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这个从农村考学出来的大学生，毕业后因无关系，被分配在我们当地县城的一家机械厂当技术员，刚上班那阵子，每月工资一百七八十块钱，虽然养不了家，但是养活自己马马虎虎也能够。那时候大肉每斤三四块钱，排骨二三块，那是因为很多人都是用肥肉炼油或炒菜，瘦肉则更便宜，农村人几乎不买排骨，嫌那东西骨头多肉少。那时一根油条一毛钱，一个馒头一毛钱，一碗稀饭二毛钱，一碗面五毛钱，在外面吃一顿饭一二块钱就解决了。
我说的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事情，那个时候大家基本一样的穷，工资差距很小，穿着也都很朴素，社会上一会儿流行喇叭裤，一会儿流行萝卜裤，过了一阵子又开始流行牛仔裤，小青年提着录音机在街上跳迪斯科就是很时髦的了，还有一些比较疯的小青年不知从哪里弄了几辆摩托车，戴着蛤蟆镜，嘴里叼着纸烟，在街上串来串去，后面带个烫卷发的女青年，哼着邓丽君的歌，这就是那个时代时髦的表现。
我和爱人结婚的时候，还住在单位的单身宿舍里，和我同宿舍的小李辞职了，我就占用了整个宿舍，当然也交了全部宿舍管理费和水电费，厂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的年轻人都效仿我，单身楼后来逐渐变成了鸳鸯楼。我们把两张单人床一合并，两床铺盖放在一起就算成了个家，当然也买了两盒好烟给同事发了，仪式就不搞了，因为穷就简单点，在单位跟同事说在老家办了，回家跟父母说在单位办了，反正没钱就简单些，越省事越好。我认为穷人不怕人笑话，穷不丢人，丢人的是硬装门面，借钱去大操大办，我和爱人都不愿意这样做。
一年之后我们有了一个女儿，我给她起名叫盼盼，盼盼跟着我们在单身宿舍住着，虽然条件很简陋，但是她并不缺父爱和母爱。
一天，人事科发了个通知，说要给已婚有子女的职工办一种子女备用金保险，如果夫妻双方在单位的话，只须一个人办就行了，每月交五块钱，银行代收代缴，交够十八年，再过五年后才能提取，也就是说要二十三年以后才能提取。当时我也没觉得五块钱是个事，既然很多人都交，那就交上吧，就当是强制储蓄了。过了几年，工资普遍涨到三百多块钱了，子女备用金保险费涨到了十块钱，又过了几年，在大家工资普遍涨到七八百块钱的时候，这个保险费也涨到了二十块钱，之后就一直没有再涨。
交费十八年，是在不知不觉中交了，因为是在工资折子上直接扣除的，没有从手里直接拿钱交，就没有感觉。之后又过了五年，我差不多把这件事给忘了，要不是我爱人偶尔翻东西，我们都想不起这件事情了。当年交保险费的时候，女儿才一岁，现在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刚刚大学毕业，找了一份工作，不太满意，正在全力考研究生。
既然当年办了这个保险，现在时间也到了，我们就想把钱提出来，把这件事了了。当初办这份保险的时候，是单位统一办的，没有去保险公司，现在提取保险金就必须去保险公司办，我记得这家保险公司原来办公的地址，当我来到那个地方，发现那里已经大变样了，那家保险公司已经搬走了，原先办公的五层楼房已经拆了，现在是一座十多层的高楼，我问了楼下商铺里的几个人都不知道这家保险公司搬到了哪里，后来打114才查询到他们的地址。
我到了保险公司的新办公地址，到营业部问提取子女备用金保险金的事情，把那些年轻女娃问得一头雾水，她们这些刚工作了一二年的年轻人根本就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险种，找到他们营业部的负责人，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知道曾经有过这样一个险种，这两年也有人来问怎么提取，也陆续办了几个提取的单子，他要找个办过这个业务的人来跟我说。我坐在营业部的大厅里等着，看他问了几个工作人员之后，好像找到了一个明白人，营业部负责人领着一个工作人员来了，对我说：让我们小王跟你说吧，她知道怎么办。这个小王看起来也有三十几岁了，算是这个营业部里年龄比较大的员工了。小王过来对我说：您好，您是要提取子女备用金保险金吗？我说：是的。我拿出保单递给她，她看了看说：您带被保险人的身份证了吗？最好她本人能来。我说：我女儿正在复习考研究生呢，忙得很。她说：那您下次把她的身份证一起带来吧。说完就走了。我尴尬地坐在营业部里，显得有些无趣，只好回去了。
我回去跟女兒要了她的身份证，再次来到保险公司营业部找那个小王，把我和女儿的身份证以及保单递给她，她看了一下说：还得把您爱人的身份证和你们俩的结婚证带上，要不怎么能证明女儿是你们的女儿呢！我说：结婚证早都找不着了，要它干啥呢？小王说：没有的话那就办不了，您看，您是给您女儿保的险，但是您女儿不是无缘无故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她应该是您和您爱人合法生育的才行。我有点儿生气了，没好气地说：怎么不合法了，不合法能生出来吗？小王说：您先别生气，回去找找结婚证，丢了就去补一个，完了您再来办。我也没办法，只好回去了。
回到家里，把这个情况跟爱人一讲，我爱人也很生气，好端端地又要结婚证，女儿都大学毕业了，还得证明女儿是合法生育的。生气归生气，该找还得找。我和爱人开始翻箱倒柜去找结婚证，把家里的大小柜子都翻遍了，就是没找到。我爱人问：那咱到单位开个证明行不行？我说：那个营业员说如果找不着，让去补办一个呢。我爱人说：结婚都二十几年了，咋补办呢？丢死人了，好像咱这二十几年都是非法生活在一起的。为了不影响女儿复习考研，我们没有跟她说这个情况，也不想为了这个事情影响她，她问我们翻箱倒柜干啥呢，我们只是说找个东西，没有告诉她实情。
我和爱人关着门商量了很久，在补办结婚证这个问题上意见不统一，我的意思是不去补办了，去单位开个证明就行了。爱人的意见是还得补办，没个证好像跟假夫妻似的，过得没有底气。再说了，去开证明也让人知道自己丢了结婚证，去补办也是这样的，还不如就去补办一个。她这么认死理，我想办就办吧，就同意了。
我去单位办公室开证明，办公室的文书小黄不解地问：你们夫妻不是都过了二十多年了，怎么才去办结婚证呢？我说：不是才去办，而是去补办，原先的丢了。小黄说：那好吧，你说这个证明咋开呢？我说：我从网上查了一下，就写上我和我爱人的结婚时间，两人现仍是夫妻关系，因保管不善，将结婚证丢失，特此证明就行。
拿到单位证明后，我和爱人就到我们原来办结婚证的镇民政所，现在镇改成了街道办，办公地点也变了，我们问了几个人才打听到新的民政所办公地点，到了那里后，说明了情况，工作人员让我们去查原结婚证的档案，还说因时间太长，档案已转交到县档案馆了，要我们去那里查。我们无奈，只好来到县档案馆，看到门口贴了一张通知“由于本馆正在改扩建，暂停对外查询服务，请予谅解。”我们看了以后大失所望，我长叹一声，只好先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我们两个人感到都很累，想着这么一件事，竟然把人折磨得身心疲惫，真的不知该说啥为好了。回家后，我爱人说：县档案馆改扩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建好的，咱也不能就这么等下去吧？我说：那有啥办法呢？我爱人说：我认识一个人，他有个亲戚在县档案馆呢，托他帮忙给查一下。我想了想说：现在托人哪有张嘴就说的，还不得给人家送个人情？我爱人说：要不咱给人家买一条“芙蓉王”烟？我说：烟哪有送一条的呢？我爱人说：买两条又有点儿划不来，也不是多大个事情。我说：买一条就买一条，办事也看事情的大小呢，这么个事对人家来说就是一顺手的事情，也不值得花多大的代价。我爱人说：那好吧。
怕买到假烟，我爱人特意去县烟草公司买了一条“芙蓉王”烟，找熟人说情，送给了县档案馆的那个人，过了两天，人家就给拿来了查档证明，上面写的结婚日期就是我们当年登记时的那个日子。我爱人让我穿戴整齐一些出去照相，我问：照啥相呢？我爱人说：你补办结婚证不照相？我恍然大悟，笑着说：当年的小青年已经变成中年人了，时间真是无情啊！我爱人说：感叹啥呢，谁不老呢！我们去街上的照相馆照了相，现在都是数码相机，等了十几分钟，照片就打印出来了。现在的我们，脸上已经有了皱纹，我的肚子也已经隆起，和当年那个毛头小伙子相比，简直可以判若两人了。
我和爱人又去了街道民政所，出示了我们的身份证、单位证明和查档证明，民政所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问：带户口本了吗？我说：哎呀，忘带了，身份证不就可以证明我们的身份了吗？民政所工作人员想都没想就说：不行，赶紧回家取去。我有些生气，但也没有办法，只好让爱人回家去取。我在民政所门口抽烟，抽了两根烟，又玩了一会儿手机，我爱人才拿来了户口本，我们一家的户口都在上面，货真价实的一家人。民政所工作人员看到户口本后，给我们办了证。拿到补办的这个结婚证，我一点兴奋都没有，有的只是疲惫和无奈。
当我们拿着结婚证、身份证和各类证明去保险公司，把保单和证件、证明等递给小王时，她问：你们的独生子女证呢？我说：要独生子女证干啥呢？你上次也没有说？小王说：当时这个保险就是针对独生子女的，没有独生子女证就不行。我说：那你咋不早说呢？小王说：我以为你们知道呢。我爱人说：你不要再让我们跑了，为这事我们已经跑了好几趟了。小王说：少一个证件都不行。说完就忙其他事情去了。我们只好回家去找独生子女证。
我们家的独生子女证到底放在哪里了，我和爱人都忘了，二十几年了，再好的记性也忘了。我们一般会把一些常用的证件放在一起，但是这个证二十多年都沒有用过，放在哪里了，真的记不起来了。我们就再次翻箱倒柜地找，这次也准备把箱子、柜子顺便整理一下，把过去的一些东西能扔的扔，不能扔的收集在一起，尤其要把我们两个人的毕业证、学位证、职称证等证件集中放在一起，用的时候也好找。几十年的陈旧车票、旧发票都找着了，就是没有找着独生子女证，而我们都记得有这个证的。找了半天，我们都很疲惫，爱人说：算了，咱不要这个钱了。女儿也说不要这个钱了，把人找得这么辛苦。其实我也很累，尤其是心很累，只是我觉得这个事办到这一步了，放弃有些划不来。我说：咱再找找，不找出来迟早都是个事情。他们都没有经历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个最苦难的时候，没有经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我是农村娃，啥苦难都经历过，穿补丁衣服，吃黑馍、高梁面和野菜的日子我都经历过，爱人是县城里的娃，情况比农村好些，没穿过补丁衣服，也没吃过黑馍，我过过苦日子，算是个会过日子的人，生活节俭，绝不乱买东西，尤其是奢侈的东西。只要是我们的钱，就无论如何要拿回来，我们没有偷、没有抢，拿回自己曾经交的钱是多么应该的事情啊。
除了再找没有别的办法。我和爱人继续翻以前的资料和文件，连一些书刊报纸都翻出来了，女儿走过来捡起地上的一个绿色本本问：这是个啥本本呢？我拿过来看了看说：就是这个，把人找得头都晕了。原来我们在找的时候，这个绿本本不知啥时候掉在地上了，我们都没看见。
当我再次拿着这些证件去办理子女备用金保险金提取的时候，又被告知要提供我们夫妻是原配夫妻，而且没有离过婚的证明。我这个人脾气相当好，平时不乱发脾气，可是当我听到还要证明时，我当时就火了，指着小王的鼻子说：你们还需要啥证明，请你一口气说完，不要再折腾我了，我忙得很，整天被你们折腾得到处去开证明，把工作都耽误了。小王说：这个证明是必须的，必须证明你们的女儿就是你们夫妻生育的，只有证明了这个才能领取这个保险金。我说：我女儿只要是我们生育的就行了，跟我们现在是不是夫妻关系有啥关系呢？小王说：假如你们是离婚了，你把钱领走了，你前妻，我只是假设啊，她再来要领取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了。我说：你们咋没有办法呢，保单只有一份，你们把钱一付，就把保单收走了，没有保单，谁会来跟你要钱呢？小王说：按照我们的程序，就是要这个证明，你到街道办事处或者民政所开一个都行。我气得不理她就走了，没想到当初给娃办了个保险，今天就这么难取。
回到家里，把情况跟爱人一说，爱人倒脾气好，也许是被这家保险公司磨得好了，她说：那就给她办个夫妻关系证明，反正已经跑了这么多趟了。我说：都快把人给折磨死了，这些人也真是的，不一次把话说完，让人来回地跑。爱人笑着说：好事多磨，她要个啥咱就给她办个啥吧。我说：你现在倒不急了。她说：急也没用，咱总不能跟人家去胡闹吧，我也想通了，保险这种事情，你交钱时容易，取钱时就没那么容易了，这是常见的事情，也不稀奇。我说：那就办吧，还有啥办法呢。
第二天，我和爱人带着补办的结婚证到民政所去办夫妻关系证明，到了后把情况跟工作人员说了，他们让我们回社区或者单位开个证明去，证明我们夫妻一直就是夫妻，没有离过婚，拿到这里他们才能给我们开。我说：我们之前的结婚证就是在咱们这个所办的，后来补办也是在咱们所办的，这还证明不了我们一直是夫妻关系吗？民政工作人员说：即便是能证明，也要你们单位或者社区开个证明，没有基层单位的证明，我们没办法给你开这个证明。我说：我们为这个事情已经跑了很多趟了，你就给开一个吧。民政工作人员说：你还是先回去开证明吧，开来了我们就给你开证明。我虽然很生气，但是没办法，错不在人家民政所，是我们要求人家开这么个奇葩证明的，人家哪里知道我们夫妻之间到底有没有问题，要基层的证明看来也是合理的，因为只有基层才能清楚地知道每个人的详细情况。
为了不在单位开这种证明，我们就到居委会去开，居委会大妈倒也热情，叫我自己写好，她負责给盖章。我说：你以往给别人都是咋写的呢？她说：都是他们自己写好拿来盖章的，你要证明啥就写啥，我们文化低，怕给你写不清楚。我就坐下写好了证明，主要内容是证明我们夫妻一直都是夫妻关系，没有离过婚。居委会大妈拿出红章给我盖了，嘴里说道：现在社会上开啥证明的都有，你这样的证明我也给开过几个了，你说人家明明是夫妻，拿着结婚证呢，还叫人家证明两口子是夫妻关系，没有离过婚，真教人无法理解。我说：也许是现在离婚的太多了吧，弄得人心惶惶的。居委会大妈说：也许吧，社会发展了，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感也越来越差了。我嗯了一声，然后感谢了她就出来了。我和爱人拿着居委会的这个证明到民政所去，顺利地拿到了民政所的夫妻关系证明书。
我们俩拿着这一堆证明和证件去保险公司，找到小王，把这些证件和证明交给她，她看了看这些材料说：还差一个证明，证明女儿是你们夫妻的女儿，这样就齐了。我愤怒了，这简直是日弄人呢，我气得脸红脖子粗，对她吼道：我上次就对你说过一次性给我说清都要啥，不要来一次说一个，现在啥都按你说的拿来了，你还要我去证明我女儿就是我的亲生女儿，你这明明就是折腾人呢！小王说：我是想说来着，你一听还要证明，就生气了，把我说了一通就走了，我跟谁去说呢！我爱人其实也很生气，但是她的忍性比我好，她对小王说：这次你把需要的证明一次说完，不要让我们再跑了，我们的腿都快跑断了。小王说：就差一个子女关系证明了，有了马上就能办。我肚子气得鼓鼓的，真想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一通，然后不要这个钱了，但是我强忍着没有发作，生气地不理她了，爱人怕我再说出啥生气的话来，拉着我就往出走。我说：我得问清楚是不是最后一个证明了？爱人说：她说是最后一个了，拿来就能办了。我说：你还没问她是要哪个级别的，是居委会的还是街道办的，或者是派出所的？爱人说：那你等一会儿，我去问一下。我爱人回身进了保险公司，问了小王，小王说街道办或者派出所的都行。
我们又回到了居委会，我对大妈说：还是不行，还要我们证明女儿就是我们的女儿，这种奇葩证明也太折磨人了。大妈说：生啥气呢，她要啥咱给她开就行了，我们这里开的证明也多了，什么证明儿子是老子的儿子、妈是亲妈的都开过，证明儿女是亲生的也很多，我都见怪不怪了。我问：还是我来写？大妈说：还是你写好我给你盖章。大妈给我撕了一张居委会的便签，我坐下把证明内容写好，写完后自己还念了一遍。大妈拿过去看都没看就在上面盖了章。然后对我说：你们拿这个到派出所去，他们看到证明就能给你开派出所的证明。我和爱人一起说：大妈，太谢谢你了。大妈说：谢啥呢，咱干的就是为大家服务的事情嘛。
我们拿着居委会的证明，到派出所去开证明，派出所民警问：开这个证明干啥呢？我说：我们二十多年前给女儿办了个备用金保险，现在要取这笔钱，已经跑了不下十回了，证明开了四五个，既要证明我们夫妻是原配夫妻，还要证明女儿就是我们夫妻的女儿，把腿都快跑断了。派出所民警说：这些单位也真是的，我们派出所就不干啥了，整天忙着开这一类证明爱人是爱人、丈夫是丈夫、儿子是儿子的证明，身份证、户口本和结婚证三个摆在一起就能证明的事情，非得我们来开这样那样的奇葩证明。我说：我都快被气疯了，真不想要这个钱了，她说是最后一个证明了，再让我证明我就是我的话，我非骂她先人不可。爱人责怪我说：办得成办不成，你骂人干啥呢？我说：为了取这么一点钱，都快把人折腾死了，还不能骂她两句？爱人说：人家只是个工作人员，规矩又不是她制定的，你骂她管啥用！派出所民警说：不说那么多话了，我给你开一张。
终于开齐了证明，我们拿到保险公司后，小王把材料翻了一遍说：好了，材料都齐了，你给我留个银行卡号，材料审批通过后，我们会把钱打到你的卡里。我说：你总是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我没事带银行卡干啥呢，为了取卡我还得回去跑一趟。小王说：那你取钱来了，怎么能不带银行卡呢，我这里只是办事过程中的一个环节，领导审批签字后，要由财务人员给你打款呢，这是个常识问题，不在提示范围之内。爱人赶紧说：好了，别说了，多少趟都跑了，还差这一趟吗，我回去拿。我问她：你记不住银行卡号吗？爱人说：那么长的数字，谁能记住呢！即便是能记住，万一记错一个数字呢。小王说：要这位男同志的银行卡号，因为保险是以他的名义办的。
我在保险公司大厅里坐着，等着爱人回去拿银行卡，看着那些络绎不绝前来办理保险的人，我的心里油然而生起一种悲悯之心，我终于把这个保险金取出来了，这些人将来也许会有和我类似的经历，交的容易，取的时候就难了。
爱人拿来了我的银行卡，小王拿去复印了一下，然后把卡交给我说：钱三到五天就会到你的账户里，到时会有短信通知，请及时查看到账情况。我一句话没说就走了，爱人对她说了一声“谢谢”，我真不知要谢她什么，光是这份折腾就够我们受的了，还谢她？！回到家里，想着为了这么点钱，近来被折磨得筋疲力尽，班也没有好好上，我气不打一处来，踢了一下地上的一堆旧信封，有两个红本本飞了出来，我爱人捡起来说：翻箱倒柜都找不着，补办了个证，把钱都领了，才找到它。我说：这就叫阴差阳错、造化弄人。我爱人也叹了口气说：为了取这个钱，前前后后的事情真的叫人哭笑不得。
过了三天，我收到了一条银行短信：收到保险费6213元。
责任编辑耿祥
作者简介：秦人，本名张春喜，男，1970年出生，陕西武功县人，中国煤矿作家协会理事，陕西省能源化工作家协会副主席，发表文学作品四百多篇，出版作品集六部，发表长篇小说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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