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季春风又起,不知故人是否安好?
当安儿在浅蓝色的笔记本上小心翼翼地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安儿在一个很遥远的城市,与浩子隔着三千多公里。
昨天是春分这个节气,安儿收到浩子的短信,简简单单六个字:姑娘,近日可好?安儿回复:天很淡,云微凉,风依旧,我依旧温婉,安好。
也许世间真有一种缘分,是前世的,也是今生的,是永远的。
十多年前的岁月,清浅的宛若村前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河,不深不浅,刚刚合适,适合慢慢去回忆。
小村的春天来了,老槐树长出了新枝丫,几抹新绿冒出枝头,静谧的小河依旧慢慢流淌。巷口的大柳树枝干越发繁茂,昏黄零星的灯在大柳树上架着,树下是絮絮叨叨的老人、唠家常的女人,还有乐乐呵呵的一大群毛孩子。
“砰”的一声,爆米花出锅了,卖爆米花的叔叔脸黑黑的,大概是整天做爆米花熏黑的。每当这个时候,安儿还有浩子,一大群的孩子都会停下来玩的游戏,捧着烫乎乎的爆米花,一边玩一边傻乐。
溪水消融了,溪边的垂柳轻轻在春风中摇曳着,清冽的春水又哗啦哗啦向着下游流去,水中的小石子又圆润起来,暖暖的阳光投射下来,溪水泛起银波,安儿和浩子会一起下水摸鱼,小狗鱼,斑点鱼,好多好多不知名的小鱼,游来游去,幸运的时候,还会碰到一两个小虾米。
当春天蒲公英花开的时候,浩子会拉着安儿双手合十许愿,许下一个春天的愿望,等待这个春天的梦想发芽。
这是一个传说,也是一个关于蒲公英的约定。
“安儿,这一次我们许同一个愿望好不好?”浩子大大的眼睛看着安儿,阳光刚好掠过他的眼睫毛,长长的,很好看。
“好吧,这一次就答应你。看在你帮我实现之前愿望的分上。”安儿笑眯眯地说。
“那我们许愿以后每年春天都要对着蒲公英许下一个愿望,即便我们在不同的地方。”浩子闭着眼睛,虔诚地双手合十。
“嗯。”安儿应允了。
北方的小村也有雨季,毛毛细雨,如针尖,如麦芒,随着雨季而来的是城市化的浪潮,一个又一个村落消失在挖掘机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楼房和一家家店铺。
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夏季,由于水库移民的缘故,安儿家搬去镇上的安置房了。浩子家没有去安置房,而是由于浩子父亲的缘故,去了省城,浩子家从此安在了省城。
后来,高考后的秋天,蝉鸣聒噪个不停的时候,安儿去了很远很远的异域。
在秋分的时候,安儿收到一封来自云南的淡紫色明信片。
信上娟秀的字迹写着:
我一个人在丽江,遂念起你。
落笔:浩子。
安儿最想要去的地方就是丽江古城。
冬至未至的时候,北方寒气逼人,朔北的风凛冽刺骨,浩子和安儿一同相约到曾经长大的地方。
再回去,老槐树已是一截老树桩,沙枣树印迹全无,香飘十里只是过往。石板路的巷子早被高楼的地基覆盖,水泥和沙石取代了一切。
沒有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没有了闲谝的妇人,没有了爆米花的香味。
那个曾经坐过的大石凳,安儿和浩子费了好大劲才发现,它还在,留在了一个小区的花园里,静静立着,依然散发着古朴的历史气息,这是唯一存留下来的寄托。
冬日的阳光,慵懒而无精打采,花园角落里不知谁家的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咪一直在打盹儿,周围的世界是阒寂无声的。安儿和浩子背靠背坐在大石凳上,耳机里放着木心的《从前慢》……
若是小村的田地还在,现在又是许愿的季节了。因为又是一季草长莺飞的季节。
安儿在北,浩子在南,安儿使劲地在她所在的这个城市找,找一片有蒲公英的田地,可是蒲公英开花的时节就要过了,安儿还是找不到一片蒲公英花海。
这城市那么空,这回忆那么深。
这城市车水马龙,我能和谁相拥?
不是安儿找不到,是城市凉了,村庄哭了。
南国木棉花开的时节,浩子寄来一封有白色蒲公英图案的明信片。
信上写着:
我知道你找不到蒲公英,我替你许愿了。
落笔:浩子。
(新疆石河子大学知音文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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