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五岁的时候,我刚上小学,但完全可以担任他的老师。每天放学回家后,我写作业,他安静地在纸上乱写乱画。等我写完后便模仿老师讲课,将我学会的再教给他。那个时候,印象最深的是他忽闪着大眼睛,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
也许年龄太小,他常常将“p”和“q”、“b”和“d”区分不清楚,这倒也能理解,关键还经常记不起“z”、“s”、“r”的发音。我捏他鼻子让他记住这是“z”的发音,又捏他脸蛋,告诉他这是“s”的发音……
人小脾气大,我那时候经常把弟弄哭,看着他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我心里满是自责,之前的恨铁不成钢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母亲见状便怪我没有耐心,然后哄着弟说,不着急,等上学后让老师教吧。
但是,过不了多大工夫,弟就统统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又讨好般地悄悄凑到我跟前,“哥,这次我记住了,你看看我读得对不对?”
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有两个孩子,东东和毛毛是我们邻居家的哥和弟。有一次那兄弟俩打架,东东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他爷爷收藏的锃亮马刀,毛毛手里提着铡草的大刀,俩人互相对峙,不知哪里来的怨气,眼都红了。弟紧紧攥着我的小拇指,悄悄说道:“哥,我们赶紧走吧,太可怕了。”
村子里当时还有一个比我小又比弟大一岁的孩子,那孩子顽皮淘气,总爱惹事。那次班里有个同学上厕所回来后告诉我,你弟和那孩子打起来了。我立即悄无声息地从教室的后门溜了出去,急着跑去现场,弟大老远地喊我:“哥,哥,我在这里……”
情况如我所料,那个孩子占了上风,弟满身是土。我当时气愤极了,后来都回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把那个孩子打回家的。总觉得自己如果被揍,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受一些皮肉疼痛而已,但是绝不能让弟受欺负。后来,我既受到了老师的严厉批评,更受到了父亲的教训。我站在父亲面前,低着头认错,弟本来可以躲在一边,但他却悄悄地站在我身旁靠后一点的位置,一起聆听父亲“不准打架”的教诲。
父亲教训过后,我的情绪显然不高,弟便小心翼翼地跟着我,想着法子逗我开心,又或是悄悄地说一些支持我的暖心话语。
小学后来几年,我们就开始外出求学。弟学习成绩特别棒,在县城最好的小学,每次都名列前茅,准确地说很少错过状元那把交椅。当然,大家都喜欢听话且学习成绩好的孩子,同学们也不例外。
放学后回到住宿的地方,弟会给我讲各种发生在班里有趣的或者惊险的事情,有时候还会给我看些小纸条,那些纸条都是出自于幼小心灵对学霸的崇拜。我在那个时刻肯定是摆出了大人的模样,评论到该如何如何,大意不外乎学习是最重要的。现在想起来,忍俊不禁,不知道我当时有没有真正理解早恋具体是什么,反正像个指挥者一样,给弟指着方向。
弟上四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有感而发地写了一首小诗,共四句,其中有两句“哥哥好比父母亲,教我学习教做人”。也许在弟的眼里,我一直都是大人,我一直什么都懂。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弟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做时,肯定会说到,等我哥吧,看我哥怎么说。
弟中考成绩优异,好几所出名的中学向他伸来了橄榄枝,全家人沉浸在幸福当中的同时,也为到底去哪一所学校而发愁。再三比较,综合考虑,最后选出了两所,难以取舍,弟隔着电话,在那头和我商量,让我拿主意,我帮他做了最后的选择。
弟高考发挥失常,虽说上了重点本科,但远远不是他应有的水平。记得报志愿那天,根据分数选择的最中意的几个学校全都进不去,误打误撞地选择了一所往年录取分数比他高出很多分的学校,后来竟被顺利录取。还记得当时,弟紧张地问我,哥,不会录取失败吧?我这个分数能行吗?……我心里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看着弟一脸茫然失措,安慰道:放心,这所学校进不去,哥再帮你选一个绝对不差于这个的学校。
还记得小时候,村子里的伙伴们喜欢玩“比武大赛”,大赛分为两组,每组派出一位队员和对方进行较量,失败者直接淘汰,胜利者可以接受与下一位对方队员的较量。胜利者总是接受着无限的爱戴与崇拜,我常是我们那组的大将,弟总是用充满羡慕的目光仰望着他的英雄。
我带着弟在外求学,数次遇到街头小混混,把我俩逼近小巷子里搜身,企图搜到三五毛钱,然后到游戏厅逍遥一番。弟跟着我,我无奈地跟着小混混往巷子里走,当时内心有些许恐惧,更多的是愤怒。我心里无数次想过与小混混搏斗的情景,但是转念一想,即使打得过跑得过小混混,可是还有弟呀,万一他跑得慢,被人家逮住那还了得。在小混混拿出刀子逼着交钱的那刻,我俨然是弟的英雄。
那一年,在我通过努力获得奖学金后,我是弟的英雄;在我策划的暑假创业中最后和弟每个人赚到了五千元的第一桶金时,我是弟的英雄;在弟选择工作地点的时候我也帮着做出了合理的分析,目前弟都很滿意,我是弟的英雄……
也许在弟会说话后,就发现有一种称谓叫作“哥”,这个人一直很强大,一直都像英雄一样保护他。我是他的英雄,我是他的哥。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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