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给女人打电话,说:“咱家的栀子花开了。”女人問:“漂亮吗?”男人说:“白里透着淡黄,就像和田玉。”女人问:“多吗?”男人说:“不少,每个枝头上都有好几朵。”女人问:“香吗?”男人说:“不但香,还甜丝丝的。”女人叹了一口气,说:“好好照顾咱们的栀子花吧。”
女人被派往千里之外的城市出差,她需要在那里工作1年。
栀子花是4年以前他们一起栽下的,很小的一个花枝,光秃秃的,女人没指望它能成活,更没指望它能开出大朵大朵的栀子花。可是去年,栀子花真的开了。只那么一朵,挂在最粗的枝头,那么小,那么丑,却开得郑重而热烈。夜里,男人将花盆移进卧室,女人的睡梦里花香四溢。
男人问她:“想不想看看咱们的栀子花?”女人说:“想啊!快发照片过来。”男人说:“可是我打算亲自送过去。”女人笑:“好啊,请马上坐飞机送过来。”
女人知道男人是开玩笑。花2000多块钱路费,只为送几朵栀子花,除非男人是刚谈戀爱的小男孩,除非男人疯了。可是那天晚上,女人刚刚睡下,便听到熟悉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那是男人敲门独有的韵律和节奏。女人慌了,跳起来,光着脚跑去开门,男人笑眯眯地站在了她面前。栀子花的香味浓郁淡雅,男人的眼睛在花香里闪烁。
他们没有拥抱,没有嘘寒问暖,没有甜言蜜语。两个人对视片刻,转身,往房间里走。女人问男人:“吃过饭了?”男人说:“在飞机上吃过了。”女人问:“那算了?”男人说:“饿啊!”女人轻轻地笑了,然后去厨房,为男人煮了一碗鸡蛋面。
女人说:“你真的疯了,不就几朵栀子花,至于吗?”男人说:“太至于了。”女人说:“大街上有卖的,1元钱一朵,2000多块钱能买一屋子。”男人狼吞虎咽地吃着面,说:“大街上有咱家的栀子花吗?”女人说:“不都一样吗?”男人说:“当然不一样,那些花是咱俩栽下的吗?”女人说:“就算是咱家的栀子花,能值2000多块钱?”男人笑笑,冲女人晃晃手里的空碗,说:“还有面吗?”
那夜,女人的睡梦里花香弥漫。半夜醒来,身边不见男人,去洗手间,见男人蹲在地上,正热火朝天地修着她的电炒锅。电炒锅是女人从街上买来的便宜货,她打算只用1年。男人说:“你可真行啊,这电炒锅都快成洗脸盆了,还能炒熟菜吗?”女人说:“别管炒锅了,快睡觉吧!”男人说:“修好再睡。”女人回到床上,想等男人,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男人就不见了。她打开手机,男人发来了短信:记住,吃早餐。女人会心一笑,去厨房,炒锅里放着两个鸡蛋。
女人去公司时带了3朵栀子花。同事问:“买的?”她便说:“花是家里的,是先生昨晚坐飞机送过来的。”同事的嘴便咧成了河马。
“坐飞机来,只为送几朵栀子花?”同事笑道,“真够浪漫的。”
她盯着同事的表情。她知道,其实同事所说的浪漫的另一层意思是:够傻。
可是她知道,他不傻。他来,绝不是为了几朵栀子花。他来,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她的热水器、她的电炒锅、她的防盗门、她的降压药……有关她所有的一切,他都牵挂。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想她。他想看看她,听她唠叨几句,吃一碗她做的鸡蛋面,然后,心满意足地飞回去,等着她真正的归来。
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他的那点心思她岂能不知?
摘自《莫愁·天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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