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于“小人物”的生存叙事
贾香娟的这两篇小说都不长,叙述的是关于生活中几乎被忽略的小人物的日常生活故事。其中人物故事并不出奇,但作者委婉恬淡的叙述却以醒目的真实惊心动魄。小人物的挣扎、追求、向往以及现实生存中半无赖半君子的生存纠结被作者深刻生动地道出来,真切地展示了小人物处身在世的艰难以及生活所迫中的人格扭曲状态。
这两部小说中叙述对象都是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黑唇》中的主人公黑唇是机关单位的一个小科员,生活把他打磨得对一切似乎无可无不可。作为中年男人,他猥琐而圆滑地生存着,人前超然自得,甚至常常带几分言语的恶毒,因而人们给他一个外号“黑唇”,可以说,他是一个完全沉沦俗世的无名小卒。但另一方面,在他猥琐无聊的俗世面目下面,却有一颗不安的浪漫心灵,他渴望爱情,渴望被人尊重和拥戴,渴望改变自己可有可无的郁郁不得志的乏味人生。他在努力、在改变,但它的普通和卑微使他的努力似乎毫无价值,生活似乎并不能按照他的愿望去改变。这一种无奈的生存现实使他敏感、胆怯而又自尊,并不时地以自己的方式对生活的平庸进行反抗,尽管常常落得自取其辱的下场。
作者以细腻的笔触十分真切地写出了黑唇这类小人物深隐的心路歷程和微妙的情感状态。在生活中他们被动地生存着,常常处于被忽略和被漠视的状态,因而只能随波逐流地于世浮沉;但同时他们又内心高傲、倔强不屈,总是向往着一种独立自尊的生活,内心充满渴望、追求与诗意情怀。这种现实的卑微处境和自尊自强的内心塑造了他们矛盾扭曲的双重人格,他们心存美好的向往但又刻意地掩盖这种向往、他们心存浪漫但又表现卑怯、他们有诗意的情怀但又总是处处苟且,这使他们的思想、情感和行为方式总是处于摇摆、痛苦甚至绝望的境地。被自卑和渺小所困的他们总是试图反抗和挣扎,但生活的现实和自我的卑微又困缚着他们,因而他们总是处于无奈与尴尬的境地。作者以细腻的生存体验和独特的观察生动地描写出这种处于人生悖论状态的小人物的真实生存样态,以略带嘲讽的态度充满同情地刻画出了小人物生存世界中孤独的灵魂。在这种矛盾扭曲的人格状态和充满挫折感的现实境遇中,他们作为生活中敏感自尊的受伤者,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偏见与狭隘,以极端功利的心态和自以为是的无赖思维对抗平淡的生活,成为可怕的平庸的大众,常常伤害着别人也伤害着自己,在“善”与“恶”的矛盾中走向了自我生存的悲剧性。
作品中黑唇的人生故事典型地体现了小人物的生活状态和精神世界,其中小寡妇田小莺和死去的丈夫、大白兔柳华萍和落马干部葛千峰等一众人物,其实都是和黑唇一样的小人物,他们矛盾而卑怯地小心生活着,各自走着看似不同而又千篇一律的生活。生活中他们无论是沉默还是张扬,其实都如一张面具,遮盖了他们的内心真实的世界,他们皆以自我保护的方式沉沦俗世,又坚韧而坚定地默默守护着自己人生中的那点诗意的向往,这正是普通人悲剧性生存的生动写照。
《独自与花朵有关》中的我以及我的故事中的父母乡亲,也是现实生活中的小人物。在乡村世界里,他们辛勤劳作,困守在世俗的偏见之中,除了生存似乎没有多少向往。在卑微穷困的生活中,他们既有着善良和奉献,又有着冷漠和自私,他们在卑微中生存和挣扎,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偏见、狭隘甚至骄横,贫穷保守中养成了极端功利的思想与无赖式的思维,他们既互相伤害又互生恩义。面对不愿面对的故乡,叙述者“我”既拒绝着那个冷漠暴虐的故乡世界,又渴望着那个种满了希望的苦闷的故乡世界,冷漠与深爱的纠结使出身那个有着伤痛记忆的家乡的“我”的人格也处于矛盾扭曲之中。作者在这部作品中同样叙述了一个乡村社会中不同身份的小人物的精神状貌,写出了现实生活中小人物的世界里“善”与“恶”边界的消失以及由此造就的小人物那无言的生活悲剧。
二、心理现实主义的艺术追求
作者对小人物的叙述不仅仅停留在性格的描述和人性善恶的评判上,而是追求心理现实主义的写作方法,以独特的叙述方式揭示了其性格悖论和人生悲剧形成的心理原因。
首先,在叙述方式上,作品采用了追忆式的叙述方式,通过人物的内心独白,在历史和现实的映照中细致地描写人物的内心世界。在《黑唇》中,作者以代言式的叙事,因景即人展开联想,从人物当下的心理活动出发追忆人物曾经的人生故事,在嘲讽而温婉的记忆里写出人物的命运遭际、心理活动和精神状态。黑唇是单位一个平凡的科员,他从小生活贫困,大学毕业后回到小县城工作,因为自身的条件不好,娶了一位自己并不喜欢的患有皮肤病的妻子。后来因为工厂效益差,生活艰难,考取了研究生,毕业后分配到了省城一机关单位当了公务员,但环境的改变并没有改变他小人物的命运。尽管表面上他和妻子相安无事,但内心总是怀着对自由爱情的渴望,他面对大白兔般甘甜的同事柳华萍不由得产生了美好的向往,作者这样写他的萌动的情感:“上班后,黑唇第一眼看上的,就是同科室的这个柳华萍。那时柳华萍刚结婚生孩子不久,少妇风韵尽显,她人又白,个头也不低,丰臀细腰,盘靓条顺的十分养眼,每次从黑唇的身边经过,身上还飘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让黑唇忍不住心旌摇荡,难以自持。”于是,他对这位女子痴痴留恋,电话传情,秋波频送,但碰到的都是不软不硬的微笑和神秘莫解的沉默,爱情其实离他十分的遥远;作为研究生,他自认为专业水平高,业务能力强,人缘好,应该是单位的杰出者,但每次提升领导岗位的机会似乎和他无缘,他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被人遗忘的配角,因此他在看似不以为然的态度下面内心却是十分的懊恼和不平,嫉妒、仇怨等愤世嫉俗的情绪不由地就升腾起来。爱情的无望、事业的失落,让他在人生的挫折中倍感绝望,于是,在愤世嫉俗的怨愤中他沉沦俗世,时时掩盖自己的情感渴望和理想追求,以俗不可耐的方式宣泄着自己复杂的情绪,心性美好而善良的他却以世俗之恶的方式去生存,从而在善与恶的悖论状中演绎着尴尬的悲剧性的人生命运。这个人物具有重要的典型意义,在他身上鲜活地表现出了社会中小人物普遍的命运遭际以及他们的道德状态和精神世界,由此也可见作者深刻的社会洞察力和卓越的艺术穿透力。
在这种追忆式的心理叙事中,作者不仅揭示了这些小人物的心理现实及其形成的现实原因,更深刻之处在于作者从心理学的角度揭示了他们的人格状态形成的原因,揭示了他们扭曲的悖论性人格背后内心所经历的种种创伤性记忆。正是成长和生存过程中经历的深隐的创伤性记忆对他们矛盾的人格结构产生了深刻的型构作用。如黑唇一般的小人物,他们大多在生活中勤勤恳恳,努力奋斗,有着自己的人生理想和价值尊严,但在现实生存中,人生诸般事体并不如他们所愿,生活在奋力的追求中却给他们留下了种种创伤,这些创伤记忆成为塑造他们人格状态的重要力量,也现实地改变着他们的生活方式和命运。作为普通人,黑唇在现实社会中的奋斗历程也是值得羡慕和赞赏的,作为高级知识分子他自己也有着奋斗的精神和浪漫的情怀;但婚姻的不如意、爱情的缥缈、事业的失落等等充满挫折感的生活经历和生命体验,使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普通和渺小。作者细腻地给我们展现了黑唇这个小人物如何从一个内心自信的追求者蜕变为一个卑微懦弱的俗世沉沦者的生命历程:作为一个有文化的高级知识分子,他有着天性的善良、自我奋斗的激情和理想主义的渴望;作为一位现实生存中微不足道的卑微人物,他又不得不迎合大众心理,人云亦云,背叛着自己的善良和理想,成为一个狭隘自私的恶劣之人;这两种基本的心理状态和身份意识共同造就了他悖论性的人格特征,也在善与恶的边界的消失中奠定了他悲剧性的人生命运。
在《独自与花朵有关》这篇作品中,“我”对故乡的拒绝与向往的矛盾情感,其实也是这种童年的创伤性记忆造成的。弗洛依德认为,童年伤害、人生挫折等生活经历,会以各种方式积淀在人的潜意识世界,以无意识的方式型构人的性格并支配着人的行为,并在意识世界里不断闪现。作者笔下的“我”面对家乡的孤独、痛苦和幽怨的心态,正是这种童年时期和成长过程中创伤性记忆的结果。在这篇小说中,作者以独特的叙述方式,沿着“我”的心理世界,打开了故乡那一片天地中生存的父母兄弟等诸色人物的生活图景。他们在喧嚣的生活中孤独而卑微,在卑怯的生存中无言地抗争,这些小人物之间的恩义与伤害都是那么地自然、真实而醒目,生活一如既往地徘徊在善与恶的模糊边界,辛勤的劳作和飘荡的白云让辛苦和诗意共生,而偏见和暴虐又是那么地习以为常。故乡既是心灵诗意栖居之地,又是创伤性记忆深处的伤心之地。那是于世沉沦的庸庸之众的世界,又是真纯自然的性灵的世界。作者以惆怅之笔叙述了一个小人物和故乡之间成长的故事,那是一个双重意义的小人物的世界,也是抱有双重情感的自己的曾经的世界。作者在这个具有张力的情感性叙事中,带我们深情地回望了这个刻骨铭心的小人物的世界,去观照他们丰富而个性的心灵世界以及缺乏关怀的孤寂的灵魂。其中,在反讽式的故事叙事中渗透着作者无言的伤怀和深切的关爱。
总之,作者关于小人物的故事叙事,以心理现实主义的艺术追求,揭示了小人物內心深处深刻的创伤性记忆,写出了他们在现实生活的挫折中如何形成了矛盾复杂的人格状态。童年的伤害、人生的挫折以及由此形成的自我卑微意识,使他们在俗世的沉沦中游走在善与恶的边缘,在诗意的向往中处于尴尬的人生悲剧性状态。
三、俗世沉沦中的“善”与“恶”
如前所述,作者笔下的形象都是生活中的小人物,平庸的生活处境造就了他们矛盾纠结的人格状态,在于世沉沦中他们既表现出人性深处理想主义的至善追求;另一方面又表现出俗世恩怨中卑微者的“恶”的心理和言行。他们在功利化的现实生活中总是游走在善与恶的模糊地带,这既造就了他们悖论性的人格状态,当然又是其悖论性人格状态的体现。
所谓沉沦,根据海德格尔的论述指的是一种东瞅瞅西望望、人云亦云的大众化的生存状态,它是一种常人的生存方式。这种生存方式,既是对本我生存的一种遮盖和迷失,也是人的一种自觉的从众化的生存态度,是自我之思的缺乏和回避,但本质上常人也是有思的存在。作者笔下的小人物就是一种在俗世沉沦的生存者,他们既是平庸的常人的存在,又在常人的生存方式中遮盖和回避着本真自我的有思存在。
首先在平庸卑怯的人格下面,遮盖和掩饰着他们强烈的追求精神和鲜活的自我意识,这里是他们人性之至善的敞开之地。如生活中不如意的黑唇,对婚姻和生活不满,觉得自己活得不像个人,因此总是努力寻求对现实生活不如意的超越与升华,他通过自身努力考取了研究生,由县城到省城工作,有了不错的社会地位。同时在新的单位,他追求爱情,对柳华萍充满了浪漫的情思和诗意的向往。他利用工作之便,不断地和她接近,一个晚上接一个晚上地和她打电话,倾吐心声,表露爱意,体现出他追求自我和人生美好的渴望和激情。作者这样描写他深陷相思的得意之情:“她在电话那头的笑声是很爽朗的,说话的腔调和声音很甜润,每次聊完黑唇都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十分愉悦。有一回挂电话时,他竟然忍不住亲吻了一下象牙白的电话听筒,仿佛亲吻的是柳华萍白皙的脸庞”,他在这场以电话为媒的柏拉图式爱情中,自由而浪漫,充满了诗意的想象,十分的性灵可爱,显现出人性的至善至美!
但是这种至善至美的爱情却是一把无形的刀子,既伤害了黑唇脆弱的神经,又激发了他卑微恶浊的另一面人格状态。尽管他以各种方式试探、讨好和追求身边这位心中的女神,但这位美丽的女子电话中和现实中总是判若两人,工作中面对面之时,对她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一样,好像所有的语言都是无意义的表达。这种美好的渴望和浪漫的情思无疑对他又是一种重大打击和难以言表的心结。新的爱情的故事又成了他人生的挫折性体验,成为他说不出的痛苦。于是,他的卑微心理又自然表现出来,他以平庸的常人之恶掩盖自己的真实内心,他以俗世常人的姿态把自己包裹起来。
于是,他背叛了自己的情感,背叛了自己所爱的女人。当柳华萍被提拔为领导而招人嫉恨时,他站在大众的立场,和大家一起排说着她的绯闻,贬低着她的人格和能力,甚至在嫉妒中阻碍着她的升迁,以明确的态度表明自己和她没有任何瓜葛。这种随人短长的俗世沉沦,是对自己的爱情和事业追求的一种大众化的掩盖方式,当然也是小人物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这种自我保护是一种不知其恶的恶意和自私。在自私和功利面前,现实中的黑唇善恶界限模糊了,他以正义之名,采取了卑鄙手段,以桃色故事挑拨步步高升的同事葛千峰的夫妻关系,致使葛千峰身败名裂。在这里,他以俗世人的惯用手段,报复了自己怨恨的情人和同事。从心理学来看,无论是污名化自己心中的女神,还是报复发现了他和柳华萍之间的秘密的葛千峰,其实都是他生活中的挫折感的一种心理宣泄,在这种宣泄中他得到了自己成功的快感和心理的平衡,这种恶浊的行为正是创伤性的经历构型的自私而卑怯的人格之恶的一面的自然表现。
由此可见,作者十分细腻地把握住了黑唇这一小人物的双重人格状态,洞察了这一悖论性人格状态形成的原因,即挫折性的生存经验和创伤性的生活记忆,塑造了一个人扭曲的人格。而沉沦在世不过是一副面具,在伪装和掩盖中实现自我保护,但自我保护之下人性在善与恶之间的矛盾、徘徊和纠结的状态就悲剧性地展开来。
四、诗意向往的“悲剧性”
在俗世沉沦的的黑唇尽管是卑微的,但他总是怀有诗意的向往。这种向往是他对生活中的挫折经验和创伤性记忆的反抗,尽管这种反抗是悲剧性的。
从弗洛依德的心理学来分析,黑唇现实生活中的多重人格结构是他童年创伤记忆和人生挫折性经验型构的结果。这种创伤性记忆作为有意无意的心理能量,总是推动人在现实生活自觉不自觉地通过宣泄或升华的方式去转化和补偿,从而形成人格发展的动力机制。作者以心理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在作品中生动地演绎了人物性格发展的这种动力机制,深刻揭示了深隐于人物内心深处的悲剧性的人性状态。
作品中,黑唇浪漫的诗意向往,某种意义而言就是对生活中的挫折和创伤的一种升华和转化。他在生活的失意中钟情于大白兔一样甜蜜美好的女人柳华萍,这种亲近而遥远的柏拉图式的爱情无异于一场美好的白日梦,在梦中黑唇实现了对挫折生活的一次诗意性的升华,他的美好和浪漫油然而生,想入非非的幸福生活似乎就在眼前。但是,葛千峰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他浪漫热烈的电话传情,一下子让他忐忑而狼狈,面子、自尊和恐惧几乎击毁了他,内在卑怯的人格在现实的尴尬中暴露出来,浪漫转眼成为了畏怯,其实卑微的黑唇是担当不起这诗意的向往的。这种突转使美好的爱情一下子成为又一次创伤性经验,激发了他的畏怯性格的同时,也埋下了怨愤的情绪。加上寄情之人的遥不可及、无缘提拔的愤懑,一下子在白日梦慢的浪漫中让他陷入卑微的人生失意之中,新的创伤再一次酝酿为带有恶意的心理能量。
于是这种创伤性记忆需要再一次宣泄和补偿,于是埋汰和毁灭自己的女神、报复和毁掉葛千峰的婚姻与前程又成了他现实地宣泄创伤的一种方式。在这种善恶人性的转换中,黑唇伤害着别人也伤害着自己,在他的世界里,爱人成为仇人与路人,同事成为敌人和对手,而真诚成为谎言,善良成为报复,诗意的浪漫沦为生活中深深的挫伤记忆。黑唇身上这种矛盾而相悖的两重性性格,既是他不幸生活所造就,同时又造就了他不幸的生活,这就是人之生存难解的宿命与因果循环吧!
最后黑唇和小寡妇的偷情,又一次激发了他浪漫的想象和诗意的向往。从弗洛依德心理学来看,这一次的美味的偷情,既是一种无意识创伤的精神的升华,也是生活中失去的情爱的一种替代性补偿。他渴望已久的美好爱情和诗意向往终于在小寡妇这里得到了实现,生命激情终于有了一次畅快淋漓的宣泄与实现。但是,在这战战兢兢的偷情中,他的卑微与尴尬、畏怯与懦弱等性格特征再一次鲜明地显现出来。当她慌乱地陶醉在幸福中时,一个响声、一点担心,都能使他屎尿流滚、丑陋不堪,或者如野狗般逃窜。他的诗意总是伴随着他的卑微,它的浪漫总是带着懦弱,这是一个小人物的善,也是一个小人物的恶,当然也是他扭曲的双重人格状态的必然结果。最后,他带着期望跌倒在阳光之下,他默默的渴望和激情在瘫痪中黯然失落,他确实在诗意的向往中累透了!黑唇的悲剧性在于诗意向往的精神升华和现实生活中卑微怯懦的个性之间的冲突,这一冲突是生活的尴尬,当然正是尴尬中的人生悲剧。
作者在叙事中十分精妙地把握住了人物在現实生存中内心情感的变换和人格状态的矛盾与扭曲,抓住了支配人物思想和行动的悖论性的性格特点,从而使其笔下的黑唇这一人物形象富有一种精神的张力,他的这种善与恶相纠结的矛盾性人格十分深刻地揭示了小人物的内心世界和生存状态。他们尽管卑微而渺小,甚至常常被人忽略,缺乏存在感,但他们实际上却是具有生命活力的生动鲜活的人,有着自己的诗意向往和浪漫情怀,尽管这种追求总是悲剧性的。作者小说叙事的深刻之处就在于对这种悲剧性的深刻体认和深度表达,让我们看到了那群活生生的被忽略的生活的中的小人物丰富的灵魂,看到了他们的苦与乐、追求与失落、挣扎与追求,从而以醒目的方式激发我们宽容和爱的精神。其作品如一面镜子,也映照出了普通的我们一种普遍性的悲剧性人生状态,因而其写作也富有现实意义。
《独自与花朵有关》也以更丰富的故事写出了小人物身上这种悲剧性,限于篇幅,不再赘述。
总之,贾妙娟的小说以独特的艺术形式言说着小人物在其现实性上的生存困境,写出了他们在善与恶中的自我迷失与无奈的挣扎,写出了他们于世沉沦中而存有诗意向往的人生悲剧。她的作品如涓涓细流,温婉细腻而触目惊心,读后谆谆之言余音在耳,淳淳之味挥之难去。
责任编辑张铖
作者简介:赵录旺,男,陕西学前师范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曾在本刊多次发表评论文章。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