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说:提及考古,不少同学可能会联想到《鬼吹灯》《盗墓笔记》之类的小说。考古这专业比较小众,不熟悉也很正常。作者就介绍了考古学者们打破我们想象、真实有趣的一面。
考古专业的纳兰研究生毕业后,顺利进入汉阳陵工作,吃住也全在陵区内。我们都调侃她:“哎哟,你这是住到陵墓里去了?”纳兰反驳:“谁住陵墓里了?我明明住在陵墓上面!”
汉阳陵是西汉第四位皇帝汉景帝的陵墓,汉景帝因与其父汉文帝开创了中国君主专政社会第一个治世“文景之治”而闻名。纳兰初入汉阳陵工作,前两年需要轮岗——每天都要进出葬坑和墓园无数次,每次也都怀着敬畏之心。我说:“你不害怕吗?”纳兰摇头。
我这才想起,她在本科阶段,时常跟随导师进行考古勘探。那些墓葬地都在偏远的山区,甚至用手机都无法定位;考古现场黄沙漫天,纳兰用围巾包头,仅露出眼睛,虽“武装”严实,只要一刮风,还是得“吃土”;在墓坑中,她常常一待就是一整天,拿只小刷子仔细清理出土文物,然后绘制一比一的图样,那素描功力完全不输美术专业的学生。
有次他们挖出了一具尸骨,拍照片时为了对比尸骨的身高,需要一个人躺在旁边,纳兰很自觉地躺下,完全不觉得与骷髅躺在一个坑里有什么奇怪;他们还挖出过明代富贵人家陪葬用的玉质耳环,每位考古工作者都凑过来看看,觉得沾了财气之后,考古勘探能更顺利。对于他们来说,古人及其墓葬只是需要“服务”的对象,没有吉利、凶兆之说。
从那时起,我就把纳兰定义为“大胆”的科研工作者。事实上,他们这些住在陵区内的工作人员没有胆子小的,不仅如此,他们还时常吓到非考古工作者。由于汉阳陵不在市区,纳兰和同事要买日用品只能集体拼车去西安市,等到傍晚拼车回汉阳陵时,司机师傅看见是三个小姑娘,起初还有说有笑,可过了会儿,听到她们谈论的都是“武士俑”“陪葬品”“刑徒墓地”“罗经石”“墓园”等内容,司机师傅就不敢说话了。
把她们送到目的地后,司机师傅踩着油门逃也似的离开。纳兰见怪不怪,这位司机师傅可比其他师傅好多了,很多司機听到她们要回汉阳陵后,根本不接单。还没走到宿舍,纳兰又接到了司机师傅打来的电话,师傅的声音都在颤抖:“见鬼了!我找不到回市区的路了!”纳兰赶紧指路:“没见鬼,您别紧张,在右手边有条小路,不是很明显,您别开太快了!”果然,司机师傅找到了路,还在电话里嘀咕:“再也不敢晚上来汉阳陵了。”
有人不敢来汉阳陵,也有人吵着嚷着要来汉阳陵。在夏末的午后,总有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中年男子骑着自行车来汉阳陵门口转悠,他并不会强行进入博物馆,而是站在售票处外嚷嚷:“我的女儿是长公主!你们叫汉景帝出来见我!”纳兰的同事们都不理会,那人背着手在空地上转圈圈,走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就骑着自行车离开。
有时候闹得厉害,惹得来参观汉阳陵的游客侧目,在售票处值班的纳兰就出去制止:“别叫唤了,汉景帝嫌你吵!”中年男子信以为真:“真的?你是谁?”纳兰继续编:“我是汉景帝的洗脚婢。”中年男子恍然大悟:“难怪觉得你眼熟!快去给我端盆洗脚水!”与此同时,纳兰的同事们赶紧联系中年男子的家人,让其家人将这人领走——他的家人们深知此人病得不轻,又看不住这个能走能跑的人,特意留下了联系方式。
在没有认识纳兰之前,我以为考古工作者的工作内容会很单调,但认识纳兰之后,我发现这些科研工作者乐观坚韧,每日都与历史为伴,并以此为乐,其中的幸福感不足为外人道也。
摘自《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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