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二十世纪中国文化界最光辉灿烂的三颗巨星,当数陈独秀、胡适和鲁迅。虽然三人的政治理念、人生走向等不尽相同,但对百年中国的影响却不分伯仲。在谈到陈独秀与胡适时,鲁迅有个这样一个比喻:“假如将韬略比作一间仓库罢,独秀先生的是外面竖一面大旗,大书道:‘内皆武器,来者小心!但那门却开着的,里面有几枝枪,几把刀,一目了然,用不着提防。适之先生的是紧紧的关着门,门上粘一张小字条道:‘内无武器,请勿疑虑。这自然可以是真的,但有些人——至少是我这样的人——有时总不免要侧着头想一想。”鲁迅坦言,他是佩服陈胡的。
温源宁曾与吴宓共事。在谈到吴宓时,他说,有的人非要介绍一百次不可,而且到了一百零一次,还得重新介绍。但吴宓“只要见他一面,就再也忘不了”。为什么呢?原来,在温源宁的眼里,吴宓的面孔堪称得天独厚——“奇绝得有如一幅漫画”。他曾毫不客气地给吴宓绘相:“他的脑袋形似一枚炸弹,且使人觉得行将爆发一般。瘦削的面庞,有些苍白、憔悴;胡须时有迸出毛孔欲蔓延全脸之势,但每天清晨总是被规规矩矩地剃得干干净净。粗犷的面部,颧骨高耸,两颊深陷,一双眼睛好似烧亮的炭火,灼灼逼人。所有这一切又都安放在一个加倍地过长的脖颈上。他的身躯干瘦,像根钢条那样健壮,坚硬得难以伸缩。”说实话,吴宓的学问很大,但长得确实不咋样,也就不能怪温源宁出语伤人了。
梁实秋在重庆北碚“雅舍”过40岁生日时,故旧新朋齐聚一堂,觥筹交错甚是热闹。宴会后,梁实秋借着酒兴,一定要冰心在他的一本册页簿上题字。冰心也不含糊,一思索便挥毫写道:“一个人应当像一朵花,不论男人或女人。花有色、香、味,人有才、情、趣,三者缺一便不能做人家的一个好朋友。我的朋友之中,男人中只有实秋最像一朵花。”写到这里,众人起哄,大呼不平,厅中男士更是吵嚷。冰心却不疾不徐地说:“少安勿躁,我还没有写完呢!”于是,她接着写:“虽然是一朵鸡冠花,培植尚未成功,实秋仍须努力!”从此,梁实秋有了“鸡冠花”的雅喻。他对冰心这幅题字极为珍爱,始终把它藏在身边。
通常,我们认为闻一多有三个身份——诗人、学者和民主战士。三者中,学者身份大概是他最为珍视的。从创作长诗《奇迹》后,他就基本停止了新诗的创作,全力转向对中国古代文化的研究。臧克家对他的这种改变不理解,还指责,说他“故纸堆里讨生活”、做与世无用的学问。闻一多自我辩诬——“你想不到我比任何人还恨那故纸堆,正因为恨它,更不能不弄个明白。你冤枉了我,当我是一个蠹鱼,不晓得我是杀蠹鱼的芸香。虽然二者都藏在书里,他们的作用并不一样。”倒是郭沫若的说法契合闻一多的心意:“他虽然在古代文献里游泳,但不是作为一条鱼,而是作为一枚鱼雷,目的是为了批判古代,是为了钻进古代的肚子,将古代炸个稀巴烂。”可惜,郭沫若说这番话的时候,闻一多已不在人世。倘若闻一多地下有知,大约会喜欢罢。
摘自杨海亮的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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