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救命恩人从天而降，

　　俊朗大哥成绝症病患

　　2014年初秋，重庆市肿瘤医院。一大早，时年21岁的王雅丽就开始忙碌着为满脸愁绪的病患抽血。她温柔漂亮，笑起来眼睛就像一弯新月！

　　突然，她看到刚坐下的新收病人左手臂上有一道蚯蚓似的约莫40厘米长的伤疤。“啊，那道疤！”她心里惊呼。抬头盯着那人的脸，顿时呆住了。那人竟然是她默默寻找了6年的武警大哥黄卫。

　　然而，记忆中俊朗帅气的脸庞变得蜡黄，浮肿、憔悴。“大哥哥，你还记得我吗？”王雅丽失声惊问。那个男人却神情恍惚。“我是王雅丽。地震的时候，你救的我。”王雅丽赶紧摘下口罩，急切地指着自己说。

　　“雅丽！你让我都认不出来了。”黄卫看到曾经从废墟里扒出来的那个小女孩如今模样清秀，已然是一个大姑娘了，也惊喜地笑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2008年5月12日14时48分，王雅丽在四川绵竹汉旺中学读初三。如往常一样，当时，她正专心致志听课。突然间山崩地裂、猝不及防。王雅丽没回过神来，便被埋入废墟之中。她苏醒过来时，四周一片漆黑。“孩子，你要坚持住，我们来救你。”而当时救出她的，正是年仅21岁的重庆武警边防总队战士黄卫。为了营救她和那些孩子们，黄卫在刨废墟的时候不幸被一根粗大的钢筋划伤了左手臂，长长的血口子触目惊心，但他依旧强忍着疼痛把王雅丽救了起来。第一时间把王雅丽背送到了医疗帐篷。

　　黄卫在医疗帐篷照顾劫后余生的孩子们。他给他们讲笑话，告诉王雅丽重庆南山上有一个风景区，名叫一棵树，还说以后带他们去看。小雅丽从没走出过绵竹，黄卫给她描绘的外面的世界让她消解了悲恸。短短两天，黄卫军帽下那张俊朗的脸庞，阳光的模样让小雅丽始终不能忘记。

　　几天后，王雅丽和失去家人的孩子们就要被送往绵阳安置点。临走，她流着泪，鼓起勇气拥抱着黄卫说：“大哥哥，我以后要去找你。你说过要带我去南山看一棵树。”“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好好学习，考上重庆的大学。”黄卫微笑着。“那我们勾勾手。”小雅丽伸出小指。那一别，他们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2011年6月，王雅丽如期高考。那年，她被重庆三峡医学院录取。读大学后，王雅丽试图去寻找黄卫，可她却一直没有找到。

　　2014年8月，王雅丽应聘到重庆肿瘤医院做护理工作。两人奇迹般地重逢。看到黄卫的模样，王雅丽怎么也不能把那个开朗、强壮温暖的武警大哥哥与身患尿毒症的男人联系在一起。那天，王雅丽给黄卫安放静脉滞留管时，怎么也弄不好。她一下子情绪崩溃，抹着泪，低着头向旁边的护士长求援。可黄卫却摆摆手说：“没事，护士长，就让这个傻丫头扎，我愿意给她当练手的靶子。”一句话，让王雅丽破涕为笑。当晚，王雅丽在病房值班，她有很多话想问。

　　命运是在2013年初冬露出獠牙的。黄卫于2011年7月从部队退伍回到老家长寿，不久在重庆沙坪坝一家物流公司找到工作。然而，一年前，平常的体力活都会让黄卫瘫坐在楼梯台阶上，衰弱地喘气。黄卫在同事们的劝阻下不得不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显示，肌酐指数超过700umol/L，是正常人的10倍。诊断是慢性肾衰竭，尿毒症。“必须立即开始透析，不能再拖！”

　　面对突如其来的噩讯，黄卫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没能站住……如今，这前前后后透析了一年下来，家里独母卖掉了房子，在县城打工帮儿子筹医疗费。他不得不辞去了工作，在沙坪坝租了一套一居室和一个小店面，开了一家农产品店维持生计。未来生命还能够延续多长时间，谁都无法预料。

　　听到黄卫讲述过往，王雅丽不停地流眼泪，她不为自己，而是哭厄运为何会降临到黄卫的身上……“生活还要继续，我都没哭，你可不许哭！”看到王雅丽一直抹泪，黄卫竟爽朗地笑了。

　　他告诉王雅丽，地震的时候，所有的生命都是脆弱的，当时每救出一个人，他都会躲在一边崩溃大哭一场。“经历了那一次，我知道再没有什么能难倒我了。”王雅丽的心一动，低声道：“卫哥，谢谢你為我流过泪，留过疤。”她打定主意，要陪大哥哥一起踏上这条与厄运抗争的艰难路程。

　　好女孩心意被拒，

　　一个有意一个却“无情”

　　由于病情不稳定，黄卫每周要做两次透析，一次透析就要4个小时。由于长期受病痛折磨，黄卫难免情绪不稳。可是即便他自己很痛苦，但从来不把脾气撒在任何一个护士身上。

　　每次在医院血透的四个小时，王雅丽只要有空就去陪黄卫。两人聊生活、人生、理想，不知不觉中，她被黄卫的善良和坚强打动，她的心随着黄卫的经历，跌宕起伏着。这就更坚定了她的想法：黄卫需要爱的呵护和家的温暖！

　　2014年平安夜，王雅丽恰好值班。她带了一个装着一只千纸鹤的玻璃瓶轻轻地放在黄卫的病床边。她说：“这是能保佑你的千纸鹤，让它给你带去幸运和平安。”黄卫看着那只千纸鹤，情不自禁地说：“我也希望自己能幸运地重生。可是，还有机会吗？”王雅丽忍不住道：“卫哥，你的心愿一定能实现。”随后，她忍不住又问黄卫：“你还记得以前你说过带我去看南山一棵树吗？我们拉过钩！”没想到黄卫眼睛红了，他对王雅丽说：“等我身体好一点，一定兑现这个承诺。”

　　黄卫看到王雅丽眼神那么专注而深情，他心里一颤，微微转过头，极力逃避这深情的眼神。但王雅丽固执地伸出小指，等着他拉钩。看到王雅丽的模样，那场景令黄卫想起了他曾留恋的部队，想起了往昔。两人微笑着，彼此伸出小指，拉钩承诺。

　　2016年春节，黄卫告诉王雅丽，他要回老家长寿区。

　　王雅丽眼巴巴地看着黄卫说：“我春节不知道去哪里。”想到王雅丽没有了亲人，黄卫把她带回了长寿区过春节。踏进黄卫家的农家小院，看到儿子领着漂亮的女孩回老家，老人高兴坏了，拉着王雅丽的手一直不放。吃过晚饭，两人坐在院子里。王雅丽对黄卫说：“我有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黄卫笑问：“那你说说看是什么？”“我的秘密是，想一生一世照顾你！”王雅丽鼓起勇气握着黄卫的手说。

　　黄卫默默地看着她，随即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说：“傻丫头，我只是把你当成妹妹。”王雅丽听了，一生气转身跑了。

　　春节过后，两人回到重庆。尿毒症病人的饮食要求特殊，须严格控制蛋白质和水分，尤其是食盐摄入。王雅丽每天下班后去买菜，为他专门买瘦肉，做成粥，严格限制盐的摄入量。肾病不能感冒，一感冒，各种病毒几乎肆无忌惮。

　　2016年4月，黄卫由于感冒导致病情突然加重。黄妈妈风尘仆仆地从老家赶来。检查后，主治医师告诉黄妈妈，他们只能等待肾源。王雅丽抱着老人的肩膀说，无论多难我们都不要放弃……“你走吧，一个女孩子端屎倒尿，这不是人干的！”看着王雅丽像个陀螺，天天围着自己转，黄卫故意冷着脸，执意把王雅丽赶跑。“你安心治病，好好养好身体！我是不会走的。”王雅丽看到黄卫时不时“轰自己”，总是固执地安慰他。病床上，黄卫似乎变了一个人，总是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你别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晃悠！”但第二天一早，王雅丽一如往常来到黄卫的住处，有时带来的是瘦肉粥，有时是新鲜的水果。当她一次次出现在黄卫家门前时，黄妈妈很心疼，一遍遍地说：“孩子，你受累了！”王雅丽离开后，黄妈妈忍不住埋怨儿子，“这么好的姑娘，对你好，你赶她做什么？”“妈，我们不能害了人家。”黄卫心里沉甸甸的，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好女孩的心意呢……

　　不离不弃不为报恩，

　　真爱如山终是感天动地

　　王雅丽又如常地来到黄卫的住处，可是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人。她去店里，也没开门。拨打黄卫电话，也没人接。他们究竟去哪里了？王雅丽的心漫无边际，空荡荡的。她猜想，黄卫一定回了长寿区老家。

　　可是，当她风尘仆仆赶到长寿，竟然也是关门闭户。暮色四起，隔壁好心的邻居看不下去了，悄悄对她说：“他们在邻村，要不你去问问。”当黄卫看到王雅丽出现时，他惊讶极了。“卫哥，你不要想跑，还没带我去南山一棵树呢。”王雅丽故意揶揄道。固执的王雅丽似乎就认定了黄卫，坚持每周从重庆坐一个多小时客车去长寿区看他。

　　两个月后，王雅丽竟然辞职，应聘到重庆长寿区一家私立医院做了最苦最累的外科护士。那天，她拎着行李来到黄卫家，笑吟吟地说：“好了，这样就不用每周跑两个小时了。”黄卫选择在长寿区医院做血液透析。有时透析后，黄卫出现不适，呕吐不止，王雅丽一连几个小时为他按摩胸口。

　　在等待肾源的日子，王雅丽不停地为黄卫搜寻治疗肾衰的信息，甚至尝试中药偏方。当黄卫得知曾跟他一起同病房的五个病友，一下连着走了两个，还有的开始抗拒或放弃治疗时，王雅丽和黄卫默契地相互打气。

　　有时两人在午后暖阳下，坐在树下聊天，黄卫精神好的时候，会弹吉他给她听。这种日子，王雅丽强烈地发现：她愿意一生一世都这么陪着黄卫过下去。

　　2017年3月，黄卫终于幸运地等到了与他相配的肾源。王雅丽得知后，非常高兴，到处给他借钱。她前前后后找了许多同事和同学，终于，好不容易筹到了20万元。她捧着沉甸甸的20万元拿给黄卫时，黄卫的眼睛湿润了！6月20日，是约定进行肾移植手术的日子。一大早，在进手术室之前，王雅丽情不自禁地握着黄卫的手说：“卫哥，我们在这里等你。你答应过我的，去看一棵树！”王雅丽那天的声音格外温柔，黄卫郑重答应：“妹子，一定去！”漫长的5个小时手术，又经过24小时的重症监护，黄卫被送回到普通病房。他奇迹般挺过来的第一句话是：“我还活着！”坚强的王雅丽紧紧地握着黄卫的手，泪流满面。看到王雅丽流眼泪，黄卫咧着嘴虚弱地说：“我们还要去看一棵树呢！”半个月后，黄卫出院回家。

　　2017年国庆节，黄卫带着王雅丽到了南山一棵树。两人站在观景台，山城的美景尽收眼底。黄卫唏嘘不已。曾被医生断定活不了5年的他，凭着顽强的生存意念，在王雅丽的悉心照顾下，不断创造奇迹。他们也终于兑现了9年前的那个承诺……由于黄卫本身做生意讲诚信，在得知他的事后，更多当地人专门上门照顾生意。渐渐地，黄卫的农产品生意走上了正轨。他的身体检查后各项指标正常。王雅丽依然在黄家进进出出。黄卫开玩笑说，你还不去找男朋友，快成剩女了。可王雅丽每次都笑言：“我一直在等你啊。”

　　2018年國庆，黄卫拿着一张存有20万元的银行卡交到了王雅丽手上。他百感交集：“傻妹子，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曾经我不想拖累你。现在我只想照顾你一生一世……”泪水在王雅丽脸上滑落，如今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黄卫伸手拭去女孩的眼泪，轻轻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2019年春节，两人去长寿区民政局领了结婚证。正月十五，在温馨的小屋里，一个小小的结婚仪式正在举行。

　　她动容地说：“我们要感谢这奇特的缘分，让我们遇见彼此;我们要感谢自己，永不放弃，最终收获这份幸福……”

　　是的，对于黄卫和王雅丽来说，真爱如山，不离不弃。他们在与命运不屈不挠的对抗之后，携手越过漫长的严冬，用自己的真情感动天地，已然听到了春天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