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衣衫褴褛的人身子前倾,不敢置信地看着舞台,他狡诈的双眼眯了起来。
“南西·泰勒!”他咕哝道,“上帝啊,小南西·泰勒!”
他的目光落在节目单上,其中有个演员的名字印得比其他的略大些。
“奥尔加·斯多玛!她现在是叫这个名字。以为你自己成明星了,是吧?小妞?你一定赚了不少钱。我敢说,你已经忘记自己叫过南西·泰勒。我在想要是贾克·内卫特提起以前的事,你会说些啥?”
幕布降下,第一幕结束了,热烈的掌声响彻大厅。奥尔加·斯多玛这位女演员,近年来迅速窜红,家喻户晓。
贾克·内卫特没有鼓掌,而是笑得张大了嘴。天哪,真走运,就在他山穷水尽之时!他想她一定会想方设法骗过他,不过他可不吃这一套。只要干得好,这可是座金矿啊。
次日早晨,贾克就开始开发起了他的“金矿”。在她的起居室里,奥尔加正反复读着一封信。她那苍白的脸蛋,比平日多了一分呆板。她不时抬起灰绿色的眼眸,注视着眼前,似乎她想的不是信中的文字而是将来的威胁。
她用令人心悸而又清晰的嗓音叫道:“琼斯小姐!”
一个戴着眼镜,拿着速记簿和铅笔的女人急忙从隔壁房间过来。
“请给丹纳汉先生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奥尔加的经纪人,联邦德国·丹纳汉是那种和女演员打惯交道的人,他的一生都在解决艺术女性的奇思妙想。当他进屋时,心里满是不安。他每天都在劝诱,安抚和胁迫人。所以当他看到奥尔加气定神闲时,他松了口气。奥尔加拍了拍桌上的一张便条,说:“读一下。”
“亲爱的女士,昨天晚上有幸观看了你在《复仇天使》一剧中精彩的演出,我想我们都有个住在芝加哥叫南西·泰勒的朋友。一篇有关她的文章即将见报,如果你亦有兴趣谈这件事的话,我可随时造访。”
丹纳汉有点不解。
“我不明白啊,这个南西·泰勒是谁?”
“一个生不如死的女孩,丹尼。”她声音中的苦涩与疲惫似乎讲述着她这三十四年的辛酸。“一个在这个食尸者给我新生前已经死掉的女孩。”
“啊!那么……”
“我,丹尼,就是我。”
“这是敲诈?”
她点頭,“当然了,而且这个人对此行当是相当精通。”
丹纳汉皱起眉头,思索起来。“骗骗他怎么样?否认一切。他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奥尔加摇头。“内卫特就是靠敲诈女人为生。他确定得很。”
“报警呢?”丹纳汉疑虑重重地提示道。
她脸上那嘲弄的笑容说明了一切。虽然他也没有猜到,她正控制着她的耐心,她的心思比他机敏得多,他现在的提议都是她早就想过并一一否定掉的。
“你不觉得你跟理查德爵士说一说会比较好吗?这个会让他少掉一个杀手锏。”
几周以前,奥尔加才宣布与理查德·埃弗拉德爵士订婚。
“在理查德向我求婚时,我就把一切告诉他了。”
“嗯,你真聪明哪。“丹纳汉不无敬慕地说。
“不是聪明,亲爱的丹尼。你不明白。没用的,一旦这个人做了他威胁说要做的事,我就完了,而理查德在议会里的前途也就断送了。不,就我所见,只有两种选择。”
“什么呢?”
“给钱——而那就是没有休止的了!否则就消失掉,重新开始。”
她的声音中又浮现出一丝疲倦。
“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后悔的事。我那时是个饿得半死的孤儿,丹尼,我也想要奉公守法。我射杀了一个该死的人。任何陪审团都不会给我定罪的。我现在知道了,可是当时我只是个吓傻了的孩子。于是,我跑了。”
“我想,”他有点拿不准地说,“我们找不找得到这个内卫特的把柄?”
奥尔加摇头道:“不大可能。他是一胆小鬼,不敢做坏事。”她自己的话似乎给了她灵感。“胆小鬼!我想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让理查德爵士威胁他?”丹纳汉提议道。
“他太那什么了,对付不了那种人。”
“那让我见见他。”
“丹尼,原谅我,我觉得你不够狡猾。我们不能做得太直接,也不能隔靴搔痒,我们找个女人对付他。对,我想一个女人可以胜任这事。比如说,奥尔加·斯多玛!别说话,我正在想这个计划。”
“想给我当替补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玛格丽特·瑞安是吗?就是头发和我很像那个?”
“她头发倒不错”,丹纳汉勉强承认道,他的目光停在奥尔加头上金色的发卷上,“如你所说,和你头发一样。不过其他她就没啥好的了。我下周就解雇她。”
“如果一切顺利,恐怕你得让她替补我演可拉呢。”她做了个手势止住他的抗议,说:“丹尼,请诚实地回答我,你觉得我能演戏吗?”
“演戏?上帝啊,奥尔加可没有人能比你演得好了!”
“那如果内卫特真的是如我所想的一个胆小鬼的话,这件事就此搞定了。不,我不会告诉你细节。我想你帮我找到那个叫瑞安的女孩。告诉她我明天晚上想和她一起吃晚餐。她会赶来的。”
“她当然会了。”
“另外我想要点好酒,可以让人昏掉一两个小时,但是第二天就没事的那种。”
丹纳汉笑道:“我不敢保证不会让我们的朋友头疼,不过保证没有长期副作用。”
“好!丹尼,现在马上走吧,把一切交给我。”她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琼斯小姐!”
那戴眼镜的女人又迅速地走过来了。
“请记一下。”
奥尔加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口述了当天的回信。不过有一封信她是亲自写的。
在他那昏暗肮脏的小屋里,贾克·内卫特撕开了这封信,边撕边笑。
“亲爱的先生,我记不得你提到的这位女士了,不过我遇到的人那么多,可能我真的记混了。我总是乐于帮助同行们。如果你今天晚上9点来访的话,我会在家恭候。”内卫特高兴地点头。写得非常精明的一张便条!她什么都没有承认。不过她还是愿意接待他。金矿开发开始有成效了。
9点整的时候,内卫特站在奥尔加的公寓门外。按响了门铃,没人应答,他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进入走道。他右手边是一扇门,通向一个主色是黑色和红色的房间,内卫特走进房间。桌子上的台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请等我回来——奥·斯多玛。”房间里如此寂静,沉静得有些阴森。
当然不会有问题了,怎么可能嘛?可是这房间竟是如此的死寂,而且在如此安静的气氛下,他却有种不祥之感,似乎不只他一个人在房子里。荒唐!他擦了擦眉头上的汗。可是这感觉越发强烈起来。不只他一个人!他喃喃地骂了一声,站起身来,开始不停地踱步。她马上就会回来的,那时……
他忽然停住,低低叫了一声。在那黑色的窗帘下,有一只手伸了出来!他弓下身去,摸了一摸。冰凉——冰凉——死人的手。
他叫着拉开窗帘,一个女人俯躺在那里,一只手伸在外边,另外一只手放在身下,她金色的头发乱蓬蓬地散在脖子周围。
奥尔加·斯多玛!他伸着颤抖的手指去触摸她冰凉的手腕,没有脉搏。她死了。她逃过了他,用最简单的方式。
忽然他注意到一圈红线正半掩在她头发里。他小心地拉了一下,她的头随着他的动作一动,他看到了一张可怕的紫色的脸。他叫着往后退,他有点头昏。他有点不明白,虽然那张脸已经变形,但是他看得出这不是自杀,而是谋杀。那个女人是被勒死的,她不是奥尔加·斯多玛!
啊,那是什么?他背后有什么响动?他转过去,看到一个吓傻了的女佣正蜷在墙角,她的眼中写满了恐惧。她的脸白得和她戴的帽子和围裙差不多。但是他不明白为何她那么害怕,直到她的话把他点醒。
她叫道:“哦,上帝啊,你杀了她!”
到那时他都没怎么明白,他答道:“不,不,我看到她时她就死了。”
“我看到你杀了她!你拉那个线,把她勒死了。我听到她叫的声音了。”
他眉头上的汗又來了,他很快地回想了刚才他的作为,她一定是在他拉那个线的时候进来的,她看到她头在动,听到他的叫声,以为是她的。他绝望地看着她。他在她脸上看到了恐惧和愚蠢。她会告诉警察说她看到罪案发生,不管人家怎么问她都不会有所动摇,他知道她会起誓说她讲的是真的,而这将送掉他的命。
这是多么恐怖而不可预见的情况啊!不,那是不可预见的吗?这里一定有什么诡计!他仔细地看着她,忽然他冲动地说道:“你知道那不是你的女主人。”
“当然不是,那是她的什么演员朋友——如果你看到她们争得头破血流的样子,还把她们叫做朋友的话!她们今天晚上就大吵了一番。”
陷阱!他明白了。
“你女主人哪里去了呢?”
“她十分钟前出去了。”
陷阱!而他就像只小羊羔一样走进了这个陷阱!奥尔加·斯多玛真是个魔鬼,一个聪明的魔鬼。她解决掉一个对手,而他将为她的罪行顶罪。谋杀!上帝,他们会吊死我的!而我是无辜的!
一阵沙沙声把他从冥思中唤醒。那个小女仆正悄悄移向门边。她的脑瓜子开始动了。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她。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反正杀不杀她都是一个死,都是个谋杀罪。她没有武器,他也没有。不过他有双手!这时他忽然心跳加速。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就在她手底下,有一只镶珠宝的小手枪。如果他能先拿到它……
不知道是直觉还是他的目光引起了她的注意。他刚准备拿枪时,她就拿起了枪,指着他的胸膛。虽然她拿枪的姿势很别扭,她的手指却已经放在了扳机上,他们这么近,她一定能射中他。他一动也不敢动。奥尔加这样女人的枪一定是装好了子弹的。
不过现在事情有了转机,她不再挡在他和门之间。只要他不先袭击她,她就不敢开枪。无论如何,他一定得冒险一搏。他向着门跑去,重重地把它关在身后。他听到她微弱而颤抖的声音在门里叫:“警察!谋杀!”她声音太小了,没有人听得到。不过他心里还是很怕。他跑下门阶,跑过空荡荡的大街,直到看到一个迷路的行人从街角走过,他才缓下脚步。他的计划非常明了。一定要立刻逃离这个鬼地方。今天晚上就有一艘船要出发开向某个荒凉落后的地方。他认识船长,他不会问什么问题的。一旦上船出海他就安全了。
11点时丹纳汉的电话响了,是奥尔加打来的。
“给瑞安小姐准备一份合同好吗?她得替演可拉。别争,争也没用。我欠她个人情。是的,我的麻烦已经摆平了。另外,要是她明天告诉你我热心于招魂术且让她失魂了一阵你可别当真。怎么弄的?就是把酒放在咖啡里啊,再加上一些科学方法。然后我用紫色的油给她涂了脸,在她左臂上放了个止血器!不明白?呵呵,等明天给你解释吧。我现在没时间说了。我得在我忠实的莫德看完电影回来以前脱掉她的帽子和围裙。今天晚上演的是‘美丽的戏剧,她告诉我的。不过她可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场戏了。丹尼,今天晚上我扮演了一个最精彩的角色!贾克不过是个懦夫。而且,哦,丹尼,丹尼,我是个真正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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