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巍的《时光漫步》,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每每听到,恍惚间会以为自己又重回那个画面斑驳的梦境。
梦里阳光明亮刺目,一只轻浅的酒窝在熙攘的人群车流中间缓缓淡化成一个缄默的句号。
在那年多雨的六月我们偶遇。那时候我还没有现在齐腰的长发,更没有现在缠绵纠结的海藻卷。凌乱薄碎发挂在耳后,露出耳垂上一粒晶亮的珠花。
他说,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星期,你去了哪里。眼底有真挚的焦急。他总是这样,惯于撒谎,擅于用眼角温暖的笑意抚平我整整七天的憔悴。
分明那一个星期我在他实习的学校门口等他到被雨浇透,分明他就披着紫色雨衣从我跟前疾驰而过。而所有的委屈嗔责都在偶尔被他发现行踪之后烟消云散,然后重新欢天喜地迎接他的视若无睹。
我制造着无数“巧遇”。他一定是费解的,为什么我突然有了晨跑的习惯;为什么早过了饭点还会在实习学校的餐厅遇见一直拿著空饭盒的我;为什么总是恰好在同一楼层的拐角处碰到,有时候还碰个满怀……
只为擦肩而过的一句“嗨!”,我义无反顾地处心积虑着。
因为我沉溺其中的自欺,那些短促而真实的快乐就愈发显得弥足珍贵。我们徒步穿过无数条昆明的街,彩色的“可爱多”吃到满身满手都是奶油。和任何一对年轻而盲目的恋人一样,我享受这份俗气但简单的幸福,我丝毫不愿意掩饰它。
在我知道他一直有一个同居女友的时候,我们仍然没有牵过手,我仍然无畏犯傻,他仍然坦然撒谎。
最后一次接通他的电话时我在疾驰的列车上。他说,我听。忘了他说什么。随着明明灭灭蜿蜒起伏的隧道,信号渐渐中断了。他的声音在听筒里时断时续,我已经听不清楚,他似乎问了一些问题,我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再问。收线,从此再无音讯。我也不再想知道那天车上他说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究竟是他让我变得刻薄坚硬,抑或他只是唤醒了潜伏在我骨子里的刻薄坚硬。我在图书馆撕碎那些小男孩子连字都写不伸展的所谓情书掷到水泥地上,矫情傲气的勒令他们回去练字。我不再吃“可爱多”以及任何冰淇淋。我易怒。
如今,他的感情应该早已修成正果。再忆那些当时并不认为有任何不妥的幸福的心酸的时光,心底有的,已只是淡然。想起毕竟不同于想念了吧。
许多或柔情或冷峻的脸都渐渐淡出了视线,惟有那只轻浅的唇边酒窝成了青葱岁月中一个温暖的标志。
然而,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晚霞般的笑容毕竟是消散在浩瀚的长空之中了。
摘自《爱人坊·银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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