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超市闲逛,看到一排排的罐头:黄桃罐头、山楂罐头、橘子罐头、梨罐头等,都是比较常见的品种,本想买一瓶回去吃,但一想这是在南方,一颗饕餮的心顿时凉下来。
我在东北生活过多年。每逢过年,总要买一些罐头回来。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外面的松树上积压着沉甸甸的白雪,几个月不化。屋子里有暖气,可以说温暖如春,但总有犄角旮旯是冷的,比如阳台。平时将罐头放在阳台上,想吃的时候端进客厅,打开盖子,一股冷气由内而外冲出来。将罐头连汤一起倒进碗里,用小勺舀着吃。那个凉啊,那个甜啊。如果没有那股凉,甜就不够力道。凉仿佛磨刀石,将那股甜打磨得异常锋利,唰的一下,直抵味觉极限。我夏天不买罐头吃。极致的美丽出现在冬季,那么我就只撷取极致的美丽。糖葫芦也是这样,在东北,冬天的糖葫芦销量特别好,为什么有季节性?其实冬天可吃的东西很多。只是糖葫芦在此时味道最美,故畅销。
有一年秋天,岳母腌制了一缸黄瓜,入冬后打开尝尝说:坏了,黄瓜酸了。我尝了一块,说:挺好吃,留着吧。岳母就把那缸黄瓜放在窗外,每天用小碟盛出一点带着冰碴的酸黄瓜,透心凉,纯正酸,开胃又下饭。若没有冰碴,酸味也会减色几分。后来遇到一个从俄罗斯回来的朋友,他说自己最怀念俄罗斯的酸黄瓜,在冬天里喝着冰啤酒,吃着酸黄瓜简直神仙一般。听他这么一说,我没敢告诉他我家就有酸黄瓜,免得他跟我抢。
我相信,在南方,罐头也会很甜。但只是甜,没有凉的打磨,便缺少那股酣暢淋漓的尖锐。凉是一种味道。同样,热也是一种味道。人们闲着没事,喜欢要一杯热水慢慢喝。热水肯定不同于一般的白水。但纯天然的“热”很难达到纯天然的“凉”那么刺激。热气可不会像冷气那样,单纯的空气就能把食物调整到最佳状态。有个段子,某游客去哈尔滨看冰灯,进饭店买啤酒。服务员问他:你要冰镇的还是常温的?游客急了,说:这么冷的天,你让我喝冰镇啤酒?服务员答:冰镇的零度,常温的零下二十八度。
此外,热食物只能烫到嘴,冷食物却可以凉到牙齿和胃。这样一比较,凉自身就是一种味道了。听说韩国人上飞机一般都喜欢先点一杯冰水,看来他们也是食髓知味。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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