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在人大附中,听梁晓声老师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他养过一只可爱的小猫,他发现,小猫最开心的时刻就是有人跟它一起玩。当你抚摩它,逗弄它,它会撒着欢儿地配合,腾跳、飞扑、翻滚,两只亮闪闪的小眼睛诉说着绝顶的欢悦。当你朝它抛扔一个线團,小猫立刻就疯了!亢奋地扑向那个线团,逮住它,玩欲擒故纵的游戏。这个时候的小猫,活力无限,创意无限。但是,当人走开,当小猫被无聊俘虏的时候,它也许会转着圈儿地捉一会儿自己的尾巴,不过,很快它就撑不住了,开始犯困,开始打呼噜……
梁晓声老师那天讲的是作文教学。他说,在作文这件事上,我们的语文老师不会跟学生一起玩,却气急败坏地怨责学生畏惧作文、不会作文。他号召语文老师们学会“向小猫抛扔线团”,而不是在冷落了小猫之后一味指责它为什么会呼呼睡去。
从那个地方出来,我一直在思考。其实,不只是作文,好的教育,也无非是师生“一起玩”。
当我在书页上结识了美国教师雷夫,我觉得他简直就是为教育而生的,因为,他太爱玩、太会玩了!他带着孩子们玩摇滚、玩拍卖、玩电影、玩戏剧,周末他会亲自驾车带孩子们外出游玩,“一路讲着疯狂的笑话”,这个雷夫,玩得真让人目瞪口呆。
那一年,在大连开会,散会后,在宾馆的大厅,我们看到了一幕令人无比震惊的场景——三个大学生模样的孩子,齐齐地冲着刚下电梯的我们高喊“老爸”!我们甩头顾盼,看到韩金山校长早笑成了一朵花。他突然拉下脸,冲三个大学生嚷道:“又乱喊!又乱喊!喊我‘校长!”被他一凶,三个孩子“老爸、老爸”地喊得更欢了,他们冲过来,绑架般控制住了他。后来,我们知道了,那三个孩子是韩校长学校的毕业生,现在在大连读大学,听说他来了,特意跑来找他一起玩——那天,他们一直玩到了后半夜。
在意,才舍得拿出时间来陪伴。愿意一起玩的人,无不是觉得对方有趣,甘心彼此交付岁月,共同创造快乐而不乏意义的回忆。一起玩的过程,是将自己的生命欢快揳入对方生命的过程。这个过程对抗“精力流失”,这个过程强调“灵魂在场”。
明人张岱有言:“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最近,听人讲教师要有一块“精神自留地”,我深以为然。任何一种人生,都可能被平庸、无聊侵蚀,而“癖”,就是来对付这种平庸与无聊的。日子板结了,心却要温润,有一块田地,只栽种随性儿的花花草草,这块永不荒芜的“精神自留地”,是一个人精彩活着的有力证据。
我以为,每一个有着健康爱好的老师都堪称学校的宝贝。他(她)好比一个“辐射源”,可以带动一批又一批的学生成为一个又一个的“小他(她)”。我们不能指望一个人给予他人自己都不曾拥有的东西。你对某一事物的狂热与痴迷,是你撒播、传扬该事物的大前提。只有你觉得好玩,你玩得上了瘾、玩出了名堂,你才具备带着学生一起玩的资格。
“教育好玩”,这是八年前台湾来的刘黎理老师亲口对我说的一句话。我想,如果教育没带给她足够的甜,如果她仅仅是单枪匹马的“独乐乐”,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心怀同样梦想的人一起飞,会说“为生命而为,用生命而为”的人带着学生共同飞,这个过程本身就是诗,是画,是最堪慰人心的风景。
当你的小猫呼呼睡去,你愿不愿意给它一个惊喜,对它说:“喂,一起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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