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
总要有一个开始
当厌倦了已经的进行
或已经的进行太过兴奋
有一个开始
就有了一次重新的机会
哪怕是一个假设的开始
也叫人蠢蠢欲动
我们总是和开始纠缠不清
而结束往往过于草率
早晨的一碗稀饭
或者叫一碗粥
经过运作的水和粮食
具体的温度以及味道
与本土人的早晨密切相关
各种人都在喝粥
再搭配一些咸菜
搭配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早晨成了一锅粥
早晨温婉的粥
冒出的热气都有美妙的腰身
喜欢粥的人们喝得很痛快
喝出了各种各样的声响
喝出了母语的慈悲
习惯的平常日子
这样给每一个人一副热心肠
军人墓地
这持久的埋伏
是因为一次暂短的冲锋
这深度的隐蔽
是为了一生的安宁
三只无人理睬的苹果
原因不详
三只苹果久已无人问津
光色渐渐减退
最初的体香也不再传播
三只苹果
一种寂寞
它们竟然散发出酒的味道
它们开始溃疡
也算是活过了的
死也是因为活得不太引入
被自己的光泽害了
为自己的那点虚荣临终
三只曾经强调过自己的苹果
现在强调死
秋天的无奈
秋天我与乡间的庄稼共同度过
我看见农民吃力的饱满
庄稼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朝气蓬勃
它们老气横秋一茬一茬地倒下
倒下了就再也没有起来
葵花被割掉了低垂的头颅
葵花的血已经流干
葵花依旧用没有头颅的身躯稳定大地
田野空旷得让人发慌
只有年轻的田鼠还在大胆地守望
拾起一些粗心的谷子
放在手心里搓了搓
它们身体的光泽让我眼睛一亮
麻雀从远处不厌其烦地飞来
它们咋咋呼呼地开始了疯狂的争夺
坐在日渐寒冷的田埂上
我的心头一遍又一遍杀过收割的声音
感觉和水有什么感情
从水的表情中
感觉到一些亲近
去碰水
去触摸表情
水就变脸
甚至是气愤的样子
我们貌似与水有什么感情
水却始终在挣脱我们
棉花
棉花没有纺织的欲望
它知道被抽成线的疼痛
它自己把自己抱紧
棉花把自己抱紧了才说
我是棉花的花
我是棉花的棉
我已经很暖了
沉默的天空
天明之后
天空依然沉默
尽管杂乱的人间已经热闹起来
天空的沉默
仿佛是谁也无法更改的
游戏的人类
又开始向天空射击了
包括疯狂的礼花
和虚假的节日
天空似乎只管睡眠和起床
而睡眠和起床时又很少有人想起天空
天空自己沉默着
它惆怅的目光却一直面对大地
它不知厌倦地日换星移
它从不使用阴谋的魔术
有罪和无罪的人都感到天空是自己的
却又都往往忽略
任何在天空下生长的一个
(当然也得把我自己算进去)
都会有对不起它的地方
即使我祈祷般地向它检讨
天空依然沉默
乌鸦
乌鸦悄悄落下
翅膀轻轻折合
乌鸦一步一步
小心翼翼地在树枝上走
乌鸦不是鹰
它自己十分清楚
尤其是决不开口说话
因为一张嘴
惹了太多的麻烦
乌鸦把嘴插进羽毛
暖着让嘴今后有些温度
大地的胆汁
难道还需要重新认识大地吗
万物生生不息的大地
我早就尝到了你的胆汁
生命并不宽广
肉体只是一个季节
而胆汁正在轮回
我常常在深夜里
静听一个很苦的地名的哭声
那些人葵花般走来
那些事落叶般飘去
当大地撕心裂肺
明亮的胆汁浸出
像一种复生的恳求
找到家乡最早的河水
啼血的鸟儿已经流浪
一些无法避免的悲伤
刻在父亲的墓碑上
我拒绝歌唱
只认领大地的胆汁
人物杂记
1
这个人很客观
他的朋友很多
包括我这个不太客观的人
他总是把心里的话说给我
这一份信任就足够了
于是我就常常问自己
还有什么事情隐瞒了他
如果那样
我可就不是好人了
2
这个兄弟从来都对得起别人
也对得起自己
他所有事情都从善良出发
到终点还是善良
包括交朋友
这个兄弟交好了能和你过命
但他不会告诉你
要是不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玩儿
那你得多没劲
3
有个曾经的朋友
变了心
变得比王连举还可怕
西安的老朋友说
可能还不如王连举
王连举叛变前
还自己打了自己一枪呢
4
一个住在坚果里的人
自己憋了一肚子气
那是开着一条缝的坚果
他常常从那缝隙爬出来
骂骂这个说说那个
就算是散心了
5
这个家伙说
他一个月参加了好几个追悼会
看到了不少死的活的以及半死不活的
他提起这些事的时候
一点伤感都没有
反倒有点幸灾乐祸似的
我要离他远点
即便这个家伙的追悼会我也不要去
6
当他把一本家谱放在面前
我大吃一惊
他竟然是一个有出处的人
而在那些同姓人里
他是一个毋庸置疑的孙子
7
小个子朋友身高一米五五
在官场上只谋了个副处
他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做梦都在吃力地往上爬
我说哥们儿
今生你肯定爬不到一米六了
8
上午十点
领导下电梯你上电梯
领导说:你怎么总是迟到?
你说:对不起对不起
迟到的总是碰上早退的
9
总是参加别人的追悼会
你有一天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得在有生时多交一些年轻朋友
否则到自己的那一天
就没有人参加追悼会了
10
虚张声势的S
竟然忘了肚子里有多少油水
反正把牛吹大了
就不可能再缩回去
比如每天吹一次或若干次
算是维持自己的一种方式
11
F一直想成为老虎
或如此威风的物种
可是F总干些猫的勾当
以至于自己都恨自己
总是照猫画虎
12
把你的电话号从我的手机中删除
从此再不会主动与你联系
这件事虽然没有告诉你
但不等于你还活在我的视野里
删除一个人原来不用讲什么道理
13
朋友的朋友
一个自恋的女人
每次酒局上见面的麻雀
我没法子附和她
就说:我小的时候
曾经把麻雀蛋给捏碎过
是怕麻雀蛋再生出更烦人的麻雀
14
一个哑巴打手势——
我要是再不大声说话
那个总称你是老师和大哥的人
就能利用死你!
15
整个下午都在听他讲
如何如何怜爱小动物的故事
感人至深
到了饭口他说
去我家楼下的串儿店
那里有最好吃的烤鹌鹑
责任编校王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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