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送友人》
2.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登金陵凤凰台》
3.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梦游天姥吟留别》
《李太白全集》是唐代诗文别集名,李白撰,最早由唐代李阳冰编成《草堂集》10卷。现在通行的本子有:北宋宋敏求增补刻本《李太白文集》30卷,巴蜀书社1986年据此影印;注本有宋人杨齐贤集注的《李翰林集》,清代王琦的《李太白诗集注》,近人瞿蜕圆、朱金城的《李白集校注》,1980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
李白少年即显露才华,吟诗作赋,博学广览,并好行侠。公元742年(天宝元年)被召至长安,供奉翰林,颇为唐玄宗所赏识,但在政治上不受重视,又遭权贵谗毁,仅一年余即离开长安。李白一生的活动,虽然有隐居、任侠、求仙,但从他年轻时的“遍干诸侯”到年老时的“请缨”,“济苍生、安社稷”是他占主导地位的思想。
李白诗歌中的浪漫主义精神,是通过一种积极向上、昂扬热烈的理想来表达的,这使他的作品具有明快生动、震撼人心的力量。李白的诗讴歌祖国山河与自然风光,将想象、夸张、比喻、拟人等手法综合运用,从而造成神奇异彩、瑰丽动人的意境,给人以豪迈奔放、飘逸若仙的艺术享受。李白的诗歌对后代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中唐的韩愈、孟郊、李贺,宋代的苏轼、陆游、辛弃疾,明清的高启、杨慎、龚自珍等人,都受到李白诗歌的巨大影响。
书名:《李太白全集》
作者:李白
国籍:中国
职业:诗人
代表作品:《静夜思》《行路难》《将进酒》《望庐山瀑布》等
主要成就: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是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与杜甫并称为“李杜”。李白其人爱饮酒作诗,喜交友,有《李太白集》传世,诗作多以醉时写成,代表作有《行路难》《蜀道难》《将进酒》《越女词》《早发白帝城》等。所作词赋宋人已有传记,就其开创意义及艺术成就而言,“李白词”享有极为崇高的地位。
被我们称为“诗人”的人,大概可分三类:诗人、诗匠、写诗的人。第一类诗人中,又可分两类:写诗的和不写诗的。杜甫属于写的,李白属于不写的。
不写的意思是不作意写,或没有“写”的痕迹。如果玄之又玄,那么众妙之门在于另有一类诗人:根本无需写诗,此人活着就是诗,以其生命创作,无需写亦无需知道什么叫诗人,不知所以然而然。此类可称之为“诗人外的诗人”。
先于诗人而发生的诗
某春夜,李白独坐花间,举杯邀月同饮,起身与影共舞。用现代的眼光看,这算不算行为艺术?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一首诗。李白以文字为其赋形,《月下独酌》落于纸上: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此情此景,很多人可能用“浪漫”或“诗意”来描述。浪漫固然浪漫,问题是浪漫等于诗意吗?诗意又等于诗吗?这里发生的是一个生命事件,它涉及人与春天、人与宇宙、人与孤独的关系。不是不能说浪漫或诗意,而是这样的描述在触及本质上还远远不够。
尽管行为本身已是诗,然而李白还是要把它写出来。并非为写诗而写,写诗本身也是行为的一部分。多数时候,人忙于各种言行,对自己的心灵是无知觉的。通过写诗,我们可以更细致地省察心灵,从而拥有它。写诗的目的在于与自我对话、与世界对话,辨认自己,把自己的感受传递给世界。
再来看一首不怎么“浪漫”的诗,李白的《自遣》:
对酒不觉瞑,落花盈我衣。
醉起步溪月,鸟还人亦稀。
意思很简单,意味却很复杂。对酒乃至忘记时间,忽然发觉天已经黑了。这才看见自己身上满是落花。“盈”,可见诗人之靜,时间之久,好像刚才他神游到另一个时空去了。落花量化出他在此的缺席,让那段被遗忘的时间变得可见可感。醉起步月,缘溪而行,半梦半醒。鸟还人亦稀,寂寞无边,将他包围。亘古的寂寞如同溪月,万物如谜。夜的单纯与宁静,苏醒了诗人身上的另一个自我,无名而神秘。
这些真实而不现实的况味,李白用四句四个形象传达了出来。同样,先有了对事物的感受,对生命的洞察,即先有了诗。天才诗人似乎是隐身于文本的,他只是让事物自己发出声音。
《独坐敬亭山》与之类似,但绝不相同。每一首诗捕捉的都是珍贵而独特的瞬间,不可替代。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也能感到人在面对宇宙时那种大寂寞的心情,然而在这首诗里,诗人不动如山,自得而安定。字面上也是简简单单,一个人面山而坐,坐了很久,不过是鸟飞云去,似乎什么也没发生。然而恰恰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出诗人的天赋,以及诗人倾听事物的能力。
美国作家福克纳曾在采访中被问及“如何编出了那些故事”,他大为惊讶地回答:他什么也没编,一切都在那里发生着。如果用心想想我们每个人每天经历过的一个个瞬间,岂不比任何编出来的电影和小说更为复杂难解,甚至惊心动魄?只不过我们习惯于选择忽视和遗忘,而更乐于活在别人的故事里。
感受即天赋。诗绝非用文辞造出来的,一定是先有感受,再用文字和修辞准确地把感受传达出来。《独坐敬亭山》,什么也没发生,但在诗人生命的感受中,却发生了大事。读者用心涵咏,自可体会。
如果感受已被很好地说出,也就是说如果已经有诗准确地表达了你的感受,那么你就不必写了。此诗虽非自己所写,然而感受是自己的,那么诗也就是自己的了。比如李白在黄鹤楼眺望有感,结果发现崔颢题诗在上头,虽是天才,此时也不得不搁笔。那首对的诗已有人写出来了,何必再写?!
作诗的苦与逸
李白的诗大有脱口而出之感,他写诗也的确毫不费力,这是他的天赋所在。写诗对他从来都不是难事,只要兴之所至,下笔即成诗。相比之下,杜甫写诗可就苦多了。
744年夏,李白被赐金放还离开长安,在洛阳与杜甫相识,二人同游梁宋。李、杜的相遇,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件大事,被誉为“太阳与月亮的相遇”。两个大诗人竟然能在现实中相遇且同游,今人对此多觉不可思议。其实杜甫生前从未被当作大诗人,他比李白小十一岁,当时算是个无名小卒,乃诗名满天下的李白的一枚粉丝而已。另外,唐代诗人之间交游甚多,李白、杜甫、高适、岑参、王维、孟浩然等,他们之间多有交游,互相赠诗颇多。
且说李白和杜甫于河南别后,次年又在山东相见。李白在饭颗山上遇到头戴斗笠的杜甫,信口吟出《戏赠杜甫》:
饭颗山头逢杜甫,顶戴笠子日卓午。
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
关于这首诗的真伪争论颇多,难以确论。不妨姑妄听之,内容倒也合乎李、杜二人写诗的状态。李白才逸气高,信手拈来。而杜甫呢,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虽不至夸张到“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然杜甫为作诗吃苦却是事实。
李白这首赠诗题为“戏赠”,即戏谑之辞,开开玩笑。说杜甫你怎么这般消瘦,都是向来作诗太苦费心思了。言下之意呢?只能猜测,取决于对玩笑的理解。玩笑中有没有真的什么?从李白为人的率性不羁来看,他应该的确对杜甫作诗这么费劲有些同情,但没有嘲笑的意思,所谓谑而不虐。再者,如果后二句是李与杜的一问一答,则剧情又变,也或许更有趣了。
宋人葛立方在《韵语阳秋》中说:“杜诗思苦而语奇,李诗思疾而语豪。”一个诗人的语言才能的确很重要。诗要表达人在瞬间复杂微妙的感受,意能逮物是感觉的敏锐,言能达意则是一种技艺。写作如大将用兵,字词句很难得心应手,而写诗尤其是一场语言的搏斗。李白的天才主要还在语言上。
李白写得不费力,我们读得也惬意。“东风动百物,草木尽欲言”,“桃李开东园,含笑夸白日”,春天在他笔下活生生的。“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山花向我笑,正好衔杯时”,不仅才气逼人,而且天然去雕饰。另有一种大诗人才擅长的散文笔法,“春风尔来为阿谁,蝴蝶忽然满芳草”,“泪亦不能为之堕,心亦不能为之哀。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玉山自倒非人推”,“虽然不如延年妹,亦是当时绝世人”等等。尤其《子夜吴歌·秋歌》: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清初诗学大家王夫之在《唐诗评选》中,点评此乐府诗曰:“前四句是天壤间生成好句,被太白拾得。”太白笔参造化,多的是这种浑然天成的好句好篇,轻松自然脱口而出,正如天壤间本就有诗,被他拾得而已。
杜甫仰慕李白即在于此。二人山东别后再无相见,杜甫前后写了约十五首诗怀念李白,包括《饮中八仙歌》《赠李白》《春日忆李白》《梦李白》《天末怀李白》《不见》等。在这些诗中,他写得最多的还是对李白诗才的仰慕:“李白斗酒诗百篇”,“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
李白呢,他端着酒杯说:“古来万事贵天生,何必要公孙大娘浑脱舞!”
诗仙等于诗神吗
李白的语言天赋足以成就他为一个大诗人。然而语言天赋对诗人来说意味着一切吗?又如何理解“诗仙”这个头衔?
语言才能的确非常重要,因为诗是语言的艺术,然而诗人最终能在语言上走多远,还取决于心智。才华、心地、学识,三者的比例因人而异,几乎没有样样顶尖的诗人,以故而自生风格。心地和学识加起来构成心智。心智的力量如果不够大,光靠才华写不出伟大的诗。比如曹丕和曹植,曹植才华横溢,然心智欠缺,而曹丕的才华不耀眼,但亦有真才,关键是心智强大。因此曹丕的诗比之曹植,正如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所论:“有仙凡之隔,人知子建,而不知有子桓,俗论大抵如此。”
李白被冠以“诗仙”,那么何谓“仙”?仙这个称谓来自道家,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蓋为仙人之俦。李白受过道箓,也念念不忘炼丹,然而成仙之事却一再搁置。同游时杜甫追着偶像入山访道,见证了李白入道教的仪式。然而,他在《赠李白》诗中说:
秋来相顾尚飘蓬,未就丹砂愧葛洪。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此诗堪称李白一生的肖像速写。李白给杜甫总共只写过三首诗,且在他们分别一年之内,他大概没有想到,杜甫这个苦吟的晚辈原来是最了解他的人。
入世行路难,出世心不甘,李白一生困在中间。进不得进,退不甘退,他始终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然而现实是“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诗名满天下,在当时并不能实现他的人生价值。唐代虽以诗赋取士,然诗赋写得再好,对于以兼济天下为理想的士子来说,终归也只是手段,而非目的。这不仅是李白的遭遇,也是当时优秀诗人们普遍的身份焦虑。反言之,李白在兼济与独善的冲突上,并未离其他诗人太远,更没作为谪仙人飘然隐去。
“诗仙”这个称谓,李白的诗才当之无愧,如果用于他的人生和诗歌,那未免涉嫌俗论的过誉。说到诗仙,有人马上想到“豪放”,豪放是检验神仙的标准吗?直着脖子喊一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就仙了吗?
最后,不妨再抛出一个问题:诗仙等于诗神吗?写诗的人大都有类似体验,即“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诗原本就有,只是经诗人的妙手偶然写出。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我们古典诗歌传统中,没有“诗神”的概念,文章本天成,触及到了诗作为先知的声音,但没有延伸到倾听者。古典诗歌的倾听者不是缪斯,而是现实世界中的一个知己。流传至今的李白诗中大半也是写给这类知己,或渴望呼唤出某个正在缺席的知己。
今天我们阅读李白,阅读任何一位古代诗人,不仅须警惕过于简化的标签,还须慎用所谓“主义”或“精神”这类粗暴的词,谨防其对具体诗意本身造成的压抑。
摘自《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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