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饭桌上可爱的小辣椒要求大家献唱一首,借歌助兴。响应者云集啊,唯独我暗自叫苦,文艺细胞太少,从没因此抛头露面。
昨天晚上和姐姐聊天,她说,你小时候唱戏的声音很好听。
那得有多小?我很讶异,猛然想起小时候跟着收音机里的豫剧悄悄翩翩起舞、咿咿呀呀地唱将起来的稚拙模样来。好听不敢说,童稚的声音总是脆生生的、银铃一般吧。那我何时成了声音“粗粗”的人了呢。
清晰地记得那年第一次声音嘶哑。
四年级的春天,一过春节,学校便开始组织合唱团参加县级歌咏比赛。
四年级的我们成了音乐郭老师的宝贝,郭老师每天都按规定的时间出现在教室里。上课之前,我们在唱歌;放学,我们在唱歌;吃过饭,我们在唱歌。
喜欢唱歌的,有天分的,声音好听的,或者反之,却都被音乐吸引在三间教室里,跟着郭老师的口琴放声歌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那一份认真与开心,从积极到校、歌声洪亮足以证明。
我自然是其中之一,跟着大家随着郭老师的节拍摇来晃去,脆亮的声音也随之起伏荡漾,满教室浮动着声音的香,我们都陶醉其中。
第一次刷人,去掉几个声音不协调的同学。
我还在合唱团的队伍中。
再练习合唱时,我们便辗转场地,在老师们的三间办公室里。当我们的声音响起,竟然能听到共鸣的回音,我们唱得更起劲儿了。
我自然是其中之一。为了把歌唱到最好,上课时我轻轻哼;做作业时,写的字都带有节奏感;上学放学路上,和小伙伴合唱;独自一人时,左摇右摆地唱……
因为郭老师说,最终能参加歌咏比赛的,只有二十个人,也就是说,还有两个人是备胎。
时时刻刻都在唱歌的我,终于把节奏练出来了,如同一个萝卜一个坑,一字一个音准。
万万没想到的是,因为用嗓不对,声音哑了。但我还没太多担心,毕竟郭老师是我的邻居,也是老妈的同事,怎么也会给我个面子吧,更何况我这么用功,这么辛苦,大家可是有目共睹。
比赛前两天,郭老师说,他要一个一个地听我们唱两句,然后决定谁今天可以回家自备衣服、后天跟他一起参加歌咏比赛。
那一刻,我激动又自信。
但是当我唱完第一句,郭老师便轻轻示意我停下,于是我站到了一边,为下一个腾位置。我有点想哭,开始忐忑,为什么我就唱了一句就被喊停了?郭老师不会不把我这个最爱跟他下跳棋的棋友挑上吧?怎么著也得给老妈个面子吧?
结果出来,我真的如同雷击。
有我的名字还有一个男生,我俩在最后两天时被淘汰。
那一刻,我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在心里坍塌了,总之被前功尽弃的失落感击打得像一个任人处置的俘虏。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闭着一口气一溜烟跑回家,等老妈回家,要跟她讲这件大事。
“郭老师说了,你嗓子哑了,很容易打破整体感,所以就让你这几天好好休息。”老妈看到我的脸能拧出水,便若无其事地说着,“再说,以你现在的状况,让你去了,大家都会觉得有失公平。作为老师子女,更不能搞这个特殊。”
难道看不出我想参加歌咏比赛吗?当然看出了。
难道就不能搞一次特殊吗?当然不能。
我一动不动地在心里自问自答。
“想唱歌随时都可以唱,但嗓子哑了就要多休息,以后还有机会。”老妈安慰了我,便去做午饭了。
我仍待在原地,果然老妈的关系不能用,更别说我的棋友关系了。
我放弃希望了。下午上学时,我特意绕开了那三间大办公室,直奔教室。
我的嗓子哑着,一直哑到歌咏比赛结束,我的嗓子还没完全好。
从此,我便几乎不唱歌了,因为果真唱歌,不嗓子哑,也会跑调,倒不如做个吃瓜观众;后来,为师几年,每每嗓子哑,也渐渐声音“粗粗”的了,昨天一个匿名发信息让我难堪的熟人说我声音“粗粗”的,我倒真不敢反对。
不过,因为合唱团这件事,知道了,不要一心只顾目的;做好一件事关键要靠自己的实力,光努力不行,没有实力,依然只能画饼充饥;不要想当然地利用关系做好一件事,那样,你会让所有人失望。
合唱团消失的嘶哑的声音,变成一份骨骼,走到哪里都有助力给我。
很感谢我身边那些不让我搞特殊、不给我走后门、走捷径的人,正是他们有底线的方式,给了我言传身教的典范,给了我处处为家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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