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也就是开学的第一天,我们就遇上了暴风雨。我穿过碎石地,顶着强风、大雨和霰,走了好久才走到学校。进了教室,我发现孩子们都在玩打字机。暴风从门下面的缝隙吹进来,孩子们的脚都浸泡在水中。我赶快找来门挡和拖把,可孩子们好像一点也没觉察到我的存在。
“你是新老师?”一个苗条美丽的女生看着打字机,头也不抬地对我说。她已经打开了打字机的盖子,正在玩里面的色带,显然深受吸引。她问道:“你有名字吧?”
“乔治。”我在应聘面谈时得知自我介绍时要用名字,只有校长才用到姓。“你呢?”我问道。
“龙达。”她心不在焉地回答我。
我检查点名簿,发现她是一名高二学生。这时,我才想起自己竟然忘记点名!
一名肌肉男——后来我知道他叫马歇尔——坐在教室的最后面。他的脚放在课桌上——也就是打字机上,一手抱着篮球,仰面朝天看着天花板,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他穿着一件宽松的上衣。后来我知道,只要气温超过零上十摄氏度,他就只穿一件外衣。
“乔治,新来的管事。”他说。
“会在这里留一整年吗?”龙达用中立的语气问,“或早早辞职?”
“我打赌他圣诞节离职。”马歇尔说,他用食指在旋转篮球。
“我不是怕事的人。”我告诉他,声音大到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我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拖地。
“明年会回来?”龙达问。
“高中老师还没有哪一位愿意回来。”马歇尔说。
“基南(学校商店管理员兼男生篮球教练)就回来了。”龙达反驳。
“他又不是真正的老师,”马歇尔说,“他只是在学校开小卖部的。”
我将拖把放在墙角,感觉头痛的事即将发生。“我计划在这里待至少五年。”
马歇尔把球搁在额头,不屑道:“没人会那么笨。”
一个名叫波尼的男孩,窝在角落,冷眼旁观一切。他有希腊神像般轮廓分明的容貌和天才运动员的从容自在。他坐下来,兴趣盎然地看着我。他跟别人不一样,完全不想碰打字机。
一个头发蓬乱的男孩用手撩起T恤,正在挠痒痒。“五年!”他脱口而出,然后用力吸了一口气。我在点名簿上认出他是劳伯特。为方便记忆,我把他当成劳伯。两个男生坐在墙角的椅子上,“咯咯”地傻笑,头还碰在一起。他们是奇普和戴尔。
马歇尔还在继续玩自己的篮球。“把球放下。”我说。
“为什么?”
“因为现在是上课时间。”
“上学就是为了打篮球。”他说。
“把球放到桌子下,”我告诉他,“把你的打字机也放到桌子下。”
看到他瞪我,我补充一句,试着不让局面变僵:“每个人都把打字机放到桌子底下。”
其他学生陆陆续续开始行动,马歇尔脸上的怒气也慢慢消失了,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把打字机放到了桌子下。
“你会给我们所有的课程甲等成绩吗?”龙达问,“去年的老师就是这样做的。”
“他只给我乙等。”劳伯特说,他还没有整理好T恤,“因为我打了他。”他笑了笑,“之后,他就对我很好。”
我收拾粉笔和大圆规准备上第一堂课——地球在太空中的位置。“今年,你付出多少就收获多少。”我说。
摘自广西科学技术出版社《翻转人生的教育——来自阿拉斯加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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