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南秦河.乳河两岸上

　　能准确说出方向的，是昨晚

　　没有打盹的雾松。尤其

　　秦王山之巅，突然来访的

　　风和雪都在山腰间迷路

　　风指着西，雪指着东

　　久不见面的两弟兄吵得面红耳赤

　　猎户下的套子，包括周边的

　　伪装早已失去定位

　　松鼠急促的逃亡，松果还

　　丢在洞口，昨天还争論不休的

　　麻雀也訇然而逃

　　平流雾最识人间烟火

　　它的到来不是添景，不是

　　描绘是妙笔一挥，是水袖

　　一抖。把远山青黛的岚

　　借一些，把北方略带点山味浓雾裁薄一些

　　把海市蜃楼南国说着吴侬软语的幻影说服

　　一起来到距离诗经中蒹葭遍地

　　一条被秦岭隔绝名叫丹江的

　　小河边坐坐

　　2

　　四照花本身就是美人胚

　　它的身段它的媚眼，就连

　　弯腰驼背的山神都嫉妒

　　会看风水的老藤精，早就预言

　　凤凰岭真能出凤凰。那么多的梧桐

　　不是白活的，那么粗的葛蔓

　　不是白长的，一定有他的道理

　　嘉木难活，佳人更难活

　　黑龙潭的龙王早已垂涎三尺

　　花中美人是猥实姑娘

　　娘家就在荒山茅庵，说一不二的山大王

　　早已下了聘礼，压寨夫人的位子非她莫属

　　胭脂媚，玉女香。姊妹都夸她有

　　伴君幽独的帝王相

　　3

　　巫一样的炊烟越来越细

　　越来越淡，越来越轻

　　更淡的亲情已细如发丝，就像

　　越来越看不清山涧，小路

　　被荒草集体围剿

　　越来越多的等，越来越少的归

　　撂荒的田地撂荒的老屋撂荒的人心

　　楼房妖艳涂脂抹粉，小车威武挟持着虚荣

　　每个人心都上了一把暗锁

　　村里原来丢了魂的人，头顶扣一张箥萁

　　奶奶叫一声名，跟着应一声，魂就跟着回来

　　现在魂丢了命也丢了，这种巫一样的办法

　　也一起丢了，再找不回来、

　　4

　　土房坍塌只是时间问题

　　打夯的人和打夯号子也一起坍塌

　　老屋再也经不起风也挡不住雨了，

　　不挡风的芦席木讷，不挡雨的木窗凄惶

　　每个人都冰凉凉，每个心都湿淋淋

　　.

　　会撑排的人，会放排的人和丹江号子一起

　　遽然消失。石辗瞌睡许久，

　　米谷失去了原香，老呆的耕犁记忆锐失

　　蛙鸣远了，老油灯的古经也远了

　　房后的竹林太密，古井找不到出口

　　密如场院疯长的白菅草与水马莲攀比

　　疯张的速度，二狗也惊骇

　　水磨坊水车打盹，电磨坊人潮消遁

　　巫一样的眼

　　巫一样的声

　　巫一样的土丘

　　巫一样的丧歌

　　巫一样的纸幡

　　让人心里发怵

　　责任编辑柳江子

　　作者简介：薛红卫，陕西商州人，商洛诗歌学会会员，商州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