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春兰

　　女友曾经发给我一条短信：“如果你不相信爱情了，那么去看看夏加尔的画吧。”

　　马克·夏加尔是白俄罗斯裔法国画家、版画家和设计师。他的油画，色彩鲜艳，别具一格，在现代绘画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在看夏加尔的画时，我常常会被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所感动，他怎么可以这么忠贞地迷恋一个女子？《粉红色爱情》《绿色爱情》《褚石色爱情》《黄色爱情》这4张画里，都是他和她——夏加尔和妻子蓓拉。

　　从他们22岁结婚，到她57岁去世，他们的爱情始终是一种很透明的状态，像一种酒醉的状态——古希腊神话中，酒神狄俄尼索斯被撕成碎片，又被煮成液体。酒醉状态下的爱情，多可爱呀，多纯粹呀。

　　每年她的生日，他都给她画一张像。他的身边，从来没有别的女人。

　　在画中，他和蓓拉飞到了空中，那是他们飞起来的爱情。在被流放的小镇上，只有她陪着他。前苏联的文化局局长不喜欢夏加尔，于是，他的画被禁锢了很多年。可是，有着宽容善良心肠的夏加尔拥有蓓拉，她是他永远迷恋的女子。他觉得，这是够了。

　　爱情是什么？有时候，我怀疑是一种固体，以不同的形式存在于不同的男女中间。在出于相互利用目的而走到一起的男女看来，爱情只是一件日用品，转眼就会被丢掉。夏加尔把爱情献给爱人，让它成为了一种雕塑，经历岁月的风尘，时间越久，越显得弥足珍贵。

　　没有几个画家会用一生的时间来画一个女子，何况，这个女子是他的妻子。想想，有多少画家因为女人而生动。不同的女人，让他们得到精神和肉体的感官刺激。可是，夏加尔拥有这世界上最单纯、最干净的爱情。在他的画里，到处是鲜花、宽容、明亮……他给世界打开了一扇窗，那窗里，有一个美丽的女子。

　　蓓拉去世后，夏加尔有好多年不再拿起画笔。蓓拉把他的爱情带走了，也把他的才情带走了。

　　相恋的时候，那些经典的油画多么打动人呀，比如《戴黑手套的未婚妻》——他把手放在她的腰间，你仿佛能听到他们亲密的呼吸，仿佛听到他在对她说：“亲爱的，嫁给我吧。”

　　在《百合花下的恋人》中，我看到他们痴情地看着对方。

　　在《幽会》里，她的身体飞向了他，像一颗子弹——一颗爱情的子弹——击中了他。从此，他一生迷恋在她的世界里。

　　多么玄妙的一个世界呀，它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肯定有一个男人，像夏加尔一样迷恋我、喜欢我，只是我还没有找到。

　　女友常常說：“爱情不是找的，是别人掉的，是我等来的。”

　　我问：“要等多长时间？”

　　她说：“也许明天，也许一生。”

　　这是一个浪漫的、未知的答案呀。

　　在美国女作家卡森·麦卡勒斯的小说《心是孤独的猎手》中，有这样一段话：“不管发生了什么和没有发生什么，谁都回不到原处了……但爱情可以回到最初，我最初的羞涩，最初的心跳，就像夏加尔初见蓓拉，他认定了她。”

　　没有什么比把爱情献给爱情更美好的事情。

　　请允许我在看夏加尔的画作时泪水涟涟，请原谅我这久远的感动——爱情是顶级的奢侈品，没有一颗纯粹的心，怎么敢担当爱情？

　　夏加尔和蓓拉，都有一颗水晶心。我看到他们的身和心都飞了起来，飞在那个小镇上，小镇闪着奇光异彩；我看到画笔在画布上闪耀着动人的光芒，充满了喜悦，充满了爱情，充满了爱情最动人的结构……那里面，是夏加尔一生追求的完美，是蓓拉爱了一辈子的爱情。

　　如果爱，请干净地爱，把爱情献给爱情。

　　摘自《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