落在背上

  下滑的一道光呈现

  弓形的弧线透过玻璃

  我的目光在贴近黑夜的树上

  分散开来

  两枚核桃盘在发黏的掌心

  像小石头转动

  声音断断续续

  釉色上滞重的月光

  变得模糊

  而往事没有松开

  却已逃离

  三株水仙花飘来冬季的气息

  若干现象变成时间和方式

  角落里的幽香

  想吹开整个天地

  灯光已在花瓣上凝止

  背脊上一滴水发冷

  核桃看不见大脑

  水仙花在家

  在我一成不变

  一成不变的暗淡灯光里

  一个表情模糊的人

  我想看清你的脸试着

  闭上眼用实际尺寸

  测量你的微笑与心脏的距离

  希望看到嘴唇上的行走

  不在体内迷路

  但是一切靠得太近

  我分不清局部和整体分不清

  眼皮和口腔

  是从肺腑而来

  还是花瓣做出的拥堵

  我只觉得每天飘进你的眼里

  像在一间光线朦胧的屋内

  进进出出

  我知道我不再做梦

  只是我肯定被你梦见天天一起

  走向天涯的荒野

  但愿刮风时

  我不是落叶

  浸在自己的水里

  每个人浸在自己的水里

  每个人存在每个人并不存在

  那面前的水平线时高时低

  天空悄无声息地开阔风和日丽

  瞬间又是黑暗一片

  孤零零的星光和树木

  轻烟飘散沉重的水波中

  咕嘟声起晕头转向的水泡

  微微地发黑

  憋屈的时光血液暗流湍急

  一刹那的改变

  心灵是另一个冰冷的窟窿

  每个人在水面上微笑

  呼吸存在呼吸并不存在

  脱皮

  我在外面多穿了几层皮

  现在战栗剥离一层便异常疼痛

  手上沾着黏湿的盐水

  我一直把多层的皮

  当作穿越丛林的迷彩服饰

  在番号变化中

  消失自己的人形

  光阴掠过毛孔上郁结着灰尘

  这十分缓慢的变化

  心脏成为目标

  手指扣动

  自己倒在自己的枪下

  如果誓言忍痛重造裸露的身影

  分解自己的光晕

  我已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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