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舒畅的日子里,在春雨不歇的季节,Kiss the rain这首柔情似水的曲子,淡淡的忧伤与浅浅的欣喜情绪,纯而厚,翠而不单的音质,渗入人的灵魂深处,如实在的细雨滋润着即将或已经干枯的心灵绿洲。曾经的岁月,好也罢,不好也罢,此刻,独独透着香,透着甜。
眼前是黑瓦白墙,是清明时雨水绵绵,是早晨雾霭朦胧。低矮的屋檐俯视着静谧的村庄,和睡梦中的人们。琼琼流水排着队不间断地击打着天井,然后,在地面开出朵朵小花。木质的窗户被用油纸覆盖起来,隔绝了窗外的美丽。屋内,熊熊燃烧着的煤油灯却也无法将房间照得透亮,倒是白色的琉璃瓦片能起点作用。幼年的孩子总是习惯早起的。借着琉璃瓦的光,在床上翻来覆去,吵醒不愿起床的父母,又或是趴在窗户上,哈口气,然后画画小花,小草,自得其乐。。。古老的雕花木榻上,油漆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残缺的木刻雕花正一步步淹没着历史的轨迹。
堂屋中央的秋千游荡着,在下雨的日子里,它总能给好动的孩子最好的陪伴。木板上的孩童带着又惊又喜的心情被来回的推到一个又一个高空。偶尔皮劲来了,竟站在上面,俨然一居高临下的小霸王,好不骄傲!
而摆放在堂屋角落里那辆永久牌自行车,是否安好!颠簸在泥泞的小路上,在宽大的雨衣下,小小的双手搂着父亲的腰,尽管看不见前方,心中仍然踏实!
通常,农闲时候,村民喜欢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凉亭里,地道地谈天说地。特别是在有年长的老人的时候,人就更多了,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甚至搂在怀里的婴儿也参与进来。老人津津乐道于自己的光辉岁月,时常情绪激昂,意犹未尽。在电视机并不普及的当时,听者带着好奇,疑惑与求知欲倾听着一个又一个传奇。而遗憾的是,生的极限不能传奇,一座座坟冢,孤独地排列在荒山上,风雨里,生命终归尘土!头顶的花圈随着四季的摧残,已经不再站立。守卫者柏杨也老了,低垂了!谁来扶起,倒下的花圈,谁又来延续一颗枯萎的生命,活着的人们,你们可否记得在遗忘什么。
凉亭不仅仅是个聊天的好去处,更为村民带来实际的便利。比如,避雨。尤其在阴晴不定的夏日,正当艳阳高照,一场大雨却突如其来。凉亭就在晒谷场旁边,来不及抢收晒在地上的谷子,人们第一选择就是将竹篾铺盖连同谷子卷起来抬进亭子,静静等待雨过天晴。凉亭还有一个用处就是开小组会。记得有一个晚上,村里老少被叫到亭子里开会,关于分田地的事。田地的分配是按人口计算的。在那个吃饱都成问题的年代,能多分得一方田就意味着少了几分温饱的威胁。于是,凉亭又热闹了一次。而我记住它不主要是因为它的热闹,相反我总是将它想象成水墨画的一部分,让我想起了罗生门,在沉闷的气氛里,淅淅沥沥的雨,反而下得清脆动听,涤除了内心的污垢,静得好纯粹。而我自己与凉亭的故事,则是长大后,经常听亲戚乡亲当趣事谈起。说两三岁的我简直就是魔王,父母的债主。大雪纷飞的冬天,不愿在屋内烤火,偏要家人抱出去在凉亭吹冷风。莫非那时的我有诗人的潜质,听得懂风的咆哮,感觉到了雪的静美!
凉亭之外,我喜欢在小池塘边玩耍。池塘并不大,是个很规则的四方形。塘里水草丰满,人工搭建的瓢架上布满了葫芦瓢,偶尔也能看到水下的鱼儿从瓢的缝隙里钻出来,透透气,吹个小泡泡。石凳上蹲着的妇女们,拿着蛮锤轻快地敲打着身下的衣服,互相絮叨着柴米油盐的生活。何其简单的幸福!而如今,是什么复杂了得到幸福的程序!
雨依旧下个不停,天空中依旧有两三只小鸟在飞翔。人们经常羡慕它们自由,而其实属于它们的不也就那么一块天么,三分之一的天。人们也向往像鱼儿一样在水里愉快地游来游去,但它能离开水吗,不能!我倒觉得真正自由真正幸运的是我们人类。我们有思想,能去到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我们有耳朵,能听到世上最美妙的旋律,我们有眼睛,能领略最美的风景。世间万物有其特定的生存规则,不羡慕,不苛求,此生能为人,足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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