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当我站在文德桥上,素有“六朝金粉、纸醉金迷” 的秦淮河,便醒目在眼前了。泊舫以及来来往往的游船上,璀璨的灯光浓墨重彩般泼在河面上——“火龙蜿蜒波崔嵬”。不错的,那多彩的波光,静中有动,动中亦有静,如梦似幻,让夜的情绪万千,让人的心绪盎然……
这个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清代文学家余怀的那首《秦淮灯船曲》中的句子:“一围灯火从天降,万片珊瑚驾海来。”不知还有什么样的表述,能比这样的句子更确切更形象地刻画出灯影里的秦淮河!
夜幕低垂,那些挂在河面微澜上的灯影,绰约而又撩人的眼球;那多彩的浮光在远古走来的水流上,演绎着秦淮河经年的繁华和历史的沉浮。
河岸两旁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群,飞檐漏窗,雕梁画栋,画舫凌波,无一不在复原着历史上的繁华盛况。河岸的防护墙上,一组人物浮雕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借着河船上的灯光,我看清了其中一个人物浮雕的名字叫李香君。哦,想起来了,电影《桃花扇》的女主人公就叫李香君,原来是这秦淮河上的名妓啊!在人头攒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我仔细地分辨这些人物浮雕的名字:顾横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马湘兰、柳如是、陈圆圆——秦淮八艳图。
以前听说,秦淮河,更以秦淮八艳的事迹闻名于世,脍炙人口。我就在猜想什么样的八艳让一个秦淮河有这么高的知名度?现在才知道,她们八个人都是绝色的美女,在诗词和绘画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虽然是被压迫在社会最底层的妇女,但在国家存亡的危难时刻,能表现出崇高的民族气节。
秦淮八艳的浮雕以及近在咫尺的各色灯光覆盖下的秦淮河,让我情不自禁地重温起清代文学家余怀的“西霞飞出铜龙馆,几队娥眉一样妆”,和清代戏剧家孔尚任的“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我想,秦淮河畔在当时的繁华景象大抵如此吧。
沉浸在波光闪烁的灯影里,历史就那样浮现在眼前:两岸金粉楼台,酒家林立,浓酒笙歌,无数商船昼夜往来河上,许多如秦淮八艳的歌妓寄身其中,轻歌曼舞,丝竹缥缈,许多如杜牧、王献之的文人才子流连其间,与佳人品酒缠绵……
秦淮河,素为“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更兼十代繁华之地,“衣冠文物,盛于江南;文采风流,甲于海内”,因此被称为“中国第一历史文化名河”。但是,对于现在喧嚣的秦淮河,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随着历史长河的流逝,秦淮河原汁原味的风韵已经褪色许多,那些刻意的古朴在昭示着什么,不言而喻。
因为外在的喧嚣,我的听觉里分辨不清秦淮河里真实的桨声;因为内心的沉积和沉静,我分明在沉浸的情绪里听清了朱自清的“桨声”。
夜色加浓,秦淮河里色彩斑斓的灯影越发清晰诱人。那闪烁在波光中的灯影,梦幻一般牵动着思绪。那灯影,分明就是一双双眼睛,曾经,它们醒目在盛世的辉煌,也黯然于朝代衰败的更迭。
此时,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那首耳熟能详的《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杜牧后两句貌似批评“商女”,实则指责寻欢作乐的客人。那么,现在那些灯影里闪烁的梦的眼睛,在炫目的艳丽中,是不是也窥见了现实的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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