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斌

　　我和大哥出生在离城三四十里的农村,家里一贫如洗,爹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为了供我读书,大哥放弃了学业,一心打工挣钱。大学毕业后,我考上了公务员,在城里安了家,便琢磨着把苦了大半辈子的爹妈接到城里享享清福。可早已习惯农村生活的爹妈说什么也不肯挪窝,我便提出爹妈的生活费由我一人负担。尽管大哥日子过得十分紧巴,可要面子的他坚持要平均分担,为此我总是寻思着如何帮帮大哥。

　　有一天,我趁着休息在家里大搞卫生,正巧大哥到我家来。打扫完后,整理出一大堆旧书报、废纸板之类的垃圾。我正要清理出去,大哥急忙阻止道:“拉到废品店能卖钱的,扔掉太可惜了。”于是,一堆废品换回了七十多元钱。回家后大哥要把钱还给我,我却佯装发怒予以拒绝,推来推去地争执了半天。突然,我有了主意:“大哥,我们办公室里旧报纸、饮料瓶什么的多着呢,改天我全都弄回来,你拉去卖了,换来的钱就算补贴爹妈的生活费用,你说行不?”大哥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从此,大哥便每月进城一次,每次都能从废品收购站换回两百多元钱。可是时间久了,单位里哪来那么多的废品供我收集,为此我愁得寝食难安。情急之中,我想出了个办法,何不从废品店买回,然后再让大哥拉去换钱?

　　主意拿定后,我便每月从废品店买回满满一板车废品堆放在家里,等着大哥来拉,就这样又持续了几个月。谁知这天当我又去废品店时,却遭到了废品店小老板的拒绝。我想不通,就跟小老板理论:“你开店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嘛,我现在高出你的收购价买进废品,你没有理由不卖呀!再说了,你如果嫌我出的价格低,我们还可以商量……”可还没等我把话讲完,小老板早已没了耐心,板着脸硬梆梆地说:“不卖就是不卖。”恰在这时,又接到大哥的电话,说他明天就要进城。

　　这一夜,我连眼皮都没合,心里那个烦啊!明天大哥来了可怎么办呢?

　　想不到第二天一大早,大哥就来到了我家。我正不知如何向大哥交代,他却抢先说道 :“小弟,今天是来告诉你一声,你不用再替我收集废品了。那个废品店小老板对我说了,他要停业,所以收废品的事过一阵子再说吧。”听了这话,我感到有些惊讶,那废品店不是好端端的在正常营业吗,怎么说是要停业了呢?

　　兄弟二人正在猜测,小老板却找上门来。小老板进门后二话没说,拿出500元钱塞到我手里,激动地说:“我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弟弟出高价进废品,让哥哥低价卖掉,你们都是好人呐!我也不能赚这样的钱,这500元钱算是我还给你们的差价。”

　　原来,上次大哥去卖废品时,小老板热心地帮着卸车,卸着卸着,他忽然发现捆扎废品的带子有些眼熟,再仔细看时,才想起这些都是被我从他店里高价买去的废品。

　　小老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他没有说穿,一边继续帮着卸车过秤,一边与大哥套起了近乎。当大哥告诉他这些废品都是我从单位收集来的时候,他心中已明白了八分,不由深受感动,所以他今天特地找上门来,送还他多赚的500元钱。

　　面对如此厚道的“商人”,我紧紧握着他的手连声道谢。大哥直到这时才悟到了我的良苦用心,他动情地扳着我的双肩,只说了声:“兄弟,我的好兄弟!”眼泪便滚了下来……

　　摘自《小说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